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順勢就進來了:「呀!原來是婕妤。」行一福禮。
徐少君知道梁橫,以梁橫之鬧騰,想不知道他都難。
「我本也不是很急的,孩子以後總會越來越多的,縱我沒有,還有更多的人有,擇一合適的,誰都得叫我一聲阿娘。可徐四自己都不是個能養熟的東西,我又怎麼敢相信她的兒子?聖人面兒上看是個溫和的人,內里性子急得很,恨不得一夜之間天下大治。若是梁橫掇攛一下,保不齊他就要立太子了。容不得我等了。」
鄭琰坐完月子,又硬在家裡多修養了兩個月。在家裡是悶得骨頭都要銹了,她也不想在大寒天的四處跑,這時節能多休養些時日就多休養些時日——她肚子上的皮膚還皺著呢!身材沒恢復,鄭琰出門很有心理壓力。
想來鄭七不會死命護著蕭十七的,哪怕是鄭靖業,也沒這樣的忠心,更不要提世家了。她情願幼主登基,她樂意與鄭氏、世家共享權柄。
徐梁生日,徐少君不但自己準備了壽禮,還為兒子準備了一份,又掇攛著蕭令先額外給了表示。徐梁的回應規規矩矩,上表謝了皇帝而已。過年的時候,徐少君又如法炮製,連徐烈、徐欣等人也沒有忘記,徐梁依舊沒有額外的表示。
徐瑩心情複雜地道:「你就冷成這樣了?」
徐瑩咬牙道:「難道不是?」
與梁橫接觸主要靠袁氏,這樣的機會不多,徐少君一半的心思放在兒子身上,怕他冷了、怕他餓了、怕他病了,一夜驚起兩三次,唯恐有什麼不周的地方。剩下一半的心思一部分用來陪www.hetubook.com.com蕭令先說話,另一部分就是修復與娘家的關係,主要是與徐梁聯絡感情。
鄭琰說了很多保持良好心情,不要胡亂吃藥、不要亂拜神仙的話,爭取開解徐瑩,千萬別搞個巫蠱什麼的。有了共同話題,徐瑩的情緒緩和了許多:「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要活得好好的,看著他們有什麼下場。」
正旦的朝會她都沒有出現,直到拖不過,才跟著徐派來的使者去了大正宮。
徐少君心中一動,覺得袁氏是有話要跟她說,含笑目視袁氏:「我以前沒見過你,不知是哪個府上的?」
徐少君微訝。
鄭琰心頭一緊,這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事情,只好委婉地問他們夫妻生活,算沒算安全期什麼的。徐瑩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我也算過日子,可……就是沒信兒。」
徐瑩咳嗽一聲,遲疑著道:「聽說,祁國夫人虔心供奉,你就得了這一個孩子?」
這總算是一個不那麼差的開端。
鄭琰心頭一跳,這話聽著忒不吉利。卻不知徐瑩被逼得想殺人,真要把她逼急了,她不介意讓蕭令先去死一死。徐瑩頭一回覺得,只有蕭令先死了,她才有安全感。蕭令先活著,左一個美人右一個才人地納,左一個庶子右一個庶子的生,她的后位還有危險。蕭令先死了,哪怕她沒兒子,外有父母,內有地位,她又有足夠的錢財,除了少了一個讓人吐血的男人,她過得比現在滋潤多了!
袁氏亦笑:「應該的。」
還在娘家的時候,她就聽徐梁父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嘲笑過梁橫真是跳樑小丑一類。後來梁橫寫詔書用錯了詞,徐少君躺了一回槍,對梁橫的印象實在說不上好。到梁橫做了御史在朝上被群毆,成了年度十大八卦之一。再後來,梁橫參劾了宮中和買,不但宦官們罵他斷人財路,宮妃、宮女也因此被迫過上儉樸的生活,人人口上不說,心裏都不太高興。上一次梁橫被打,在熙山的大雨中一身泥水,超級像鬼地出現在翠微宮門口,又成為本季度後宮十大八卦首。
「大臣們不會行非禮之事的。」
「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孫氏怯懦,你好生教養大郎就是了。」
「你說慢點兒,心裏急,面上也不能急。你說的,我還真不知道,你慢慢說?」
掐指一算,徐梁的生日也近了,又快過年了,這都是彌補關係的大好時刻。不但自己那一份,連兒子的那一份心意也要帶到,從此時起就要為兒子塑造一個良好的形象。
徐少君坐不住了,宮裡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若非蕭令先憐惜她又喜歡她的兒子,她在宮裡的日子是真沒法過了。比起宮裡的處境,她原先在徐家還算好的了,至少那時候還有人願意跟她說說話。
袁氏道:「外子梁橫。」
袁氏心道,宮裡的人可真能端著!又不想讓梁橫小瞧了,說她一件小事也辦不好,打起精神來與徐少君周旋,笑得臉都硬了。也只是一個不上不下,徐少君先前有猖狂之態,乃是因為在宮中一枝獨秀,被縱容出來的。如今受到了打擊,又收斂了起來。自然不是袁氏hetubook.com.com一時半會兒能拿下的。
