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珠將手放在李玄霸眼睛上:「快睡吧,我一直在這裏。」
李世民伸手勾住薛元敬的脖子,擠眉弄眼:「上了我這條船還想下來?你做什麼夢?」
李世民笑道:「主公不是做決定的人嗎?你們要先提議, 我才能做決定。如果事事都由主公親力親為,我麾下這麼多賢才猛將不是白來了?」
李淵看見二兒子的交友能力嘆為觀止。自己求不來的人才,二兒子去一趟,別人就願意和二兒子結為忘年交。
得知李玄霸閉門謝客,將風頭讓給李建成后,李世民臉上的笑容帶了一絲嘲諷的意味:「阿玄自幼就謙讓大兄。我猜大兄肯定沒有感謝阿玄,只當這都是理所當然。哼,我看河東郡也張羅得差不多了,阿玄該回來了。若不回來,大兄說不定會強行讓阿玄待客。」
李玄霸每逢換季必定會病一陣子,眼見著快到七月流火,李世民很是心焦。
李世民道:「那我就放心了。房玄齡和杜克明都是很有才華的君子,柳兄一定能與他們相處愉快。」
李淵安慰道:「他已經成親。珠娘是很有本事的醫師,已經被河東郡士女奉為座上賓。你又不會醫術,阿玄生病你也只是干著急。再者河東氣候比太原溫和,正因阿玄體弱,才更該待在河東。」
寒鉤再次回到河東郡的時候,李玄霸正應付完李建成的宴會。
李玄霸不能不給兄長面子,便隔三岔五去一次。
柳亨也忍不下去了,轉身肩膀顫抖。
「嗯。」李玄霸任由自己意識沉入睡眠中。
「阿嚏!」李世民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對躺在地上的寒鉤道:「我都和你說了,戰勝敵人要無所不用其極。既然你和烏鏑要比試,就要把它視作敵人。現在吃虧了吧?」
他特別提起讓李世民叮囑劉文靜,並炫耀這是宇文珠提醒他的。
現在打完仗,李世民還要俯首案前自己整理文書。
李淵好不容易輕鬆了一點。半年後李世民和李玄霸就要回張掖了,在兒子們回張掖前,他得在李世民和和*圖*書李玄霸的幫助下,把山西河東全部掌控。
李世民對裴行儼道:「羅睺是我副將,熟悉河右之地情況。請裴兄信任他。」
裴行儼道:「我和秦瓊現在就想去張掖,李二郎君安排一下?」
李玄霸昏睡一日後,得知宇文珠把李建成和賓客趕了出去,愧疚道:「是我無能,該我出面把大兄送走,他現在一定怨了你。」
它一回來就「啾啾」尖叫,信件剛取走就在地上打滾,李世民還以為自己看錯雕,是烏鏑回來了。
打仗不是打完就算了事,後勤和作戰方方面面都需要留下文書痕迹,以便管理和複查。如果文書混亂就等於後勤混亂,作戰指令混亂。
「要裝病避開風頭嗎?希望李建成識趣些。」李世民按了一下身邊雕崽的後腦勺,「幫我送信,這次爭取讓烏鏑送信,你留下。」
於是換季時,李玄霸就在河東郡養病了。
李玄霸沒有告訴李世民他生病了。
打趣了幾句雕崽后,李玄霸又說自己身體不錯,讓李世民別擔心,才談起正事。
身為弟弟, 將光芒讓給兄長是理所當然的。
柳亨疑惑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不是你來定嗎?」
他如此謙遜, 讓河東士人對其好感更甚。
李世民道:「但我擔心阿玄身體。每逢換季,他一定會生病。」
李世民道:「也是。」寒鉤和烏鏑的信這麼還沒到?它們不會賴在阿玄那裡不肯走了吧?
