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用了些早膳,無雙便上轎趕往萱草堂。
無雙大驚,連忙走進屋中,焦急地問:「母妃怎麼樣了?」
無雙連忙安慰她,「母妃若是身子好,兒媳侍奉母妃出去走走,不過是有點貪玩罷了,又不是什麼正事,母妃不必放在心上,把身子養好才最重要。」
「好,一切都拜託齊大人。」無雙坐得很端正,本來一團稚氣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堅毅,「其實我想避到小陽山去,也只是為了不與宮中起衝突,以使朝廷保持現在的秩序,國事不出現混亂。王爺一心為國,現在不過是一時遇到阻礙,未能現身,我是他的王妃,自當以他為重,處處替他著想,也為皇上留些情面。便是宮中有人居心叵測,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就是了。傳令岳大人,調王府親軍入府警戒,外松內緊,嚴密守衛。湖上也不可忽略,派兵乘船在水上游弋,任何船隻不得靠近王府。若宮中有人前來宣召,便說我與老王妃都身體不適,怕會過了病氣,因此不便進宮,請太后、皇后和主子娘娘們見諒。若是有客來訪,你盡可斟酌著辦。」
老王妃微微抬手,輕輕擺了一下。站在旁邊的余媽媽立刻領會,馬上把屋裡的丫鬟婆子全都帶出門去。
齊世傑接過方子看了,遞給身邊侍候的小廝,讓他隨葯童去抓藥。等太醫告辭離去,他屏退下人,與無雙相視苦笑,「看來王妃是走不了了。」
跟著過來和-圖-書的榮媽媽緊皺眉頭,厲聲問道:「看看你們,都什麼樣子?一點規矩都沒有,怎麼亂成這樣?」
太醫過來,給老王妃診了脈,仔細斟酌了一番,對無雙和趕過來的齊世傑說:「老王妃的脈像不似中毒,應是夜裡著了涼,飲食上也有些衝剋,這才造成腹瀉不止,服幾劑葯就能止住。今天只喝白粥,不可沾油膩,明日待下官來診過脈,再調整飲食。老王妃有年紀了,身邊人要經心侍候,腹瀉雖非大病,卻易傷元氣,不可輕忽。」
「今兒肯定不能走,只能看明天的情形了。」無雙輕嘆,「事情太巧,我感覺很蹊蹺,你好好查一查,看到底是誰在搞鬼。」
無雙很果斷,齊世傑更是鐵腕,在得到北邊密報之時就下令封鎖王府,僕役奴婢許進不許出,因此無雙打算出城的行動沒有事先泄露出去,這趟出行計劃並未受到阻撓,還算順利。
原本精神健旺的老王妃形容憔悴,臉色蠟黃,彷彿一下子就瘦了一大圈。聽到無雙的問話,她睜開眼,有氣無力地說:「沒多大事……只是……一時半會兒……只怕走不了了。」
有她坐鎮,那些丫鬟婆子有了主心骨,都不再慌亂,很快變得井井有條。
雖說告訴隨行人員是出去度假,並不急,但出發的時辰卻很早,東方剛剛發白,府里的車馬便已經拉出去,停在大門外。寂靜的大街上一時人喧馬嘶,十m•hetubook•com•com
分熱鬧。
無雙走到床邊坐下,關切地看著躺在上面的老王妃。
這時,一個正在院里著急往後走的二等丫鬟丹桂就像看見了救星,返身奔過來,跪下磕頭,「王妃娘娘,老王妃忽然腹瀉不止,奴婢們正要去請太醫。」
無雙雖然態度很溫和,余媽媽卻是親眼在棲霞庄外的山道上看過她揮刀砍人,那真是殺人不眨眼,所以回府之後再也不敢在王妃面前擺老資格,此時無雙說信得過她,可她心裏仍是誠惶誠恐,連忙磕了個頭,「奴婢謹遵王妃諭命。」然後才站起身,低頭退到一旁。
齊世傑已經知道這位親王妃的性情,越是太平日子,她越是懶散倦怠,越是情勢緊急,她越是鬥志昂揚,臨危不亂,此時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主子。他抖擻精神,起身拱手一揖,「王妃放心,下官與王府眾位大人必竭盡全力,保王府周全。」
榮媽媽在外面連聲吩咐,「你,馬上去請太醫來。你,立刻去請齊大人過來。你,快拿參苓白朮丸、補中益氣丸來給老王妃服下,還有暖臍膏也一併拿來。」隨後又對跟在身後的兩個管事媽媽下令,「去,把今兒進給老王妃的早膳全都封存,還有小廚房沒用完的食材,連鍋碗杯碟筷子湯勺都扣下,以備查驗。」
無雙微笑著,輕言細語地說:「母妃多慮了。兒媳只是聽到一些並不確切的消息,想要避開皇後娘娘的宣召,和圖書又在城裡待膩了,想要出去玩,又怕別人說閑話,這才攛掇著母妃一起出城。如今母妃抱恙,自是在府中休養最為穩妥,兒媳也不放心,所以還是留在府里陪著母妃,等母妃痊癒了,咱們再去玩。」
