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道：「你是找揍。」
「如果能活過今年最好。如果肉體註定在今年死亡，那麼我的名字也要在這個時空的史書中活下去，活得長長久久，只要後世人想起大唐，就要想起我。」
李玄霸抬頭看著崩裂的天穹：「時間快到了。我還有話要告訴你。」
丁榮嚇呆了：「竇夫人！快住手！攔住她！」
他嘆了口氣：「我以為自己算無遺策，但不知道從哪冒出一隊人冒充楊廣派來的人，放火殺我。」
雖然這其中還夾雜了后位之爭，但在這個時候，李治是絕對的君權獨攬，立后也是從關隴勛貴手中奪權的一步棋，所以確實是李治想要逼死他的舅舅。
李世民神思恍惚：「我……我哭不出來。」
李世民打斷道：「皇帝更是收了你無數金銀財寶駿馬獵鷹。他肯定信你，不信沒有證據的李元吉。」
竇夫人鬆開丁榮的袖子，道：「冷靜……冷靜……對，冷靜……」
李玄霸道：「我儘力。」
李玄霸嘆氣：「但哥你肯定捨不得我以自己為誘餌施展計謀。」
李世民像小時候那樣擠上了坐榻， 和李玄霸挨著靠著坐著。
長孫康寧焦急道：「郎君，郎君，你怎麼了？怎麼一直在哭？做噩夢了？我一直叫不醒你。」
李淵心裏很是慌張。
李淵道：「我和你一同去。」
李世民垂著頭沉默良久，不由笑了出來。
李玄霸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丟了這個誘餌，如果李元吉不上鉤，就說明他命不該絕；如果李元吉上鉤，那就是他先有害人之心，我是正當防衛。」
李世民哼笑：「小五和李元吉同年，有多年幼？且小五很小就展現出騎射的天賦，十四歲的少年都能參軍了，只要給小五一匹馬一把弓，小五自己就能逃回太原郡。」
李世民道：「現在大隋還強勢，太原郡離涿郡不算太遠，就是三征高麗的軍隊回頭攻打我們，我們都難以招架，何況河東郡和齊郡還有驍勇猛將鎮守。」
李淵咬牙切齒，眼神迸發出憤怒和仇恨。
但弟弟很努力地鍛煉、吃藥。他都能在草原上盡情縱馬，自己都快忘記弟弟先天體弱了。
李世民打斷道：「我知道現在大隋氣數未盡。大隋還有數十萬精兵，還有從北周活下來的老將，還有倉儲中數不清的糧食。如果不是皇帝非要二征、三征高麗，他用征高麗的兵犁一遍中原，能輕易擊潰所有賊帥。」
李玄霸淡淡道：「或許小五當時正好生病了？」
如果李世民夢中的事是真的，確實必須立刻向楊廣澄清，不能讓楊廣以為他們謀反。
李玄霸聳肩：「所以，我不告訴你。」
李世民道：「好，和我一起走。」
擦不幹凈就不擦了。
竇夫人握著匕首，掃了眾人一眼。
李玄霸道：「好，下次一定不瞞著你。」
楊堅篡位前夕，梁州刺史李璋聯合趙王宇文招，試圖殺楊堅救北周。
李玄霸道：「別來接我，我來找你。回張掖等我，主公。」
李玄霸歪頭笑道：「如果老天不是非要殺我，以我的謹慎就絕對不會死；如果老天非要殺我，那麼我就要最大限度地利用我的死，為我們的未來鋪路。哥，就算我只能活十五六年，我也想青史留名，留下一個讓後來者仰望的名。」
「父親，阿玄出事了。」李世民的聲音十分平靜，平靜到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李玄霸原本以為父親會嚴加管教李元吉，若管教不成， 就會對李元吉徹底失望。
李世民道：「好吧，或許是這樣， 但為什麼瞞著我？」
坐榻前的李世民低著頭看著弟弟頭頂的髮髻。
