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瑩眼神迷茫:「他與世家關係不好也不壞,幹嘛要為咱們得罪人呢?」鄭七幫過她,她還能有五分信,池之她就沒啥接觸,並不信。
然而讓誰來編,它是個大學問!如果讓世家來,徐氏肯定沒戲,讓別人,世家肯定不會答應的。鄭靖業個老狐狸在別的事情上還好說,這件事情上,他鄭家土得太離譜,完全沒有希望,肯定不會為徐氏出頭。算來算去,杞國公看中了池之。
「誰又容易了呢?我倒是勸過徐九,廣選淑女,看樣子她是不想聽的。可惜了,我對這個年紀的小娘子也不熟。」
於是便有了這一次的對話。
徐瑩道:「你去求你爹啊?他最疼你了,小女兒總是招父母疼的。」
杞國公道:「人只要有所求,就會有弱點,有時候就會把理智放一邊。就會想賭一把!當初他名聲好得很,誰想到他會奉詔擬旨呢?」
鄭琰自然是想念池之的,一年二年的,每年只能在家裡呆兩個月,生日都做不了,要不是對著他的畫像,孩子們都快不認為爹了。司州地處北方,夏天還算涼快,冬天卻是苦寒。雙鷹王吃了大虧,卻不保證沒有小股騷擾,那裡還流行過疫病……
杞國公因問是什麼。
徐瑩見她不答,努力遊說:「你一個人帶著幾個孩子,也怪不容易的,他總該回來為你分擔些。你在這家裡,不但是自家,連他外家都照顧到了,太辛苦了!」越想越是,也替鄭琰不太值,池之的人品太差了啊!
鄭靖業批評道:「凡事不用心!」
只要鄭氏父女不阻撓,死磕世家,杞國公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六分把握的——誰叫她閨女是皇太后呢?
父女倆這才開始正題,鄭琰一五一十把徐瑩的反應說了,又說了自己的猜測:「徐九不會這樣突然提起這個來的,這不是她會關心的事兒,多半還要著落在杞國公家。」
「我們又不傻!」
「我只說我也想他,不過,他還年輕,得趁這時候磨鍊磨鍊。為他好,現在就不能把他拴在裙角。」
然而她是知道池之的職業規劃的,總要在外地混夠了資歷再回吧?眼見司州一切剛剛走上正軌,就好比是種子種了下去,田間管理也差不多了,只差等到秋天驗收成果。突然有人說:「你走吧。」卧槽!這不坑爹呢嗎?這麼乾的都是政敵!
幸而與京中許多人是幼年相識,祖上還留下些家產,這才在權貴圈裡勉強度日——也是逐漸被邊緣化了。
當然,頭一件事還是要把池之給弄回來。池之如果人在司州,還訂個見了鬼的《氏族志》!
朝上的僵持印證了他的想法,哪怕是一個不幹政的皇太后,她的威力也雖以與世家抗衡了——在這個世家權威日漸衰落的年代。妻女只是打前哨,杞國公自己才是后著,他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鄭琰膝蓋中了一箭,居然忘了這茬兒!再頂多兩三年,閨女才十歲啊!難道要包辦婚姻嗎?鄭靖業摸摸女兒的腦袋:「好好想想,自打你過了七歲,你娘就擔心你嫁不出去,一轉眼你也要愁這些事了。」
鄭琰道:「我得想想,長安也快回來了,還得看他的意和*圖*書思。」
先是,皇太后垂簾之時,杞國公徐家權勢大盛,自然有許多人來投靠,內有一人與杞國公也算是自幼相熟。此人命不太好,他的父親以前也是個伯爵,不幸他爹活得久了一點,趕上魏靜淵改革之後才死,輪到他這一輩的時候就是降等襲爵。本朝子爵一點也不超品,品級並不高,他這起點一低,從出仕做官到日後陞官就都要被壓著。本人水平也不特別出類拔萃,竟然越混越慘,直混到丟了官。
這是個好借口!亂臣賊子還要做官嗎?沈氏有什麼好?名門嗎?上一回的微調太便宜他們了,要重新改訂才好!
「且看看,一句實話也不要接。」
他根本就不抱這樣的幻想!這兩位不攙和,更大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不想為了皇后之位跟世家死磕。鄭氏根基畢竟淺。杞國公覺得,如果他是鄭氏父女,估計也不會讓池家大娘攪進這事兒里來。認為自己摸著了脈的杞國公對鄭氏父女只有一個最低的要求——別搞破壞就行了!他縱容老婆給鄭氏父女送禮,根本目的還是這個!
