第一百八十二章 這個梁橫,毒啊!

顧益純還有一個正在生病的兒子,愁了一會兒梁橫,被小兒子弱地喊一聲「爹」,就拋下了梁橫這個倒霉孩子,抱起顧寬:「你娘呢?」
「他就是興亂,也是自取敗亡。沒頭沒腦,瞻前不顧后。引外人來壓父母,這小子心夠邪的!」鄭靖業評得很不客氣,「而且眼光太小,一心為生母,就更該小心行事,這樣亂闖一氣,我若是他,先設法單過,再來求你。他這樣,怕是還存著要回去耀武揚威的心呢!不是丈夫器!」
所以鄭靖業才耐著性子裝好人,才安撫梁橫。他一宰相,顧益純一駙馬,沒事兒弄死一個來求學的人,這不是自找麻煩么?再說了,梁橫親媽已經知道他來了。而且吧,他跟顧益純已經裝得夠好人了,安撫住了梁橫,至少不會被梁橫記恨上。
鄭靖業拍胸脯:「你的家事有你父親在,別人尋常不能過問。不過,一旦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只管赴衙就是了,老夫還是有幾分薄面的。」聽起來像是許諾,如果梁橫家族有其他人欺負他,鄭靖業為梁橫撐腰。實際上,鄭靖業想的是,老子趁機弄死你。
顧益純微微笑,這就是他看中鄭靖業的地方了。說得肉麻一點,鄭靖業再那啥,心裏還有愛,眼睛往前看。
「難為你也肯為個小子費這樣大的力氣,四品以下,能與鄭相公說這麼多話的官兒,只怕也不多見吧?」
鄭靖業嘆了口氣:「回去照顧好你母親吧。」
「勸合不勸離,讓人分家,畢竟不好。」
聲音漸小。
顧寬對著手指頭:「說是去十https://m•hetubook•com•com七郎那裡了,」說著說著,就帶上了哭腔,「十七郎是誰啊?」真是好討厭啊!嗚嗚,阿娘不要他了,跑去看十七郎了。顧寬決定討厭這個「十七郎」,本來他娘應該陪他的!
鄭靖業輕拍著顧益純的手:「你總是這樣。誰給他引導呢?是你有這份功夫,還是我有這份功夫?就是下了功夫,就能掰過來了?」鄭靖業絕對不是一個善心人,與其滿腔仁愛地去感化,還不如克制這小子呢。
「那就是條瘋狗,還是不要得罪為好。他弄的那一套,分明是要斷大家活路!自此後,無臣只有奴!」
顧寬嘟著嘴,抽抽噎噎地:「我就是想阿娘了嘛!」
「不要勉強自己啦,你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那就不是一個會招人喜歡的小子。實話與你說,這樣的人,我若用他,也是拿來當刀使,用完就扔的。本性。狼偷了牲口吃,會被打死,你能教狼不吃血肉?」鄭靖業對顧益純是超有耐心的。
「我問過鄭靖業,秦越名聲不是很顯,但是學問紮實,他這個師傅給你選得倒是不錯。」
皇帝不置可否,然後又問:「你那娘子,相處還好?」蕭令德是錯得離譜,該打該罰也應該由自己這個父親來,徐瑩一個弟媳婦兒撓花了大伯子的臉,這說出去能聽么?徐瑩怎麼就這麼衝動呢?
蕭令先在面聖,皇帝把他內定為太子,雖然詔書還沒發,心裏已經有了八分了,近期自然是要多見一見,觀察觀察。一直觀察到時間表上hetubook.com.com標著「冊立」的那一天為止,如果沒有新的證據表明他不合適,那就是他了。
「放心吧,他不張揚便罷了,一旦張揚,有人比你我更急。他的死期也就到了。」鄭靖業看得透徹,世家比他急呢。會有一大批人不希望梁橫的觀點為世人所知,不希望他傳到皇帝的耳朵里。梁橫會碰壁!沒人為他介紹,他一介布衣,如何得見天顏?能跑出嫡母的手掌心已經算他運氣了。
蕭令先道:「讀書看到的,有不懂的地方,是秦師傅給講解的,兒受益匪淺。」
鄭靖業抬起手來:「你果真著涼了么?怎麼手裡全是汗?趕緊的,頂頭上開一劑葯吃了就好,不然且有罪受了,你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被顧寬記恨上了的十七郎非常應景地打了兩個噴嚏,引得另一個關心兒子的爹問:「你怎麼了?」
所以蕭令先現在是在翠微宮裡的,他今天主要是來謝恩,然後被皇帝留下來談話。談話所涉及的內容也是天南地北,皇帝就是隨口閑聊,從封號聊到地理,再到風土人情,再猛地來一句:「你知道某地情況如何么?」
「你看他此人如何?」顧益純還是心中難安,「我看他是要生亂的。」
鄭靖業是不想生事兒,他混到現在,靠的不是無理蠻幹,也不是見誰要出頭的就去伸腳踩,太活躍了容易出漏洞。故而只是一提,也沒有真的草菅了梁橫的命。不料顧益純這獃子居然心軟成這樣了。
鄭靖業和藹地道:「你出來時間不短了吧?家裡你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作不得主,時間長了,有人問起來,也是一樁禍事。家裡人知道么?」