李淵臉皮抽搐道：「大雄，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李和*圖*書世民道：「所以在皇帝和朝中公卿眼中，我們反而是與太子最不親近的人。」
李世民經李玄霸提醒，才想起長輩的這樁舊事。
李玄霸道：「是啊。歷史中說，因為小五年幼，所以他沒有帶走小五。小五遇害時年僅十四歲。」
李世民道：「活下來，你自己照顧。」
李世民腦海中恍惚出現弟弟小時候的模樣。
李世民一字一頓，轉身就走。
李玄霸道：「哥，再見了。」
李世民拍了拍弟弟的腦袋，沒好氣道：「傻阿玄。你道謝是想氣死我嗎？」
李玄霸嘆氣：「是啊。其實隋朝滅亡時氣數也未盡。裴世矩、蘇威等人勸說楊廣帶著驍果軍回大興，重整軍隊掃滅天下亂象。但楊廣自己心態崩了，他居然再次南下江都，併發徭役在江都興建新的宮城，想留在江都過一生，不回中原和關中了。」
「哈哈哈哈，回去了！」
李世民雙手在腿上猛地一拍：「瓦崗寨？我馬上就來！」
竇夫人笑了起來，笑聲凄厲刺耳：「那我以母親的身份狀告逆子不孝不悌呢？」
李玄霸挨不住沉默， 抬頭擠出笑容道：「我還以為哥你會號啕大哭。」
竇夫人拉住丁榮的袖子，語氣懇切：「丁郡丞，我的三郎還活著，還活著對嗎？」
李淵也焦急道：「大雄，你怎麼了？」
李世民笑了一聲，像是譏笑，又像是自嘲。
李玄霸道：「是。然後你為了保住兩個兒子，立三子李治為太子。李治年幼，你晚年就開始殺無辜的功臣了。這個風波還有延續。你當時因為李治年少仁弱，想立妃嬪所出的第三子李恪為太子。」
李玄霸道：「所以哥，別來。你要穩住。」
竇夫人道：「李元吉在你那裡？」
丁榮道：「夫人，朝中之事，不是夫人能插手的。」
稟報者道：「是！」
兩人沉默許久。
醫師慌慌張張但十分熟練地把李世民頭上扎的銀針拔下來。
李玄霸摸著自己胸口：「我也是倒霉，好不容易熬過了所有意外，以為自己能逃過死劫了，誰知道燒退了之後心臟出問題了……唉。」
李世民神情淡然：「哦。」
竇夫人道：「備馬，我要去涿郡面聖！」
……
丁榮警覺：「夫人，李元吉現在是重要的證人。」
李玄霸搖頭笑道：「我現在就是累贅。」
發現李元吉越發朝著反社會人格發展，李玄霸做了許多年心理準備，終於下定決心，要借勢除掉李元吉。
李世民往外走，李淵跟在身後。
李密嘆氣道：「看來勸李淵起兵不可能了。不愧是李二郎，真是果斷，連雙生弟弟的死都不能動搖他的冷靜。韓將軍呢？」
「你這話傳出去，讓世人怎麼看你？兄弟鬩牆于內，你是想被千夫所指嗎？」
李淵疑惑：「什麼？」
他們不是……本來就要反了大隋嗎？
李世民諷刺道：「誰知道呢？說不定他是把小五交給隋朝官吏，換得自己離開。怪不得你從小就討好他，你是擔心自己被他丟掉啊。你早告訴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單獨和他處一地。」
僕從跌倒在地。
李世民從床榻上走下來。
李玄霸道：「他被稱為明君守門員，雖然自己離明君還差一線，但不超過他的人都算不上明君。」
李淵攥緊拳頭，轉身回屋換衣服，準備去見太原郡丞。
李世民轉身攥緊李玄霸的手臂：「什麼死劫？」
李玄霸笑道：「怎麼會？啊，時間到了。」
李密搖頭：「告訴韓將軍，時機已過，撤退。」
誰知道父親的「嚴加看管」如此粗暴， 李元吉越發危險， 父親還又被李元吉的表象迷惑了。
不管楊廣是否會因此猜忌李淵，但唐國www.hetubook.com.com公府是永無寧日了。