徐瑩道:「我不甘心,我還要搏一搏!徐四、蕭十七現在就想立個庶子,他們做夢!我還沒死呢!」
徐瑩像被人打了一拳,整個人一個後仰,臉色蒼白地道:「難道我還有別的辦法嗎?再等下去,太子都能立了,我的死期也到了。」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那裡太熱了,我出來走走。」這人就是袁氏,她看到徐少君出來,略等了片刻也跟著出來,循著路跟到了偏殿。出現在了徐少君的面前。
「你說牛牛?」
「懷著的時候是怕熱,生出來了,我就怕冷了。」這會兒落下病根兒,一輩子都要受罪,鄭琰一點也不敢馬虎。
當初先帝和鄭靖業一起坑了苗妃一把,現在以蕭令先的智商,沒人相信他能跟梁橫一起坑徐少君一把,他是真心實意喜歡這個次子。
「大臣?再過幾年,朝上都是他新提拔上來的人,又有幾個會反對呢?哪怕真不到那個份上,我也不能心存僥倖。這是尋常人家嗎?要麼生,要麼死。我吃過苦頭,受過教訓,再不能盡把事情往好處想了。」
昭仁殿里的炭火燒得很旺,鄭琰湊近了熏籠趴著,膝蓋邊上還堆著個小手爐子。
兩人哼哼哈哈,徐少君到底比袁氏多幾分察顏觀色的本領,思度袁氏的舉動,心道,難道她是在向我示好?這是梁橫的意思么?徐少君也不想開罪梁橫,梁橫為人不好是有目共睹的,她不想再添這麼個仇人。徐少君想明白了,與袁氏打著太極,沒接受,也沒拒絕。
「那也不是嫡子。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和-圖-書。你一定不能自亂陣腳,你現在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朝臣們不會讓聖人行非禮之事的。」
徐、梁合謀的事情,鄭琰還是聽徐瑩說的。
「這樣的大日子,怎麼熱鬧都不為過的。」
「哈?」鄭琰嚇了一跳,差點兒把籠罩給壓趴下,慌忙起身,拍拍胸口,「你聽誰說的?」
燈節的時候,徐少君與袁氏有說有笑地坐到了一起。
「反正我沒拜過,阿娘心裏是想要個外孫子的,這一回不是也沒如願么?我是敬鬼神而遠之的。有時候,眼裡看著那個神龕,心都動了,還是沒邁出腿去——」頓了一頓,「你想祭拜?在哪裡祭拜?你這頭點上香,那邊就有人說你巫蠱你信不信?」
「是啊,個沒出息的御史,如今不過七品,」袁氏說話很爽快,「他在京里也沒幾個朋友,我在那裡坐著也難受。出來走走,遇到了婕妤,真是緣份呢。今天是皇子的好日子,婕妤怎麼獨個兒在這偏里發獃呢?很該到正殿端坐的。」
「原來是梁御史。」
計劃得不錯,徐少君口角有了些笑影,恰在此時,宮女的聲音傳來:「這位夫人,筵宴開在那邊。」
徐少君揚聲道:「外面是誰?進來說話吧。」
「我能不急么?我這都多少年了?」徐瑩身上透著一股焦躁,「你難道不知道么?徐梁不管他閨女了,徐四跟梁橫勾搭上了!他們兩個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事?梁橫這個人討厭,可是聖人總與我說,現在要用到他,他說的那些鬼話,蕭十七就愛聽!徐四整日抱著孩子圍著蕭十七轉來轉去轉來轉去,他都忘了他還有個長子m•hetubook.com•com了!這是什麼意思還不明白嗎?」
袁氏上前幫她撿起手帕,笑盈盈地放到了徐少君手邊。徐少君心裏還是有些得意的。以前是她圍在別人身後轉,現在也有人巴結討好她了。看袁氏的衣服首飾,判斷出她不過是七品敕命,雖然這巴結自己的人品級略低,徐少君還是笑道:「有勞了。」
徐少君抬手虛扶:「有禮了。請坐。」抬手時不小心把帕子撥到了地上,徐少君臉上一紅。
此時袁氏仍然不遺餘力地示好,徐少君狠了狠心:管你是不是好人,只要能幫我達成心愿,結交也無妨。只要我兒立為太子,我後顧無成,再不管閑事。以後你怎麼樣,又與我何干?不過此時卻要互惠互利了,不過在聖人那裡說幾句梁橫的好話,贊他一心為公,不計個人得失。
終於,在徐梁傳來:「固守本份,勿妄為、勿存貪念。」的話之後,徐少君渾身顫抖地接受了這樣一個現實:她爹不肯幫她!可她不敢再生事端了,也不敢在蕭令先面前告狀,更不敢對蕭令先說什麼「抵制外戚,從我做起」,她真是怕了對她名譽的攻擊。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她不能再被人罵了,會影響兒子前程的。
徐少君虛應道:「太熱了。」
鄭琰沉默,女人,別的都是虛的,會生才是真的。還得生兒子,想起家裡被杜氏「請」回來供奉的神仙,她就胃疼。
「聖人可不看好他。二郎自不用說,陳美人又有孕,有經驗的御醫說,那肚子像是個男胎。」
他一點也不可靠,徐少君不待見他。更因為徐梁也對他不感冒,徐少君現在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