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乞兒」也不是什麼乞丐,人家是正經良民,通過了政審的,只是家庭條件一般,在一群錦衣華服中間,顯得清貧,才被這群嘴巴刁毒的人稱為乞丐。
且不提喬君安見母親,被喬夫人摟到懷裡好一陣揉搓,熱得他直冒汗。單說鄭琰回到熙山,親口宣布了好成績,又說:「你們的學長們回家報喜去了,後日返校,你們也要認真讀書,也考個好成績來。」告訴大家,三級考試通過,就有資格再參加一次做官的選拔,比其他人多一次機會。
最後的結果出來,如鄭琰所料,她的學生參加考試的有二十餘人,中的有二十個。三百多考生,因為是頭一輪的篩選,錄取率在百分之三十,崇道堂之名聲頓時很響。
等考完了試,密封閱卷,學生們央了鄭琰留下來等成績。三百套卷子,由於是流水作業,改得倒快。縣考題目並不難,刷刷地五天就改出來了,閱卷的改得頭昏眼花,吳熙把最後密封條一拆,排出等第之後,竟有一種逃出生天之感。
杜氏道:「我知道,事情剛開始的時候最要緊也最忙,你也別累著了自己,里裡外外的都是你一個人。」嘆氣,本來不明白閨女要搞什麼的,考試成績一出來,她以中老年婦女所沒有的敏銳也看出了門道——這些學生,日後都是要做官的。
歸來的人里有開心的,自然也有不開心的,大部分考生考過了縣考,家裡都很開心,當然也有很不開心的。比如倒霉催的征東將軍的孫子,征東將軍家也是人丁興旺,哪怕和-圖-書是嫡孫,他也蔭不過來。又礙於鄭琰的面子,尋思著孩子要是跟鄭家掛上了鉤,也算是一個門路,便送了一個孫子去崇道堂。崇道堂教得不錯,這孩子也學得不錯。回回考試都名列前茅,卷子也被當過樣卷。可這一回,他就失了手!
藥師:「我們。」
不多時,家中又添了幾個人,是放學歸來的春華姐弟還有鄭琰的幾個侄孫,鄭琰看著娘家人口多,也很開心,又想,照這個架式,等長生兄弟幾個長大了,池家人口也該多起來了吧?唉唉,果然是該早些準備宅子盛人的。
去病:「沒有。」
鄭琰比較關心的那個「乞兒」,經吏目指引,阿湯親自去調查,卻不是一個,而是三個。都是京城附近的農家,說是農家,大概也是富農級別的,一名孫世紀,一名魏仁,一名周同。孫世紀排名猶高,在第十五,魏仁在第三十,周同在第五十六。鄭琰皆贈以錢帛。
這個田舍翁也不是真的老農,平常人家能有錢送兒子讀個私塾認兩年字就行了,哪有那個學問去考試呢?少年時期的鄭靖業在私塾里學習算是好的了,功課平常得季繁都不想收——不是他素質不好,完全是知識面窄,沒書讓他讀。能讓孩子讀許多書的人家,家庭條件想也不會差了。
鄭琰作為一個有特權有門路還有個京兆姐夫的人家老師,責無旁貸地要求調卷。卷一調出來,她整個人都傻了,抖著卷子問學生:「這是你寫的?」要不要這麼玄幻?這小子的書法她是見過的,離hetubook.com•com書法名家水平尚遠,卻也有筋有骨,這寫得怎麼就支離破碎了呢?
「不錯不錯,」喬嶙捋須而笑,一派慈父風範,「這兩年書倒是沒有白讀。」他老人家光嫡子就有五個,庶子,咳咳,木有,老婆太凶,不敢有。即使只有五個兒子,他也沒辦法讓每一個都有一個好前程。蔭官很多,能混出頭的卻很少,幼子既然能夠考出來,至少把自己的才學展現在了世人面前,前程會好很多。
喬君安回到熙山,受到了喬嶙的熱烈歡迎!兒子,你終於回來救你爹了!你知道嗎?你再不回來,你娘要把我給活烤了啊!
鄭琰把茶碗一放:「他倒有志氣,去問問他的名字,記下來。取他做的兩篇文章來我看看。」如果有潛力,她不介意資助。
崇道堂京城總部也是準備了宿舍的,學生各有房間,原是準備有外地學生寄宿,現在還沒有寄宿生,就權作午休等之用。住在熟悉的環境里,周圍是同樣的考生,從心理上緩解了緊張——好像旬考哦!
