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阿玄你怎麼了？吃錯了東西？！
李世民是真的興高采烈，李玄霸是裝的。
不由間，楊廣對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好感更深了。
「李淵吝嗇，不給你們摸好馬，朕賜給你們好馬！」楊廣拉著兩個孩子的手，大步往西苑的馬苑走去，竟然要親自給李世民和李玄霸挑馬。
李世民只能在興奮之餘抽空給了弟弟一個「堅持」的眼神。
李世民看向金子。
「耶耶，耶耶不算吝嗇。」李世民結結巴巴道，「對我們很好。」
這些事李世民暫時還想不到，李玄霸也是現在被詢問時才想到。
再加上他快繼位的時候突然差點功虧一簣，同母兄弟皆反，許多人污衊他是弒父篡位者，讓他太在意是否對他尊敬。
神童也是孩子。他們已經很努力地回答皇帝的問話，偶爾走神一下，不值得自己疑神疑鬼。
但他想起母親讓他們背譜系，並且著重讓他們背獨孤家的譜系，並在皇帝詢問的時候就立刻一字不漏地背誦。母親是否已經猜到了楊廣的心思？
雖然他不知道為何阿玄突然說耶耶吝嗇，昨天阿玄可沒提過這件事。但出於對弟弟的信任，李世民仍舊毫不猶豫地與弟弟一唱一和。
李世民完全沒有懷疑李玄霸的「預言」。
李世民猛地抬起頭，一雙丹鳳眼硬生生地被他睜大成了圓鳳眼。
李淵喜愛收集駿馬，肯定不是從擔任扶風太守才開始；楊廣對李淵的不滿猜忌，肯定也不僅僅是眼饞扶風的這幾匹駿馬。
矛盾原來早就埋下。
比起外臣，還是親戚更值得信任一些。
李玄霸學著李世民迷糊：「原來是因為耶耶節省嗎？」
之前的大一統王朝只有秦漢，秦還二世而亡。所以隋朝從上到下，都還沒有做好天下已經太平的心理準備。
李玄霸：【瞅什麼瞅？】
李玄霸：【腿都站麻了，腰都彎酸了，才讓我們坐下，這可真自在。】
被李玄霸驚嚇了幾次后，心大的李世民開始習慣，也賣力地配合起來。
自己拿著自己縱橫職場的厚臉皮，模仿二哥扮小孩討隋煬帝歡心，居然不如二哥一句「冠軍侯」？
見兩個孩子已經頻繁走神，像是有些累了，楊廣讓人給李玄霸和李世民賜座，還賞賜他們水果和蜜水，准許他們餓了渴了的時候，可以隨意取用。
李世民：「……」別模仿我了，哥哥看到小一號的自己，感到毛骨悚然了！
李世民已經對李玄霸這個「學哥精」麻木，鸚鵡學舌道：「吝嗇。」
李玄霸：【哥，你今天怎麼老發愣？快謝恩。】
「侄兒沒有阿玄聰明，但侄兒騎馬射箭學得很快！」李世民眼睛亮晶晶，「將來侄兒要當表叔的冠軍侯！」
弟弟和圖書，堅持住啊！正如弟弟你所說的，賺錢，不寒磣！
恍惚間，他彷彿又看到了北周武帝的模樣。
獨孤家族因為獨孤皇后的緣故在隋文帝時期得到重用，現在獨孤老夫人成為獨孤家族最年長的人，即使她是外嫁女，但按照鮮卑習俗的殘餘，獨孤老夫人在獨孤家族也是有一定話語權的。
李玄霸瞪大眼睛：「什麼？父親養好馬了？他也從來沒給我和哥哥騎過好馬。我和哥哥摸都沒摸過。表叔，父親真的好吝嗇啊。」
李玄霸抱怨道：「父親可能不窮，但父親對我和哥哥很吝嗇。」
漢武帝能做到的事，他也想做到，他還能做得更好！
李世民眨了眨眼睛。對對對！
李玄霸：【哥，我不行了，好累。我好想就地一躺呼呼大睡。他能不能走慢點，我跟得好艱難。】
那麼自家阿玄會讖語，很正常！
除了李世民年幼，沒到會懷疑與自己最親近的雙生弟弟的年紀， 隋朝之前，長達三百六十年的亂世， 也讓現在所有人都沒有想過隋朝會長久。
因竇氏和北周武帝眉眼間的相似，讓楊廣因竇氏姿色太出眾而產生的旖旎心思都消失了。
楊廣笑著拍了拍李世民的腦袋：「好，好，你是朕的冠軍侯李世民，不是什麼霍去病，也不是什麼韓信。」
李世民忙道：「啊對，我和阿玄不吝嗇！」
背誦的時候，兩人背著手搖頭晃腦，眼睛微微眯起，就像是老夫子教導蒙童背《千字文》似的。
他這次問的果然是唐國公府眾多親戚的事，著重問了獨孤家。
聽著弟弟平靜冷漠的心音，李世民陡然鬆了一口氣。
因著這矛盾，楊廣才會連兩個六歲的孩童都要試探一番。
但李世民和李玄霸與北周武帝的關係很遠了，還是自己的表侄，楊廣就高興了。
