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金元寶聲音響起:「岳母大人,元寶敬您一杯酒,願你身體康健,心事順遂。」
片刻后,顧長風和江曉萱一起到了,二人由於身份問題,便沒有上桌,只在邊上的小桌與柳文昭柳倩倩一同用餐。
江夫人和金夫人挨著坐在一起,滿臉笑容。
江夫人慈愛看向玉麒麟,眼風似有若無又掃過江曉萱,倆人臉色蒼白。玉麒麟張嘴,無言,冒汗。
金元寶見江夫人語氣嚴厲,再次不滿,皺眉就要出聲。
金夫人聽言,興緻勃勃看著玉麒麟等待答案。
玉麒麟忍不住低頭看,自己手上一處竟然已經隱隱滲血。
沒想到江夫人會瞬間擺出慈母臉,玉麒麟身不由己,只得坐下,只覺江夫人將自己情緒玩弄股掌之上,深感屈辱。
眾人皆看到這詭異的母女一幕,尷尬,寂靜。江曉萱面無人色,靠著椅子支撐才沒有倒下去。
金元寶筆直而立,彬彬有禮的舉著酒杯,江夫人見狀,連忙笑著端杯飲酒。
玉麒麟面色蒼白,張嘴卻無語。
江夫人恍若未覺,只是含笑看著玉麒麟,牢牢攥住她的手,精巧修飾的長長指甲掐進玉麒麟肉內。
而人聞言,臉色霎時慘白,靜待命運宣判。
江夫人看向玉麒麟,仔細打量,卻半響不發一言。玉麒麟剛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
平日里,金府的早飯都是在各自圓子里用的,但今日不同,金夫人一早便遣了人來通報,今日都到金夫人的芙蓉園中用餐。
金夫人見狀,連忙打斷:「好啦好啦!親家太太和圖書,訓女歸訓女,你看你,把曉萱嚇的臉都白了!你不必操心,我看她就很好!難道你還怕曉萱在我們金府還會出什麼事不成?」
玉麒麟無奈,只能坐了下來。
顧大娘聽言,連忙上前一步,道:「回夫人,那是犬子的朋友,身份比不得,不好上桌。」
「不錯。金府向來是二殿下的眼中釘肉中刺,恐怕自我們金江兩府聯姻以來,二殿下更是夜不安眠,恨不得此賜婚出岔子。」金夫人面色肅然,「因此夫人您適才訓誡曉萱,也說的不錯,這個婚事確實容不得一點差錯!」
江夫人眼神幽深,仔細琢摸金夫人的話,點頭贊同,「二殿下這個舉動,貌似施恩,實際則是有如示威。」
說罷,金夫人這才看向玉麒麟嚴肅的道:「曉萱,我回去以後,你務必要謹言慎行,好好侍奉婆母,丈夫,不要丟了我江府的臉。否則,不要以為我在建康就管不到你!」
玉麒麟和江曉萱都臉色蒼白,倆人頻頻互相目視。
看著江夫人對玉麒麟的態度,金元寶護短之心頓起,當即眉頭一皺,放下酒杯就站起。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幾分,又道:「岳母這麼愛重曉萱,一片舔犢之情讓小婿感動,不過江府固然治家森嚴,我金府家規倒也不差,岳母完全不必擔心。」
玉麒麟無奈,只能跟著走過去,江夫人下首留著一個空位,顯然是給玉麒麟留的。金元寶見狀,便徑直坐到金夫人邊上去,將那個位置空了出來。
喝完后,金www.hetubook.com.com元寶卻不坐下,只是看著江夫人微笑,隨即緩緩道:「岳母盼望曉萱成才的心思,和我娘素日對我的規訓真是一模一樣。只是曉萱既然已經嫁進金府,岳母也就不必過於擔憂了。畢竟,我的娘子是不是合格的金府少夫人,由我來判斷最合適,您說是么?」
金夫人連忙笑著打圓場勸道:「小夫妻你儂我儂是好事,我們做父母的,不就是盼著小輩們能互相扶持么。我也要多謝親家母,養出這樣一個好女兒,自曉萱進府,我不知省了多少心,真是叫我說不出的滿意!」說到這裏,她悄然轉開話題,輕輕嘆氣:「只是我們滿意了,就有人不滿意……昨日二殿下忽然登門,此事大有可思之處。您也知道,我們金家向來是太子一系,而二殿下爭位之心早現,和我金府素無來往,怎麼會登門祝壽?這背後不知道有什麼暗流洶湧……幸虧曉萱和元寶配合的好,一場壽宴辦的體體面面,沒有給他落下任何把柄。」
江夫人深深望了金元寶一眼,半響,抿嘴笑,徐徐開口:「賢婿說的是,倒是我多慮了。」隨即轉頭親熱看向玉麒麟:「夫君看重你,你也算是有人撐腰了,這樣我可就放心多了!」
江夫人目光徐徐掃過江曉萱,又在金元寶臉上打了個轉,深思,開口,語氣輕柔又嚴厲:「本來我還擔心,怕你自小缺少管教,性子粗野,不討婆母和夫君的喜歡,現在看你還算識大體,我倒是放心不少……」隨即,又向和-圖-書江曉萱看道:「你自幼的小姐妹能和你到了一處,也是緣分,你務必要照顧好她……」,好似開玩笑般話中有話的道:「你倆打小就是一根繩上兩個螞蚱,出了什麼事,跑不了你也跑不了她。」
眾人驚住,屋內一時寂靜。