李玄霸沒回答。他不知道李建成是否有這個心思，還是單純嚇破膽，但李建成拋下他逃跑是事實。
「對，對！一定是李元吉！一定是他！是他又誣陷毗沙門！」
私藏太子私生子並不能算謀逆，陛下大度，不會牽連家人。如果李建成能大義滅親，唐國公和李建成說不定還會被皇帝嘉獎，就像是李安和李哲被隋文帝重用一樣。
她狠狠扇了自己兩耳光。
「我這個計謀靠的是信息差。在家裡人看來，我們和二表兄關係很親近，又素來講義氣，如果二表兄向我們託孤，我們一定會幫忙。」
李世民放下手，仰著頭對李淵道：「父親，我現在要立刻去涿郡向陛下澄清。你記得轉告估計已經快回到太原郡的李建成。」
他譏笑道：「如果大義滅親，他不僅會無事，還能除掉我倆這個眼中釘。唐國公府中就無人與他爭鬥了。」
李世民問道：「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什麼北周武帝的外甥女，什麼竇家的女兒，她只是一個順從丈夫的無能蠢婦。
他嘆了口氣，回頭罵著身邊的人：「還不快去幫忙！派人去尋……不，我親自去找郡丞，打開城門，我兒要連夜去面見陛下！」
醫師擦著冷汗：「醒了醒了，醒了就好了……二郎君別動，你頭上還有針！」
李世民抬起手，給了李玄霸腦袋狠狠一下。
三郎，珠姊姊，一定要無事啊！
「但在楊廣和其他朝臣眼中，二表兄成為太子之後，朝中大臣沒有不奉承討好太子的，只有我們繞著二表兄走。二表兄當了這麼多年太子，我們僅僅與他見了兩次，這兩次還都是他主動來尋我們。」
李世民連連點頭：「好，好……讓一讓。」
李世民堅持道：「你不是累贅。」
李玄霸點頭，繼續道：「再者，他們不知道二表兄還是齊王時，府中就幾乎被楊廣滲透成了漏子。」
李世民一邊像擦汗一樣面無表情地擦眼淚，一邊神情漠然道：「李元吉和李建成誣告阿玄謀反，阿玄被軟禁后，宅院被賊人所燒，現在生死未卜。」
李世民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得不自然：「嗯，我捨不得。」
李世民坐起身，抹了一把臉。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世民道：「驍果軍多是關隴人，他們絕不願意留在江都。」
「我想活。」李玄霸道，「知道我的既定壽命后，我就從未停止過和命運戰鬥。」
「哪怕三郎真的出了事，我們也要從長計議。你現在不冷靜，若出了什麼事，三郎不也很難過？」
李玄霸點頭。
丁榮：「……」
李世民身體一顫。
李玄霸道：「是的。嫂嫂現在身體很好，只要你再體貼一些，就算你不會教兒子，嫂嫂會教。」
李世民問道：「為何不告訴我？你如果告訴我，我絕對不會讓你獨自到河東郡。」
丁榮嘴唇動了動，擠出笑容安撫竇夫人：「我還在找，一定能找到。夫人，你先冷靜。」
李世民挑眉：「他把小五丟了？」
李玄霸笑道：「如果能再見，我讓你揍，這次絕對不找母親告狀。」
「啊？你算計李元吉做什麼？」
李玄霸拍了拍李世民攥著他手臂的手背，示意他哥鬆手。
……
丁榮不敢看竇夫人，側過臉道：「我正派人尋找。」
「你說……你說三郎在哪？」竇夫人站在燒焦的廢墟中，不敢置信地轉頭詢問丁榮，「三郎呢？三郎在哪？」
天塌了。
李玄霸道：「你說不是就不是吧。哥，別來。想想父親母親小五，想想觀音婢，想想我的珠娘。如果你現在被認定和賊帥有往來，我們所有的謀划就落空了，他們和_圖_書都會有很大的危險。你是我的主公，請不要任性。現在大隋氣數未盡……」
……