這是只屬於他們二人的秘密。
李世民不住地瞥向弟弟那過於高興的臉。
李玄霸的眼睛這次真正地彎成了月牙。
李淵是他表兄，兄弟皆亡，其夫人也是孤女，楊廣理智上知道若要培養親戚，李淵是最適合成為他心腹重臣的人。可楊廣又擔心李淵成為第二個「楊堅」。
楊廣一生少有真正敬佩和嚮往的人，北周武帝是其中之一。
亂世之中， 隔三差五就會出現一個會讖語的人為梟雄看相，年幼的李世民看完史書，傻傻地全信了這些人真的會預言。
李世民在家人面前大部分時候脾氣和泥捏的似的，但他骨子裡卻藏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桀驁不馴。
他也硬著頭皮跟上去，和李玄霸一左一右被楊廣揉腦袋。
楊廣笑道：「剛才朕作為皇帝賞過了，這是朕身為長輩給你們的賞錢。」
不過他隨即想起m.hetubook.com.com北周武帝，心頭那點瘙癢就消失了。
表叔，你看我期盼的眼神，可以再多賞一點！
從三國到西晉短暫的一統后，很快就到了東晉五胡十六國並立。一場混戰後，又變成南北朝對峙格局。
李世民搖頭。
楊廣不由再次扶額失笑：「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們的記憶力很厲害，不用背了。」
如果是宇文家的旁系中有長得像北周武帝的人，楊廣立刻就會將其誅殺。
想到北周武帝，他仔細打量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的五官。
李世民：「？？！」
隋朝建立前長達一百多年南北朝時期， 是華夏史上最混亂的時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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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不會吧？耶耶真的對我們很好。雖然我確實沒有摸過好馬。」李世民遲疑道，「是不是耶耶還沒有買到好馬？所以才不給我們摸。」
李玄霸立刻裝出委屈表情：「父親好吝嗇。」
漢武帝有衛青和霍去病。李淵現在看來還不夠忠心，不堪為他的衛青。但這個小小的表侄，說不定真的是朕的霍去病？
李玄霸學李世民，李世民就做自己，也將明亮的大眼睛笑成了彎月。
李玄霸：【呵，你不愛錢是不是？你不是還想分府養我嗎？就算府邸是皇帝賞你的，修繕府邸要不要錢？新的傢具和翻修花園要不要錢？衣食住行要不要錢？你將來還想行軍打仗，駿馬盔甲兵器糧草，哪樣不花錢？難道你想讓父親給你出錢？那兄長可就要鬧了。】
李世民：「……」原來我平時是這副模樣。
可他一個小孩又能做什麼？只能讓弟弟趕緊閉嘴，小心被史書里那些野心家捉走。
但李世民不回答，李玄霸也知道李世民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李玄霸正在震驚。
李世民陷入沉思。
經歷了魏晉南北朝， 「讖緯之學」被兵鋒碾碎，迷信的人不多了， 但上位者也會製造讖語為自己造勢。
楊廣又大手一揮，這次竟然賜給了李世民和李玄霸各一匹小馬駒。
李玄霸想起了一則關於母親的「歷史逸聞」。
楊堅晚年猜忌濫殺忠臣，只信任宗室和外戚，導致楊廣繼位時皇位差點不穩。
李世民小小的身軀一顫。
李玄霸道：「可表叔說父親不窮，父親卻從沒給我們看過金子！我所見過的金子只有祖母和母親的首飾！」
李玄霸：【哥，你今天發獃的時間怎麼這麼多？快跟上我。】
李世民也不敢追問。
楊廣寬厚地讓兩個小孩喝了些蜜水潤了潤喉嚨，才繼續發問。
李玄霸：【哥，你愣著幹什麼？給我笑。】
李世民和李玄霸興高采烈地跟上。
楊廣一愣，然後大笑著拍了拍李世民的腦袋：「好，表叔等你長大，和*圖*書給表叔當冠軍侯。」
美貌的宮女端來早就準備好的筆墨紙硯。
李世民收回視線，十分焦急自己無法用心音和弟弟暢談。
阿玄，你是個「學哥精」！