秦瓊恭敬抱拳:「是, 郎君。」
李世民道:「正好我要送一批文吏過去,裴兄可幫我隨行保護?秦叔寶, 你暫時留下, 我回張掖時如果路途不順, 需要猛將護衛。我也需要先了解你的能力。」
在李玄霸迅速融入河東士族時,李建成心裏本來很難受。當李玄霸退讓時,李建成才鬆了口氣。
裴行儼笑道:「別抱怨了。你才十六歲便有如此成就,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正如李世民所料,李玄霸閉門謝客幾日後,李建成就成為唯一一個能讓李玄霸赴宴的和_圖_書
人。
裴行儼沒想到自己立刻就被重用,心裏倒是有點忐忑了:「還是我為副將吧。不用在意我的出身,我能從小兵做起。」
充當李世民近衛的宗羅睺抱拳道:「遵命。」
李玄霸看著宇文珠氣紅的臉,笑道:「他小時候學到的探病就是這個探法。他習慣了,我也習慣了。倒是忘記我現在已經有底氣拒絕他的探病了。」
河東薛氏、河東裴氏、河東柳氏一族送出一個人才后, 其他士人就不再觀望,紛紛拜訪李玄霸、李建成,或者乾脆徑直前往太原郡。
以前李世民全部自己完成,偶爾李玄霸空下來幫他分擔一二。雖然房喬和杜如晦到來后幫了一些忙,但他們有更重要的工作。他都忘記這些事應該有專門信任的文吏來做。
李世民多次請求李淵,希望能讓李玄霸回到太原郡。
李世民道:「那阿玄不回來,我去河東!」
李世民眼睛一亮:「對啊,以後我的文書就全部交給你代筆了。」
柳亨道:「我與裴兄一同去張掖。五郎君的親事我已經請求長輩操辦,郎君不必擔心。」
寒鉤翻身,用雕屁股對著李世民。
太子楊暕謀逆逼宮,被皇帝制服。
李世民正心焦,寒鉤終於回來。
再加上李世民打仗天賦和經驗都很出色,省了李淵許多事,讓李淵可以將更多注意力放在經營太原上,出兵就交給李世民。
……
寒鉤用翅膀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站好:「啾啾!」
李世民點頭:「看來柳兄已經看出來了。我真的是捉襟見肘啊。」
「我讓烏鏑和寒鉤比賽,誰先把吊在樹上的肉取回來,誰就留在河東郡。誰知道烏鏑居然在爪子上抓了一把土灑向寒鉤,成功先飛一步……天啦,誰教的它的?是不是你?!」
雖然幾人沒聽過「草台班子」這個詞,但從字面就能猜出一二意思。
李世民故作哀怨道:「正因為我十六歲就有如此成就,我才抱怨啊。很顯然,我付出的努力和遭遇的困難都比常人多。」
薛元敬和-圖-書:「……」
李世民無奈道:「我能教秦叔寶的事,裴兄自幼就學過了。你又有帶兵的經驗,現在趕緊去張掖幫忙才是正事。長孫四郎雖然有丈人教導,但他沒有經驗。羅睺,你和裴兄一起回張掖,暫為裴兄副將,好好輔佐裴兄。」
李玄霸著重提了此次前來投效幾人的能力,讓李世民心中有數。
李淵對李世民道:「大德明年開春就會和你一同回張掖,現在在河東多結識賢才,對他也很有好處。太原有你結交賢才,河東有大德結交賢才,山西河東的賢才才能盡入我們囊中。」
確實河東郡氣候比太原郡稍溫和,換季時,阿玄在河東郡養病或許更合適。
他看著前來拜訪的四人,疑惑地撓了撓頭:「阿玄自己決定就好,還非要我出面下令嗎?」
「郎君擔心影響兄弟感情,婦人來做這個惡人。」宇文珠道,「我們已經委婉說過很多次,郎君需要靜養,他必須靜養!」
雖然弟弟現在身邊有弟媳照顧,但李世民仍舊很不放心。
聽到李世民此言, 在場幾人心中都有熨帖之感。
李世民聽了李淵的話后,勉強被說服了。
同時, 他又將其當做理所當然。
反正他只是在角落裡默默看著主賓喝酒跳舞,除了無聊點,其他沒什麼。
在他生病的時候,天下大勢突然急速變化。
柳亨笑道:「張掖缺少有治理地方經驗的官員?」
李世民作揖。
李玄霸暫時閉門謝客, 讓李建成接待後續投靠的人, 做出一副退讓的態度。
李世民大大咧咧道:「行吧。看來我要儘快學會如何當個好主公啊。那麼接下來該做什麼?」
裴行儼朗聲失笑。秦瓊和宗羅睺努力繃緊臉。
宇文珠低聲啜泣,賓客們紛紛掩面愧走。
李世民對李玄霸時, 肯定也是如此想。
李世民將信反覆看了幾遍,把信中內容都背下后,才將信紙燒掉。
李世民失笑:「好氣勢!」