李玄霸道：「歷史中李建成也會丟棄兄弟。父親本該在幾年後才成為太原、河東慰撫使。他仍舊如現在一樣，自己帶著你在太原剿匪戍邊，讓李建成帶著李元吉、李智雲在河東結交英俊。」
眼淚怎麼擦也止不住，但他很奇怪地並未感到痛苦和悲傷。
李世民道：「可就算這樣，我也想來接你。」
李世民伸手給了李玄霸一下， 道：「哥哥我沒有這麼脆弱。從頭把你……把這件事詳細說一遍。」
李玄霸又想了想，認真道：「哥，很高興能和你當兄弟。謝謝你。」
有僕從拉住竇夫人：「夫人，先和國公商議……」
「哥，首先我要向你道歉， 我背著你去算計李元吉， 導致了這次的事。」
丁榮用唐國公長輩舊事說動李建成「大義滅親」。
李世民道：「還有呢？」
李玄霸笑道：「嗯。」
他並非庸人，自然也知道現在不是反隋的時機。
李璋的侄子李安向楊堅告發李璋，大義滅親。李璋身死，李安和兄弟李哲都加官晉爵。
稟報者問道：「我們還去太原嗎？」
李世民嘆氣：「二表兄被立為太子后，皇帝更是對二表兄嚴加監視。且皇家子嗣本就珍貴，每一個孩子都有記載，外室子也不例外。沒有人比皇帝更清楚二表兄有沒有一個七八歲的私生子。但阿玄，你怎麼知道李元吉真的會去誣告？」
李密大笑著轉身上馬，在任何勢力都沒有覺察的情況下，揮鞭悄悄離開。
沒有父親的支持， 李元吉就對他和哥完全沒有威脅。
「李建成啊李建成，你佔著嫡長的位置，可要給李二郎多找些麻煩才好。」
李世民舉起雙手：「好，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
但大雄和大德這對雙生子自幼就有神奇的心靈相通的本事，大雄這反應不像虛假。
李世民道：「一定會再見。」
因為這幾十年自己都這樣，都這麼無能。
李玄霸想了想，道：「嗯？我想想，幫我照顧好珠娘。」
「拋下輜重，輕裝出發。觀音婢，要辛苦你了。」
李玄霸道：「對。所以在李治繼位后，長孫無忌就和一些大臣誣告李恪謀逆，逼死李恪。」
李世民道：「那就完全仰仗觀音婢了。」
兄弟倆眼神同時一黯，又同時默契地跳過這個詞。
李玄霸眉頭鬆開，笑意輕鬆：「說定了。」
竇夫人拔出腰間裝飾用的華麗匕首，劃破了被僕從拉著的衣袖。
李玄霸道：「你的太子原本會叫李承乾，這輩子估計會改名。他在嫂子去世前是個完美太子，但嫂子去世后，他不知何原因腿瘸了，你又過分寵愛次子李泰……」
李玄霸道：「隨後李治逼死了長孫無忌等炮製李恪謀逆案的大臣。」
為何自己要退縮？為何自己要順從？
雖然他是太原留守，晚上開城門也需要太原郡丞一同下令。
「我、必、殺、他！」
眼中溢出的淚水就像是自然落下的雨水一樣不以他意志為轉移，就這麼肆意地流淌。
李淵愣在原地。
李淵怒斥道：「李世民！」
她使勁搖頭，咬緊牙關：「不辛苦！」
「李元吉在哪？」竇夫人問道。
李淵：「……？！」
李玄霸道：「父親當了皇帝之後，就容不下你這個功高蓋主的秦王。你發動玄武門之變，在玄武門殺死李建成和李元吉，逼迫父親退位。」
他伸出手。
那時弟弟的心肺就很不好， 多跑幾步路就捂著胸口喊累，請來的御醫都說弟弟可能一輩子都需要靜養。
竇夫人再次冷聲道：「備馬。」
李密看向黃河的方向，先是遺憾，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失笑。
李玄霸沒好氣道：「我一出事，你會被所有人盯著。你來瓦崗寨，是坐實謀逆嗎？如果我無事，病好之後就會自己回張掖來找你；如果我真的病逝，我已經告訴珠娘和小五，帶著我的骨灰回張掖尋你。你現在立刻去找楊廣澄清，然後迅速回張掖等我。」