李玄霸正色道：「霍光是權臣，侄兒不願意為霍光。侄兒願和二哥成為表叔的蕭何韓信！」
李玄霸：【再看看這一匣子頂級的珍珠。】
那之後， 李世民就像是失憶了似的， 從未和李玄霸提起過這件事， 只是悄悄地將祖母和母親給的零花錢藏好，讀書習武也更勤奮了。
楊廣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他可不是沒有買到好馬，只是吝嗇。他的愛馬連朕都不肯送，何況你們？」
李玄霸甜甜道：「謝表叔！侄兒和哥哥正在和阿姊學經營鋪子，自己賺錢花。有了表叔的賞錢，侄兒就能把鋪子做強做大，賺很多錢給表叔買禮物！」
李世民和李玄霸異口同聲感激道：「謝陛下！」
李世民結結巴巴道：「謝，謝表……表陛下！小兒從未見過這麼多金子！」
太好了，阿玄沒吃錯東西QAQ。
果然。李玄霸心頭一沉。
楊廣和他的父皇楊堅一樣，既猜忌親戚，又只信任親戚。
「是孝順的好孩子。竇夫人把你們教得很好。」楊廣想起竇氏的模樣，心頭有些癢。
李玄霸睜大眼，眼睛亮晶晶道：「陛下？不用背了嗎？我和二哥提前背了所有和我們家有姻親的大家族的族譜！」
李玄霸將大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連連感謝皇恩。
楊廣收拾了一批宗室和外戚，又走上了楊堅的老路，想培養忠於自己的親戚取代外臣。
雖然有些波折，但楊廣還是順利地坐上了皇帝的寶座，現在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他對沒有威脅的人還是很寬和。
楊廣笑著對兩個孩子招手：「來，來朕這裏來。」
但李世民和李玄霸只是兩個六歲孩童。
楊廣反思后雖不會自我檢討，但會給對方甜頭。
我們好歹是堂堂唐國公府的二公子和三公子，阿玄你至於鑽進錢眼裡嗎！
李淵曾深受楊廣的父皇母后喜愛，與隋文帝諸子都十分友善。楊廣猜忌李淵會和獨孤家族聯合起來反對他。
李世民早慧。他也被社會氣氛影響。再加上弟弟的讖語，他猜到現在這安穩的生活不會長久。
「朕是你們表叔，大可自在些。」楊廣溫和道。
楊廣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李淵他可不節省，或許是他的金子都用來買好馬了。」
他的沉思，在楊廣看來，就是孩童背書背累了再次走神。
他對唐國公府的雙生子神童本來只是看個稀奇。李世民和李玄霸博得了他的好感后，他再看二人，倒是真的帶上了一些看有才華的晚輩的眼神。
楊廣對李玄霸道：「和*圖*書那三郎可要成為朕的霍光？」
糾結來糾結去，楊廣心裏矛盾無比。
雖然史書蓋章楊廣生性多疑，但這才大業元年，正是楊廣最意氣飛揚的時候。李淵還沒有大業末年的權勢，不過是個鄭州刺史兼滎陽太守，楊廣不應該對李淵有太多不滿才是。
李世民傻眼：「可是阿玄，韓信被殺了啊。」
同族聯繫都很緊密，楊廣沒必要問唐國公府李氏族親的事；竇夫人的娘家近親只剩下年幼的外甥，雖然竇氏家族權勢尚存，但楊廣知道，近親和族親還是不同的。
李世民特意去翻了謚號， 嚇得多吃了一張餅，撐得躺榻上直哼哼，讓弟弟幫他揉肚子。
他是被嚇得睜大了眼睛。
漢武帝時，讖語附會儒學， 藉由經義行預言占卜之事。光武帝時，「讖緯之學」達到了最高峰，世人無不相信。
李世民迷糊了：「是這樣嗎？可能是耶耶節省？」
楊廣看著兩個孩子連笑容和音調都極其相似，就像是看到了稀奇的玩具，更覺得有趣了。
楊廣看著滿臉不敢置信的李世民，差點笑得嗆到。
李世民委屈道：「那侄兒不當霍去病，侄兒當李世民。侄兒是表叔的冠軍侯李世民，不是什麼霍去病。」
楊廣為了當皇帝壓抑自己太久，十幾年的演員人生的後果就是他太關注外界的風吹草動，時常草木皆兵。
現在試探完之後，楊廣又在反思，身為皇帝，居然從六歲孩童那裡試探姨母和李淵是否對他忠誠，似乎有些過了。
李世民：「……」
李玄霸道：「二哥，韓信比霍去病活得長。若非要選一個，你還是當韓信吧。」
李玄霸：【看看那一盤堆的滿滿的金子。】
兩個小孩在心聲交流的時候，楊廣觀察力很強，發現了兩人在走神。