鄭琰陪笑道:「這不剛開頭么?明年就不這樣了,我今年再多招幾個先生,就不用我自己跑了。」
吏目甲:「京畿許多人家都報名了,總數在三百上下,比去年多多了,衙里險些放不下這麼多人。」
鼓勵完學生,又跟留守的老師接個頭,因並無大事便先去娘家,感謝這段時間娘家人的幫助:「晚間接了他們來,咱們一塊兒吃晚飯。」
鄭琰被母親教訓,越聽越舒坦,杜氏訓閨女,越訓越手癢和圖書。拯救她的是三個兒子,小傢伙們還沒有上學,都在外祖家裡玩,外祖家的同齡人很多,鄭家子息繁茂,鄭琰光侄子就有二十,到了侄孫這一輩,人口已經多得眼花繚亂了。三小輩份高,很過了一把長輩的癮。見到母親,三張一模一樣的小臉都露出開心的笑來,乖巧地見過外祖母之後就一齊飛撲上來:「阿娘,我好想你啊~」
吏目乙:「有好些田舍翁送子考試呢。」
這可真是「庶族地主要崛起」了。
學校里大考小考都不怕,特么真到了縣考的考場上,他暈菜了!寫字手都抖,一出考場就又好了!這不坑爹呢嗎?成績一出來,他自己是早有預料地不好,別人——從老師到同學到家長,沒一個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喬君安榜上有名,卻不是第一,榜首讓李神策的幼子李念奪了去。鄭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抹汗道:「若非中選之考卷統統蒙上玻璃在牆外由人查看,都要說不清楚了。」不用說,這主意是她出的。
鄭琰吐了吐舌頭。杜氏苦口婆心地道:「年輕顏色好的時候,怎麼著都行,看著都可愛,要是慣了,等上了年歲就不好看了,知道不?等女婿返京長住,你都過三十了,行止就更要小心了!」
孫世紀與魏仁一個第七,一個第十五,周同卻被刷了下來。鄭琰對這三人一一贈以書本——反正她家開印刷廠!
杜氏只得收聲。鄭琰開始頭疼,她的三個寶貝兒子最近迷上了「一人一個片語成一個句子」的新遊戲。除了開頭的打招呼,鄭琰問www.hetubook•com.com他們:「有沒有調皮?」
五日之後又是郡考,這個郡考在京兆不算名實相符,只是一個級別稱謂罷了。考出經驗的人上場也不怯,然而郡考的卷更難一些,評分標準也更嚴格,最終只從參加考試的九十餘人里取了十六人,崇道堂的學生里倒有七人在榜,李念依舊是榜首。
杜氏口上埋怨著:「怎麼就你忙了?別的再重要都是小事,女人家,孩子才是大事。」心裏也很得意,早在結果一出來的時候,鄭琰就派人向崇道堂通報了好成績,池春華同學理所當然地為學校進行了宣傳。
她回神算快的了,征東將軍家裡就沒回過神兒來,孩子是先回熙山的,全家直到現在還沒恢復正常。征東將軍又走關係調了一次卷子,當時就呆了:這是我孫子寫的嗎?腫么跟拿回家的課業本子不一樣啊?征西將軍一度以為孫子的作業是有人代寫!鬧騰得孩子差點不想上學了,最後還是被家人打包扔到了學校里去。
一心擔心「科考弊案」的鄭校長被KO!真是民風純樸啊!
吳熙渾不在意地道:「看也是讓他們學著點兒,李念家學淵源,崇道堂的學生自幼教習,自然比旁人學得好。」
因為是夏季考試,京兆府還額外準備了冰塊以備使用。鄭琰親臨京兆府,坐在為她準備的會客廳里喝茶看書,兼聽吏目們彙報八卦。
三個小東西對於句子接龍的熱情依舊沒有消退,每每三張一模一樣的臉連續說出一個句子,都讓鄭琰有一種「這其實是一個寶寶,我眼花給看成三個了」的錯www.hetubook•com.com
覺。忍無可忍之下,她行使了母親的權威:「給他們仨做新衣服去,藥師的用綠色、去病的用青色、延壽的用藍色!」我就不信這樣還能花眼!
鄭校長自詡是個「懂學生心理的開明老師」,很快領悟到這孩子是心理問題,小心肝兒一顫不再訓話,轉而口氣很溫和地安撫道:「你學得挺好,只是頭一回到衙門裡頭考試,不太適應。人生的路還很長,不要就沮喪了。」
小話說得挺漂亮,喬嶙也就不計較他的表情了:「去見你阿娘,這些日子她沒少念叨你。」實際上喬夫人每天都在罵丈夫:「你就讓孩子自己去京里!你在朝上也沒什麼事好忙,怎麼不去陪著?難道要讓我去?你就知道自己貪涼,京里多熱啊!扇扇扇扇扇,你再搖搖扇子試試!熱死你這老狗!」
忙完了考試的事情,鄭琰真閑了下來,除了上上課,就是呆在家裡給小兒子們補課,小傢伙們明年五歲了,按照本地風俗,可以上學了。學校里有他們的兄姐罩著,鄭琰也能結束這種家庭工作兩邊跑的狀態了。
喬君安臉上抑制不住地有些興奮,同學這麼多人,過了縣考的很多,郡考的就少了,心中不是不得意。聽到父親這樣誇他,喬君安努力讓唇角平一點:「兒還當繼續努力。」
鄭琰伸了個懶腰。
鄭琰痛苦地道:「你們好好說話。」杜氏樂了:「惡人自有惡人磨。」
杜氏呻|吟一聲:「越來越沒樣子了,女婿回來看你這個粗野勁兒,不得嚇壞了。」
「還有個乞兒也要考呢。」吏目丙感嘆。
延壽:「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