雖然他動用了在河東郡積累的勢力，有可能被楊廣和李淵察覺，但那又如何？他們本就是敵人，且他們只是懷疑，沒有證據。
李玄霸按了按眉間，道：「第一件意外是李建成被丁郡丞詢問后，口不擇言說都是我的錯，幫我認罪了。丁榮放他回太原郡，軟禁了我。」
「二郎，你冷靜點，只是一個噩夢，三郎怎麼可能會有事？李元吉雖然頑劣，但怎麼可能突然誣告？大郎更不是這樣的人。」
李世民壓低聲音道：「現在大隋氣數未盡，高麗陳兵數十萬，猛將無數。我沒有信心現在就反隋，父親有信心？」
李世民再次轉身，又抹了一把臉。
如果她在知道三郎生病時就堅定不移地站在二郎這邊，讓二郎來照顧三郎，這事就不會發生。
不說大隋軍隊仍然很強勁，如果征討高麗的兵鋒轉向自己，自己一定支撐不住，他現在也還沒有做好反隋的準備。
李世民伸出手， 又將手縮回去：「哥哥知道， 知道……阿玄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李密道：「河流中的蹤跡可太難找了。唉，希望上天站在我們這邊。」
「因為這傢伙必須死！」李玄霸眉眼間透出一股戾氣，「不藉著楊廣的勢殺了他，等父親起兵后，我們就不可能動得了他。」
稟報者道：「韓將軍仍舊沒有找到李三郎的蹤跡，只知道他們入了黃河。」
李世民道：「你要求真高。」
李淵皺眉沉思。
坐榻上的李玄霸垂著頭看著放在膝蓋上的手。
丁榮嘆了口氣，道：「我送夫人出城。我……我也一同面聖請罪。」
他神情冷漠，但淚流不止。
李世民道：「李泰身邊一定聚集了許多想要幫他奪嫡的人，二子相爭是嗎？」
李玄霸道：「丁榮用族叔的事激勵他『大義滅親』。」
李玄霸轉移話題：「雖然有點出乎預料，但我也做了預案。以我在河東的影響力，和在丁郡丞那裡積攢的好感，丁郡丞不會對我動手，只會等楊廣的旨意來。而楊廣的旨意肯定是站在我這邊。大業四貴都與我交好，裴蘊也收了我許多錢……」
自己的官帽看來是保不住了。究竟是誰放的火！
他對長孫康寧道：「觀音婢可能騎馬？」
三郎，娘的三郎，娘的三郎啊……娘好後悔，真的好後悔……
李世民道：「以你的計謀，你本應該很安全，出了什麼意外？」
李世民嘆氣：「奪嫡之爭的延續嗎？」
他現在非常後悔，為什麼不殺了李元吉！夫人當時丟棄李元吉，果然是正確的！
長孫康寧攥緊裙角，皺著眉嚴肅道：「能！郎君放心，我能跟上！一定能！」
李玄霸道：「那就當做是我這個弟弟的請求。我想青史留名。你不當皇帝，我怎麼青史留名？大唐不強盛，我怎麼青史留名？肉體的消亡只是暫時的死亡，如果被人遺忘才是真正的死亡。我不想被人遺忘，我還想再活幾千上萬年，與華夏文明同壽。」
李玄霸和李世民的身形都慢慢淡去。
李玄霸嘴唇動了動，雙手使勁砸了一下腿，眼眶通紅：「我很努力了！」
「李二郎連夜出城了？」李密瞠目結舌，「他怎麼會這麼快得知消息？李建成都還沒有到太原！」
他的笑容和小時候對李玄霸一樣，無奈又寵溺：「阿玄，我這時候真不想當這個主公啊。」
李世民回hｔtｐs://wｗｗ.ｈｅtｕｂooｋ.ｃｏｍ•ｃoｍ頭，流著淚對李淵道：「父親，我乃河右行軍大將，只聽從陛下差遣。你無權差遣我。我現在向陛下澄清謀逆之事，父親阻攔我，是想反了大隋嗎！」
「罷了，能離間唐國公府父子兄弟，也算收穫不小。」
