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挺可愛的啊,怎麼長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消息是鄭靖業帶來的,把兩個小東西往書房一拎:「你們又惹什麼麻煩了?」
皇帝拉著鄭靖業的手:「我是愁的啊。太子還是太嫩了,看事看不透。」這就是皇帝的悲哀了,子不類父!尤其這個「父」本身還很強大,活得長,功績也多,越發看不上平庸的繼承人。問題是皇帝還是希望繼承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癩痢頭的孩子也是自家的好。別人家裡有好孩子了,他還得防著。
皇帝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丫頭是生來討債的!」
兩人心中有鬼,鄭琰先問:「阿爹說的是哪件?」
公主搶別人老公?那也要看看是誰!強悍如鄭琰,皇帝太子都要靠她爹來穩定朝局呢,怎麼能輕易就犧牲掉?不說鄭靖業了,就拿皇帝對池之的認知來說,他要是樂意被搶,那才見鬼!這是皇帝看好的,為太子準備的未來宰相,如果兩情相悅倒還罷了,這強搶朝廷命官,又算怎麼回事?還有,這背後還有個顧益純,還有慶林長公主,這些人的感情還要不要了?別的都不說,就說鄭琰,皇帝對這丫頭的印象也是挺不錯的,這麼一熟人,皇帝也不太好意思挖她牆角。
皇帝的語氣很悲涼:「哪怕換個人呢。」哪個父親不想要兒女好呢?如果換一個人她能好好過日子,皇帝說不定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是戲肉?鄭靖業嚴肅地道:「臣當竭盡全力盡忠陛下。」眼睛里也飽含著淚水了。
「一切都www•hetubook.com•com交給你們啦,」皇帝本來是想忽悠一下鄭靖業的,說到這裏,自己先感動了,老淚縱橫,「我父子總不負卿。」
歷史上,父子兩代聖君出現的概率之低,比鳳毛麟角這樣的祥瑞還要少。現在的皇帝是個不錯的皇帝,他的兒子就差了很多了。有的時候,雄才大略不是那麼抽象的,看看辦事、看看說話,馬上就能感覺到了。太子還是眼界不夠寬,這是皇帝憂愁的。
接下來,沒有鄭琰插嘴的餘地,鄭靖業把女婿好一通的盤問,覺得滿意了,才道:「你不用再擔心她了,聖人把她關起來了。」
「這樣的事情,怕也不好意思跟長輩告狀吧?」蕭令先往好的方面去想。
皇帝客氣地讓鄭靖業坐下,哀嘆:「不過是愁嘛!我這些個兒女,沒一個省心的。」
到了大正宮,懷恩努力稀釋自己的存在感,沒想到鄭靖業一開口居然是和風細雨,一點陰鬱也沒有。「聖人因何而不安?」口氣那麼地溫柔。
池之誠懇地道:「那我就放心了。」
池之冷笑道:「她樂意?我還不樂意呢?」
鄭靖業還不知道安儀公主發生了什麼,新的詹事府需要整合,袁曼道領銜並不能讓鄭靖業放心,兩人不是一路人,袁曼道也不比蔣進賢好到哪裡去,甚至更糟糕。袁某人有好名聲,還不是世家出身,相當地具有迷惑性吶!
「怪不得宮裡又賜出許多東西來呢,當日歌舞很好賞的,我還尋常多請聖人看兩回補貼家用呢。」鄭和_圖_書琰緩和著氣氛,肚裏一琢磨,就知道這絕對是因為她有個好爹,也再次確認自身實力的重要性,同時還略帶無奈地想,當個女人還真是不容易,沒法兒直接掌權啊!
正在忙碌的時候,皇帝派人來找他,說是悶了,想找個人說說話。
蕭令先大驚:「阿爹何出此不祥之語?」
「你還有很多件么?」鄭靖業惱了,在皇帝面前壓下的火氣都吐出來了,當然不是對鄭琰,而是對池之,「你,怎麼跟安儀公主接上頭的?人家說了,要離婚嫁你!」
「嘎?」蕭令先腦筋完全轉不過來,「阿爹是說?」
鄭靖業周遭開始聚起黑色的霧氣,懷恩開始悶頭趕路。鄭靖業已經腦補出至少八套方案了,如果皇帝要搶他女婿怎麼辦,如果皇帝不搶怎麼辦,如果池之不老實怎麼辦,老實了又怎麼辦。對安儀公主是怎麼弄,周原又有什麼利用價值。自家女兒那裡要如何安慰,嗯,新女婿的人選如何確定……
鄭靖業本身不知情,然而懷恩卻一直呆在皇帝身邊的,當鄭靖業問:「聖人此般宣召,實是有些怪異,你可知是為什麼?」的時候,懷恩快人快語就說了:「安儀公主與駙馬鬧離婚,吵到了聖人跟前,聖人把兩個都關到公主府里了。心情正不好呢。」
「萬事不可僥倖,」皇帝繼續教學,「二十娘閉門不出,別人也不是沒腦子的,一定會去想。」