裴行儼常年生活在軍營,又因為同是朝中高官之子,他說話很直接和-圖-書:「主公只有一個。你也是他的主公。」
他終於可以好好休息,睡個好覺。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嗯,沒錯,是我。
薛元敬安慰道:「三郎君身體看上去很健康,郎君請放心。如果有事,河東與太原不到五百千里,快馬加鞭兩三日信件就能到達。」
皇帝要處死太子,天下有識之士皆為太子喊冤。
秦瓊真的不想笑,但也沒忍住。
李世民開玩笑道:「這要看侄兒擅長什麼。」
李世民唏噓道:「阿玄老抱怨我這裡是草台班子。你們來了,我這裏終於不是草台班子了。」
李世民又對柳亨道:「柳兄請先暫留太原郡,將小五親事定下后,可否也提前去張掖?」
李建成臉面無光,再也不上李玄霸的門。
李世民失笑,繼續看信。
李玄霸閉上眼:「有你護著,怎麼會辛苦了。珠娘才辛苦了。」
皇帝震怒,牽連下獄者超過百人。
他看向旁邊笑得很開心的宗羅睺。
李淵一巴掌拍二兒子後腦勺,哭笑不得:「你和大德都長大了,怎麼還如此黏糊?他才剛成親,該和妻子培養感情。你乖乖留在太原,耶耶這裏離不開你。」
宇文珠沒好氣道:「讓他怨!我真是服了,我們委婉拒絕了多少次,他就仗著自己上門我們不好意思趕他出門,非要一次又一次地打擾你。他如果像兄公那樣,能照顧生病的你,他每日都住在這裏,我還高興呢!」
至於有人想要「挑釁」自己,在自己面前展露才華,甚至想踩著自己上位,李玄霸就只能拿出文抄公的本事把這些真正的人才壓下去了。
自家二兒子自幼討人喜歡,與人結交的天賦就像是吃飯喝水般的本能。
真的很對不起這些人才,他沒有道德。
心有靈犀,李玄霸的信開篇就提了烏鏑和寒鉤都不想送信的事。
宇文珠真是煩透了。你帶一群人來噓寒問暖,連郎君睡下了都要把人叫醒「問候」,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嗎!
李世民和幾人插科打諢,迅速拉近了距離后,問起了李玄霸和河東郡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事。
宇文珠心頭酸澀:「三郎辛苦了。」
他知道現在李建成雖然門庭若市,但若沒有李玄霸的幫襯,恐怕還是難以籠絡河東英俊。
秦瓊:「……」真古怪的人,但感覺不壞。
因為從小到大都如此,李玄霸做出了成績,然後將功績拱手讓人, 自己退居其後,不慕名利。
幾人看著李世民這不要臉的模樣,都忍俊不禁。
薛元敬幽怨道:「雖然二郎君和我叔叔是好友,但請各論各的,別占我便宜。」
李建成帶著新結識的友人來探望了李玄霸幾次,宇文珠忍無可忍,當著李建成友人的面請求李建成不要再來打擾李玄霸養病。
宗羅睺笑道:「主公就是這樣,你隨意笑,他不會生氣。他說這話就是想逗笑我們。」
薛元敬指著自己:「我呢?」
薛元敬想了想,道:「或許郎君有需要我執筆的地方?」
裴行儼指著自己:「我呢?不需要了解?」
李世民嘆氣:「不是我在意裴兄出身,實在是張掖缺人。如裴兄這樣自幼被父輩教導兵書武藝的人,在我麾下實在是太少。羅睺士信都是天生猛將,需要有人帶著教導用兵。裴兄擔子很重,拜託了。」
薛元敬嫌棄地瞥李世民。
李建成和李玄霸彷彿回到了李玄霸小時候,年長的大兄領著友人們來炫耀自己聰慧的弟弟。
李世民誠懇道:「薛伯褒愛護你,我是他兄弟,我自然也視你如最親近的子侄。你說吧,你想做什麼。」
薛元敬:「我現在就回河東郡,再見。」
但李淵猶豫之後,還是讓李玄霸繼續留在河東郡。
如果不是捨不得河右之地已經打下的根基,李淵真想讓李世民和李玄霸留下來,給自己當左臂右膀。
李世民笑道:「伯褒說你文學天賦比他還強一絲,其實你在阿玄身邊幫忙才最好。不過阿玄讓你過來,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猜不到,你能猜到嗎?」
裴行儼壓力更大了。但李世民把他架了起來,他又素來自傲,不能說不做,便咬牙答應下來。
他一邊安撫寒鉤一邊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