金元寶微笑,竟似默認江夫人的話,不動聲色坐下。
玉麒麟走進來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江夫人,卻見她看不出半點異常,心中忐忑不安。
玉麒麟聽到這裏,再也忍受不住,心一橫,站起就要坦白:「我不是——」
江夫人聽言,皺了下眉頭,眸中劃過一絲怒意,隨即微微一笑道:「無妨無妨,我看那姑娘跳舞跳得極好,與我頗有眼緣,不若一道叫來吧……」頓了頓,又接著道:「將令公子也一併喊來吧。」
江夫人眼神森冷的再次問道:「曉萱,娘當時是不是這麼跟你說的!」
江夫人見狀,眉頭一皺,伸手笑眯眯的按住玉麒麟手,扯她坐下,嗔怪道:「這麼大的人了,臉皮還是這麼薄?為娘的說你幾句,在座的又都是自家人,你就這麼沉不住氣了?」
眾人舉杯,氣氛重新活躍。
江夫人森然的看了她一眼狀若警告,轉頭滿面春風和金夫人交談:「曉萱自小過於有主意,一個姑娘家家,太有主意的話,難免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她自己出事不打緊,就怕一個行事不端,給我們兩府招禍。金府的少夫人這個位置,可不是那麼好坐。唉……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我就是怕我們江www•hetubook•com.com家這個女兒,無福消受啊!」
江夫人親切拍拍她的手,順勢握住,笑眯眯的,說道:「孩子大了不愛聽,可也不要怪娘在你夫家面前揭你的短啊!」可是,眼睛卻是看向江曉萱的。
金夫人也知道江夫人是江曉萱的繼母,這畢竟是人家家事,金家不好干預,當即便嚴肅的喝道:「元寶,你坐下!」
江夫人不動聲色掃了一眼,綻開笑容:「曉萱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這個女兒,我一直視若親生,她從小什麼都好,就是喜歡裝神弄鬼嚇唬大人。有一次知府太太來我府上,我一眼看不見,她就套上人家寬下的袍子,跑到我面前說——『娘,你猜我是誰?』,曉萱啊,你還記不記得娘當時怎麼回答你的?」
聽罷,江夫人重新春風滿面:「叫親家太太笑話了,我呀,也就是擔心閨女嬌養慣了到了府上也不知收斂,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她……來來來,我敬主人家一杯酒!」
花園中間的石桌上鋪著錦緞桌布,周圍一圈的石凳上,也鋪著軟墊。
金元寶無奈坐下,江夫人看到他的態度,慢慢收起自己眼中的森冷,轉而換上一副慈眉善目,隨即笑起來,若無其事鬆開玉麒麟的手……
「走吧!」金元寶輕輕推了她一下。
江夫人卻狀若未見,笑道:「當娘的,總是忘不了孩子小時候的樣子……當時我說——『死丫頭!你以為你穿著三品誥命的朝服,我就不認得你是誰了!你穿成什麼德性都是我江家的萱丫頭!再敢跟外人學著淘氣,仔細我
m•hetubook.com.com揭了你的皮!』」江夫人臉上帶笑,話音到最後卻是頗為凌厲。
一旁,顧長風失魂落魄低頭吃菜,偶爾抬頭偷偷瞟一眼江曉萱,立刻面紅耳赤繼續低頭大吃,時不時咧嘴衝著盤子笑。
金元寶不發一言舉杯喝酒,放下杯子瞪了玉麒麟一眼。玉麒麟此時彷彿剛經歷過生死,沒有心情注意金元寶,渾然不覺。
江夫人凜然點頭:「不錯,金江聯姻,乃太后老人家玉成,若是有了什麼閃失,我們對太子,對自己,都無法交代。」
金元寶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卻沒想到,落入眸中的,卻是玉麒麟緊張的模樣……他不由得,又緩緩皺起了眉頭。
顧大娘聽言,看了一眼金夫人,金夫人點點頭,她這才高興的退了下去。
而陪坐一邊的柳文昭臉上帶笑似在專心聽江夫人講笑話,其實卻暗暗將江曉萱和玉麒麟二人的眼神互動盡收眼底。
柳倩倩看見表哥只是盯著玉麒麟看,對自己的大胆注視毫無察覺,心下氣苦,惡狠狠將面前菜用筷子夾成小段。
玉麒麟吃痛,不由扯回自己手,江夫人敏捷一抓,又將她的手攥在手中,微笑的看著玉麒麟,眼神冰冷:「曉萱,說說看,娘當時是不是這麼說的?」
這次的晨宴是設在芙蓉園的花園中,正值五月,花園裡鮮花一簇簇的開得正艷麗,佔盡春色。
江夫人左右看了看,笑道:「昨日那個跳舞的姑娘呢?怎的不叫來?」
玉麒麟知道此關已過,鬆弛,只覺渾身汗涔涔的,內衣儼然已經濕透。她和江曉萱目光對視,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