蕭令先想起來了,他媳婦兒在皇帝那裡估計是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代為遮掩道:「她那脾氣,也嚇了我一嚇,如今已是好了。這付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今天早上這兩隻老狐狸的一番表演,堪稱影帝,又把這疑慮壓了一壓。
一個梁橫,能讓顧益純與鄭靖業費這樣兩天的神,也夠他笑傲江湖的了。
顧益純拒絕過許多登門拜師的少年,但是梁橫給他的印象過於深刻,那雙眼睛,真像困獸啊!顧益純不喜歡這個人給他的感覺,也不喜歡他的理論,但是——「我怕他鑽牛角尖啊!如果有人給予引導,也許就能引正過來了呢?」顧益純又有點兒不太忍心看著一個比較有靈氣的年輕人就這麼走上「邪路」。
蕭令先含蓄地笑了,見皇帝要起身,忙上前扶了:「秦師傅文采不如旁人,事理卻是很明白的。」
顧益純也嘆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不要妄自匪薄,你只差時機了。不過,還是先侍奉你的母親吧。」顧益純真是個有良心的人,不開心也承認梁橫有本事。
入夜,顧益純與鄭靖業同榻而卧,說的當然是梁橫。
「試過了總不會後悔罷。」
「嗚嗚,想阿娘~」
梁橫到底是嫩了點兒,到現在還以為鄭靖業是個好人呢。什麼奸臣,一定是世家羡慕嫉妒恨,所以壞他名聲的。事實上,梁橫對鄭靖業還是挺羡慕的,挺想走權臣這條路的。難得的,他對鄭靖業的評價不錯,因為和_圖_書鄭靖業沒啥門戶之見,鄭黨裏面也是土鱉四處爬。
鄭靖業想的卻是:沒了「梁橫」還有「梁豎」,這世上有幾個皇帝能擋得住一言堂的誘惑呢?就算是今天覺得荒謬,明天覺得新奇,後天、大後天,一旦有想辦而辦不成的事情的時候,保不齊就想到他了。
鄭靖業無聲地咧了咧嘴巴,得,師兄大人算是被他忽悠回來了。
咳咳,小孩子嘛,又在生病的時候,當然分外脆弱了。再堅強的臭小子,病歪歪了,還是想要媽媽抱的。這是天性,對兒童心理學不十分了解的顧老先生是不會懂的。十分頭疼之下,顧益純很丟臉地落荒而逃,把兒子交給乳母:「哄他睡覺!」他老先生跑去折騰長子顧寧去了。
顧益純對他師弟感嘆:「後生可畏啊!」
「哎呀,你怎麼比阿寧他娘還嗦啊?你是宰相啊,要穩重穩重,不要嘮叨嘮叨。」
顧益純翻來覆去睡不著:「這個梁橫,毒啊!」承認梁橫有本事,顧益純還是不喜歡他的觀點。
被鄭靖業派去護送他的人是馬迎,也是個人精兒。慶林長公主本來就住在高檔別墅區,周圍都是權貴,誰脾氣好、誰脾氣不好他都知道,引著梁橫路上遇了幾拔脾氣不好的人,要不是他拿著相府的名頭護著,梁橫肯定會被追打。
滿頭汗地抱著顧寬就近找了個矮榻坐下,顧益純一手摟著兒子,一手抹汗:「你這小子,怎麼這樣難纏?以往你阿娘出門兒你不是還很開心?」撒歡兒地跑啊跑地,終於沒人會揍他屁股了!
第二天,兩頭老狐狸又祭出裝X大法,客客氣氣地把梁橫和_圖_書給送走了,那篇文章也沒還給梁橫。顧益純還了他盤纏,另外給了他一枝筆,鄭靖業還派人送了他一程:「熙山多貴人,近來脾氣不好的又不止一個兩個,路上小心。」
這小子居然還真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嗚嗚,我要阿娘,我要阿娘。」一面哭,一面蹬著兩條胖腿,這小子兩周歲零幾個月,慶林長公主把他喂得膘肥體壯,顧寬即使生了場病,撒嬌耍賴的力氣還是有的,顧益純差點兒抱不住他。
梁橫對於拜師未成,昨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覺得有點怪,他一心盯著目的看,咦?沒辦成。就有些狐疑。
顧益純手心一片濡濕,心道:老師喲,您當年說安民像張智,這回可真來了一個張智。
顧益純沉默了一會兒,長嘆一聲道:「終是遺憾吶!」
「我不是沒說么?」
今天比較巧,皇帝問的正是蕭令先知道的,蕭令先也就不客氣地回答了。皇帝讚許地摸摸鬍鬚:「這是你自己讀書看到的,還是你的師傅教你的?」
皇帝小有不滿,也不能表達得過於明顯,這兒媳婦兒是他給挑的,有什麼不好,兒子應該先怨他才對。皇帝現在的自我批評等級在上升。他也是滿腹不解,江陰大長公主那麼溫柔不像是個會撒謊的人,她能相處得來又說「很好」,徐瑩應該是個溫柔又明事理的好孩子啊!
「我母親知道。」梁橫的聲音低低的。
顧益純不得不很猥瑣地恐嚇兒子:「你阿娘會揍你哦~」
馬迎還解釋:「前兩天翠微宮裡幾王都挨了訓斥,風聲正緊,小郎君你來的實在不是時候。」把梁橫的疑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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