李世民大著膽子問皇帝要了一個軟墊，塞在了李玄霸的背後。
這次楊廣已經不在意兩個孩子的走神。他對李玄霸的炫耀很得用，順著李玄霸的話道：「好了，朕知道你二人聰慧了。賞！」
楊廣終於忍不住了，撐不住皇帝的形象，笑得肚子都痛了：「什麼表陛下？叫表叔就好。李淵難道很窮嗎？這麼點金子都能讓你看傻？」
雖然教楊廣讀史的人都不喜歡漢武帝，認為漢武帝窮兵黷武，不是明君。但楊廣卻非常嚮往漢武帝縱橫天下無所匹敵的強大氣魄。
民間有句話，外甥肖舅。竇夫人身為女兒身，眉眼間都與北周武帝有幾分相似。那長相肖似竇夫人的李世民和李玄霸，長得像北周武帝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他想了想，對身邊宦官低語了幾句，宦官退出去，再回來的時候，他手中多了一個裝滿了金子的托盤。
如果李淵是忠於他的，這兩個聰慧的孩ｈｅｔubｏok.ｃｏm•com子正好留給太子。楊廣心想。
還有弟弟，你怎麼直接稱呼陛下表叔了？！
相傳李淵在擔任扶風太守的時候曾得到幾匹駿馬，母親勸李淵送給隋煬帝，李淵捨不得。楊廣因此對李淵不滿。後來李淵回過勁了，多次向楊廣贈送獵鷹駿馬，才拜得大將軍。李淵那時才感慨已經去世的妻子是對的。
李玄霸也露出了遲疑的神色：「原來是父親還沒買到好馬啊。」
那還等什麼？趕緊的！
他一高興，又是大手一揮，送來一匣子南方進貢來的珍珠，給兩個孩子當彈珠玩。
李玄霸拍著小胸脯道：「表叔，我和哥哥像娘親一樣慷慨，不像父親那樣吝嗇。我和哥哥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立刻先送給表叔一份！」
李玄霸閉上了嘴，李世民將秘密藏在了心底，連母親都未告訴。
兩個孩子仍舊按照之前的計劃，非常呆板地你一言我一語把獨孤家的譜系，和現在還活著的人所擔任的官職背出來。
楊堅的女兒嫁給了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兒子，楊廣年少時曾跟隨楊堅多次面見宇文邕。北周武帝威嚴的形象，在楊廣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旁邊的弟弟彷彿鬼上身……啊不對，自己上身，李世民嚇傻了。
再者，楊廣誅殺和囚禁的兄弟都是同母弟，即都是獨孤皇后的兒子。他擔心獨孤家族會不會有怨言。
二哥這討人歡心的本事是與生俱來的嗎？！
李世民看向珍珠。
李玄霸：【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何突然演了起來？】
哦哦哦。李世民想了起來，弟弟提前和他說過，要裝一裝正常孩童的模樣討好皇帝。
李世民也睜大了眼睛。
李世民：「……」這個表情又是學自己，這就是阿玄所說的學人精嗎？
李玄霸：【如果我們有錢，就不用仰仗父親兄長鼻息。而且你也猜到了，亂世將至。沒錢招兵買馬，你怎麼保護我和娘、阿姊？】
在這樣的情況下， 隋朝的統一就已經是奇迹。
他先是不悅，然後內心失笑著搖搖頭。
但這表情，這動作，這語氣，怎麼如此熟悉？
李玄霸；【賺錢，不寒磣。】
李玄霸曾「說漏嘴」一次。
在楊廣不斷試探他和二哥的時候，李玄霸就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李玄霸歡快地跳著過去。
李玄霸偏頭問道：「那哥哥你見過這麼多金子嗎？」
南朝有宋、齊、梁、陳四個朝代， 北朝有北魏、東魏、西魏、北齊、北周五個朝代。這期間許多時候各個朝代還並存， 彼此征戰不休。
書本里不都是這麼寫的？偶然泄露天機無事，但主動泄露天機就可能會有事。而且雖然他年紀還小，也不想聽太多未來的事。這樣讓他有一種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彆扭感。
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