父子倆面面相覷,同時頭疼。人家小兩口都明白過來了,就是說,這件事情在當事人中間是和*圖*書完全公開了。那麼,離鄭靖業知道,還會遠嗎?現在齊王不安生,魏王不安生,燕王不安生,世家更不安生,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正要鄭靖業來幫忙壓一壓局面的,蕭令媛這個二百五還要打人家女婿的主意,這不是添亂么?這會兒讓鄭靖業委屈了,他都不用刻意報復,只要稍微不那麼盡心一點兒,就夠讓皇帝和太子焦頭爛額,再也沒有心情去給傻丫頭撐腰搶別人老公了。
「那放出來不行嗎?」蕭令先沒問,如果放出來,還不知道這倆活寶又會折騰出什麼事兒來呢。
鄭靖業哭笑不得:「你消停些吧!」
懷恩想了想,一咬牙:「駙馬生日,公主請客,相公的愛婿也應邀,結果……倉皇跑了出來。今天,就剛才,公主說要離婚,還看上池郎了。聖人惱了,把公主與駙馬一體關了起來,同北宮例。」
聽說公主和駙馬一直被關了起來,只是淡淡笑了一下,笑容裡帶一點嘲弄,這對活寶,鬧出來的事情夠當成段子來傳頌了。不過——「就因為這個?」
「只怕我等不到他轉過來的那一天啦!」皇帝哀嘆。
「那個蠢東西,還道自己真能稱霸天下呢!」皇帝氣憤地捶著桌子,「還要老子給她善後!池之不會隨隨便便管別人家的閑事,他來告訴我,公主與駙馬已經和好了,兩人該搬到一起了。那是不好意思直說,給我留面子呢!」
鄭靖業繼續安慰著皇帝:「十七郎原是做藩王的,還沒轉過來呢。」
一個女婿,再出彩,在這樣的大局前也不算和-圖-書什麼,鄭靖業要的是態度!現在皇室都能欺負到他女兒頭上了,以後會怎麼樣?鄭靖業一點也不想冒險。
池之與鄭琰這裏完全沒有感受到這場婚姻風暴,蕭令媛指名要池之的風聲傳到他們耳朵里的時候,蕭令媛已經被判不定期徒刑了,初步估計是無期。
蕭令先到底接觸了些政治,弄明白了七、八分,垂首道:「兒臣明白了。」
靜了一小會兒,蕭令先彷彿忍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氛圍似地開口:「世族輕慢皇室,不肯尚主,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二十娘這樣公然叫囂要有婦之夫,也有些這份了。是不是要約束一下公主們的言行了?這樣結怨朝臣,也不是個辦法。哪家肯要這樣的媳婦呢?」
「還不是叫你給慣的!」蕭令先默默地吐槽著。
鄭靖業笑道:「兒女都是債啊,外人看來再好,父母也是不放心的。」
「咳咳咳咳,」在妻子驚疑的目光中,池之被口水嗆住了,咳嗽了好幾聲,對鄭琰道,「我根本沒理過她!那天的事兒,我全跟你交代完了啊!我真的一步也沒留,翻牆跑了的。」
鄭琰:太子還是挺好用的。
必須說,皇帝的態度讓皇帝、東宮、池之、蕭令媛都逃過一劫。要是池之鐵了心跟鄭琰過日子,鄭靖業一準兒弄死蕭令媛——一個不安份的公主,捲入齊王謀逆的事件里,簡直太正常了!如果皇帝和東宮有小人心機,鄭靖業樂得袖手旁觀放諸王混戰,大不了最後扶個傀儡。如果池之跟蕭令媛勾搭上了,池之也就死定了,死得不能再死。
和-圖-書蕭令媛很活潑,也有些聰明,平時總是主動往自己面前湊,皇帝上了年紀了,就愛個熱鬧,所以對蕭令媛也算是另眼相看,對她也是頗有疼寵。對於那些過於沉默的,皇帝就真沒那個心思都照顧到每個人了,兒子還好些,女兒們如果沉默了、沒什麼特長了,就是個被忽視的命。所以,皇帝的女兒們普遍強悍。
「荒唐!」皇帝有力地喝斥著兒子,「我們家的女兒,難道要受人管制嗎?你不要總是有壓抑自家的想法~世家素來傲王侯,你再自己縮了,帝室尊嚴何在?有一就有二,今天叫公主老實,明天就叫親王老實,後天就要管到你的頭上了。今天行為不端要整肅,明天老老實實的他們還嫌你不夠恭順。」
池之:聖人還是挺好用的。
遇上搶婚神馬的,靠山很重要!
皇帝的行動力是迅速的,前腳關了公主,後腳就把狡猾宰相給叫了來安撫,也不管人家聽沒聽到消息。他現在在爭分奪秒,真是一刻也耽誤不得。
「罷了,好生安撫罷!鄭靖業那裡,我來。」
「不會的,太子現在已經很有樣子了。」
蕭令先對這個妹妹實在沒好感,並不再說蕭令媛,只是安撫著皇帝:「阿爹不要氣壞了身子。」
蕭令先倒吸一口涼氣:「他娘子在東宮也是這樣跟我說的。」
蕭令先識趣地介面:「池之那裡,兒去厚賜,他們夫婦大概也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能不說出來,最好不要說出來。」
鄭靖業虎著臉:「她找到聖人了,直說離婚,要是把你給了她,她就安生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