李玄霸安慰道：「放心，我沒事。你知道你弟弟我有多謹慎，從來不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雖然我確信丁榮不會殺我，我還是準備好了逃跑的手段。我與珠娘、小五和士信成功坐船逃跑，現在在瓦崗寨……」
她明明發覺郎君做得不對，明明察覺三郎可能有危險，但郎君反對，她就如之前幾十年一樣順從了。
李玄霸抹了一把臉， 又擠出笑容：「不知道這夢的時間有多長，我們抓緊時間。」
李世民道：「嗯，你說。」
李淵看著李世民離開的身影，向前邁出一步，又停下腳步。
李世民沒有回答，只吩咐自己的下屬整理行囊，準備離開。
李世民苦笑：「看來你看到的『歷史』中的那個我看錯了這個兒子，這個兒子還挺適合做皇帝。」
李世民又給了李玄霸腦袋一下，無奈道：「如果你把這件事告訴我，我和你意見一致。以後不準瞞著我。」
周圍僕從婢女立刻垂下頭，噤若寒蟬。
李玄霸點頭。
下次……
李玄霸道：「是的。驍果軍叛亂，宇文化及聯合驍果軍將領殺楊廣自立。」
或許李建成以為丁榮是在考驗他對皇帝的「忠誠」吧。
李玄霸挑眉：「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李世民也伸出手，和弟弟交握：「說定了。」
李玄霸抱住頭道：「總之，現在我們在瓦崗寨，魏徵和王薄幫我們隱瞞身份，我們很安全。當我不再是珠娘和小五的累贅后，他們立刻就能啟程去張掖。所以別來。」
李淵大驚失色，訓斥道：「李世民！你怎麼能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竇夫人放下手，凄厲地笑道：「我真傻，真無能啊。」
李玄霸在心裏道，這不是怕你承受不住嗎？
李世民睜開眼。
李世民道：「你不是累贅。」
他首先從那一步雖然是閑棋，但一定會發揮作用的計謀說起。
「這也是一種活下去。」
長孫康寧提著裙角一路小跑，跟上李世民的腳步。
夢境崩塌。
李璋和李安的父親李蔚，與李淵的父親都是親兄弟，西魏大柱國李虎之子。
丁榮告訴李建成，可將這事透露給自己，但李建成反而瞞著更緊。
他祖宗的！視線模糊得都快看不清路了！
李世民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緊：「他瘋了嗎？這種事難道不是先否認？！」
「一定是大德誤解了什麼，毗沙門由我親手教導長大，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縱然才能不如大雄和大德，也絕不會殺害兄弟。」
李玄霸抱著手臂道：「因為哥年紀還小，不能承受兄弟相殘的痛苦……哎喲。」
不會吧？難道大德真的出事？
這是李玄霸第一次主動害人性命。
李玄霸苦笑：「哥，你應該早就猜到，我看到的未來中，我沒能活到唐朝建立。歷史中，我本來就會今年病逝。」
稟報者搖頭：「屬下不知。」
李世民搖頭，淚珠就像是汗珠一樣隨著他搖頭的動作甩落：「這事本就和父親無關，父親繼續坐鎮太原才更顯問心無愧。由我去就好。而且……父親，你不等李建成回來，好好問問他這件事嗎？」
李世民扶額：「真不知道該說何是好。不過我已經不是你所知道『歷史』中的那個唐太宗，未來早就改變了。」
李世民道：「長孫四郎肯定不同意，其他朝中重臣也不會同意。如果立妃嬪之子為太子，皇后之子該何處？我就算動搖，最後也會堅定地立李治為太子。我並非無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