「你不是說徐家不是名門嗎?我就把徐氏變成名門!」杞國公笑得很是陰險。
杞國公這樣說也是有把握的,因為池之是個現實主義者:「當初他做中書舍人,為老聖人草詔,得了多少罵名,他偏做了,老聖人、先帝對他青眼有加!如今他實惠也拿得差不多了,只剩熬資歷了,回了京,他也年過三旬了,有那樣一個岳父,又有那樣的一個妻子,六部尚書、特進、侍中,他都做得了,要不十年,又是一個宰相。和_圖_書他祖宗丟掉的東西,他只差一個姓氏就全拿回來了,你說,他做不做?」
鄭琰馬上就判斷出來,這絕不是徐瑩能想到的!「這豈是我想就能成的?」
同時,還要有一個引子,不然這上一本《氏族志》剛剛訂完十來年,蕭令先死後朝局動蕩,為安撫上下都沒有大動作,現在忽然說要修訂,人家沒理由同意啊!恰好,這引子來了。
徐瑩有了杞國公的盤算,又聽杞國公說,到時候會拉上許多土鱉一直鼓噪,把氏族志掀個底兒掉,也來了精神。便用杞國公的主意:「此事須過政事堂,鄭靖業或許不會同意,然而韓國夫人與丈夫分離許久,又不見有貳心,必是會思念的。只要她想池之回來,就會想辦法去,她去磨鄭靖業,比咱們管用!這叫雙管齊下。」
見了鄭琰,先問她:「春華長生可安頓好了?」
徐瑩見一次說不成,心中略急,不由道:「他已經封侯了,刺史也做了兩年了,也遇過兵臨城下了,該經的都經過了,還要怎麼磨鍊啊?意思到了就得了。」
杞國公當時不說什麼,卻記住了這話。待世家以此為借口阻撓徐歡為後,杞國公便又把這句話從記憶的犄角旮旯里翻騰了出來,然後詭異地笑了。
說起來自從蕭令先「殉難」之後,也過了有五年了,一些蜇伏的人也有些活躍了。比如所謂名門沈氏,當時是吃了大虧的家族,跌得極慘。但是,世家不但世卿世祿,還世婚!許多同時看著沈氏倒霉的家族這會兒又想起這門親戚來了,說不定是沈家孩子的舅舅/岳父/表叔/連襟……總hetubook.com.com之,一看風聲過去了,就會想辦法幫某些自己的親戚復出。官職可能不太好——沈氏本枝被打擊得沒人了,旁枝原本官位就不高,按照門當戶對原則,親戚的官位也不會太高,推薦出來的位置也不會太好——但畢竟是重新出仕了。
「……」
鄭靖業冷笑道:「還真是有意思了,我的女婿,用得著他們操心?多半是要讓長安回來做什麼事情!」
鄭靖業的笑容暖了下來:「我兒也不易!」
杞國公鼓動人準備一份慷慨激昂的奏摺,這才向妻女透露了想法。徐瑩還有疑慮:「池司州會答應嗎?」
徐瑩想,池之人品不太好,倒好遊說些,便放下著急,又關心了一下鄭琰的生活狀況。
怎能不掛心?
沒用鄭琰等多久,不幾日,池之回京,杞國公家想做什麼的謎底就由杞國公自己揭開了。池之入京,先陛見,再回家見老婆。回來對鄭琰道:「可是作怪,今天好些人探頭探腦地看我,笑得奇奇怪怪的。」
「名望!徐氏至今未列世家之名,今太后臨朝,何不再纂《氏族志》?沈氏叛逆餘孽,雖有議剔除姓名,世人尚以其為名門,葉氏,亂臣賊子,世人還仰望其姓氏。君家為何不可?」
杞國公把池之的人品貶而又貶,徐瑩終於相信,還嘆了一句:「鄭七那麼機靈的一個人,遇上這麼個丈夫,可惜了。」
鄭琰為難道:「阿爹還說讓他磨鍊磨鍊的呢。」
名門池氏,池之上回親自把家族除名,難道心裏就沒有一點留戀嗎?不可能!要說別的事情,池之這個沒根基的女婿會聽老丈人的,事關家族聲和_圖_書譽,池之只會捲袖子上陣!上一回就是他摻和的,抬舉了許多土鱉,他有前科,並不是不好說話的人。這筆買賣是有做成的可能的,如果池之支持把徐氏弄進名門行列,徐氏也支持池家重回世家的圈子。而且,徐氏負責找重訂《氏族志》的理由。
「嗯,我叫阿肖接他們過來,一塊兒用晚飯。」
鄭琰宮都沒出,離了昭仁殿就直奔政事堂,她倒沒進去,只讓個小宦官傳話給鄭靖業:「晚間阿爹若無事,早些回家,我在家等阿爹。」這話說得神神秘秘的,更兼她是從昭仁殿里出來,鄭靖業也很重視,當晚早早下班回家。
鄭靖業聽著鄭琰的抱怨,神來一筆道:「聖人年方十一,此事倒能再拖上個兩、三年,到時候只怕還是要走這一場的,春華與徐家丫頭同齡,不想摻和進去,趁早想辦法不讓她參選!否則參選了,我這做外祖父的,只好拼一把老骨頭了——反正不能讓她為妃。驕橫如苗氏,也沒好下場。」
杞國公:「……」
「哎呀,我倒是對崇道堂的女學生熟些,外頭的,誰家把不到十歲的小娘子四處顯擺呢?也就是我小時候野一些,去哪裡也是有數的。」
因與杞國公自幼相識,見徐家勢大,便來湊個熱鬧,提議:「君家富貴已極,唯缺一樣。」
「他親自除的名,難道對祖宗沒有愧疚嗎?男人的想法你不懂!他當時是不得不這樣做,不然也換不來這許多實惠。他要實惠做什麼?為的還不是家族復興?眼下大好時機,池之能經得住這樣的誘惑嗎?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修纂的事可不是總能碰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