這麼想著,老王妃也就不再擔心。她的腹瀉來得突然,凌晨才覺得有些不對,先還以為只是受了涼,吃兩丸太醫院制的成藥便能止住,誰知全不管用,竟是來勢兇猛。余媽媽這才慌了神,剛使喚丫鬟去稟報,無雙就來了。
「昨晚是翠珠帶著紫藤和丹桂兩個二等丫鬟值夜,外面有三等丫鬟侍候粗使夥計,上半夜是春燕,下半夜是冬梅。一整晚都好好的,老王妃睡得也很安穩,並無不妥。快到五更的時候起了一次夜,然後飲了半盞茶,是丹桂沏的,放在暖窩裡溫著,翠珠親手倒到杯中,侍候著老王妃飲下。」余媽媽被叫進來問話。她跪在地上,難過地低著頭,輕聲向無雙回稟,「老王妃又睡了半個時辰,便起了身,梳洗更衣後用了早膳。大約一刻鐘后,老王妃便覺著有些腹痛,奴婢侍候著去了兩次凈房,瞧著情形並不嚴重,便服侍著老王妃服下固腸止瀉丸。其後病勢有所減輕,老王妃便不讓老奴請太醫,也不讓奴婢們去驚擾王妃。歇了一會兒后,老王妃本打算今天仍與王妃一起去小陽山,可是沒過多久,又有些嚴重了。老奴不敢再耽擱,便叫翠珠去請太醫,又讓月季到和圖書無雙殿去向王妃稟報,還沒出院子,王妃便到了,真是謝天謝地。都是老奴沒服侍好老王妃,還請王妃責罰。」
「你起來吧。」無雙的聲音很柔和,「母妃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沒查出個子丑寅卯,你且不忙擔責。你侍候母妃多年,我和王爺都很信任你,斷不會不明不白地遷怒於你。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侍候好母妃,等齊大人來了,你按他的吩咐行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這裏也是燈火通明,院中人來人往,看樣子頗為忙亂。
無雙仍然嗜睡,但這天一早卻不敢放任自己,事先便關照過趙媽媽,一定要早早地叫她起身。趙媽媽雖然很心疼她,但在要緊的事情上卻不會攔著,因此天未破曉,就叫醒了無雙。
齊世傑點了點頭,「王爺臨走前,已經秘密派人出去,將查到的可疑分子抓的抓,殺的殺。下官在王府里也捋了好幾遍,凡是來歷稍有不清,就闔家遠遠地發到莊子上去,免得有人興風作浪。現下卻出了這種事,不但害老王妃病倒,而且還讓下官沒有察覺,下手之人實在高明。下官這就去查,爭取這兩日就把這干賊子找出來,消除隱患。」
無精打采地起身,無雙任由趙媽媽和烏蘭、珠蘭等大丫鬟侍候著梳洗更衣。因為馬上要出門走遠路,所以衣飾都不複雜,衣裳是便於活動的短衣、馬褲,長發挽了一個圓鬢,別了一隻銜珠鳳頭簪,雖然她的腹部隆起,看著卻仍顯和*圖*書利落。
屋裡那些似沒頭蒼蠅似的大小丫鬟見到王妃進來,都趕緊站定,上前行禮,本來鬧哄哄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老王妃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身處千軍萬馬保護中的皇帝與自己的兒子會出什麼事,想來想去,也無非是宮裡的太后和皇後有可能趁著兒子不在而出什麼妖蛾子,賞幾個女人都是小事,若是把兒媳叫進宮中折騰,讓孩子有個什麼閃失,那可就追悔莫及了。難道做臣子的還能跟太后說理去?所以老王妃一聽兒媳說要出城去住一、兩個月,心裏便透亮,這是打算避開宮裡的宣召,等兒子歸來以後再回王府,那就什麼也不怕了。如今她走不了,兒媳溫言勸慰,她也覺得留下來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反正每次宮裡宣召,便託病不去,反正她病著,兒媳又有孕,都是實情,也不算欺君。若實在推託不掉,她就拼了這把老骨頭,拖著病體陪著兒媳進宮,太后和皇后看著她的面子上,應該也會留些情面,不會太為難兒媳。
房間里只留下婆媳倆,老王妃努力振作精神,說出的話比較連貫了,「我雖不管事,卻還沒老糊塗。你昨日忽然過來,說要出去住一段,這般急迫,哪裡是想出去玩?分明有點避禍的意思。你懷著我的孫兒,再有在個月就要生了,這是要緊關頭,不能有丁點閃失。依我的意思,你今兒還是照樣去小陽山。我在府里養著,反正侍候的人多,也不會屈了我,你儘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