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滿不在乎道:「我無所謂。只要我當個好皇帝,就算不孝又如何?後世人就算再對我不孝捶胸頓足,也得承認我是千古明君。」
楊侑垂目道:「楊愍, 楊愍,真是個悲哀的名字。」
但……那不是更好嗎?
世間哪有女兒為大將軍?
離開兩個弟弟后,李昭才痛哭一場。
楊侑很擔心母親的安危。
李世民去和李昭交接軍隊的事, 李玄霸安撫楊侑道:「你已經失蹤,你的母親在勛貴眼中失去了價值,就等於不會再有人害她。」
高熲道:「為君者,不可意氣用事。」
母親照顧一大家子人,空閑的時間不多。她稍稍長大后,照顧李世民和李玄霸的事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李玄霸告狀:「老師,二哥一定是在想,現在敷衍過去,以後照舊我行我素。」
不,是已經化作淚水溢了出來。
為什麼他剛見到高老師就要挨訓?唉。
但這個時空的李建成粉絲有福了,他們可以爭「太原起兵首謀之過」了。
所以翻開唐太宗的傳記,常看到唐太宗虛心納諫,重賞納諫者,然後「帝不聽」。
李玄霸見楊侑的表情放鬆,又道:「不用擔心在張掖的生活。我和二哥私藏的前朝皇孫不止你一個。你堂弟, 我二表兄的遺腹子也在張掖。」
高熲訓斥道:「我早就告訴你,你是主公,是將帥,不要把自己當斗將!雖然我知道你親為先鋒可能最容易克敵制勝,但寧願不速勝,寧願多死一倍的人,也沒有你的命重要!」
他是真的忘了。挨訓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他怎麼會一直記得自己挨訓的事。
如今突厥居然又想伸手擾亂中原,當中原的宗主了?!
高熲替弟子不平,也無可奈何。
李世民抱怨:「阿玄,我還未及冠,你能不能別現在就開始說我埋什麼陵墓了?」
她是唐國公府嫡女,與兄弟們接觸還算多。其餘庶出的姊妹估計是真的連家中兄弟的模樣都不記得,一年見面次數寥寥可數。
他們迅速送別李昭。
李昭抬手就給了李玄霸一下。
「你年少時就擒獲了吐谷渾可汗,這次更是一戰擒拿兩位突厥可汗,縱觀史書,你的功績也首屈一指。」高熲訓完后,還是誇讚道,「二郎,幹得很好,老師為你驕傲。」
她常常抱著病得難以走路的李玄霸,滿院子找過分活潑的李世民。
李世民:【煩!】
楊侑看著李昭的表情,有點被嚇到。
李昭哽咽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我捏了一下三郎的臉,他臉上就剩一張薄薄的皮,一丁點肉都沒有。我家三郎究竟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難過啊……」
高熲深呼吸后,雙目緊閉。半晌后,他睜開雙眼,聲音和表情都恢復了平靜:「二郎三郎。」
楊侑震驚不已:「當初有人誣告你們收留二叔的遺腹子,居然不是誣告?!」
但現在可以了。
高熲的火氣噌噌噌往上冒。如果李淵在他面前,他一定會忍不住給李淵兩腳。
隴右道很大,內有盜賊,外有蠻夷。這些弟弟們都交給了自己。
李玄霸道:「我和你是大隋忠臣,又是父親孝子。忠孝難兩全,我們既不想幫父親,也不想與父親為敵,就中立唄。」
他相信李玄霸,因為他的用處只有當一個「禪位」的傀儡皇帝。李世民和李玄霸幫他隱藏身份,就是完全不需要自己付出, 所以李玄霸對他的安慰都是真實的。
李世民和李玄霸讓楊侑與李昭一同離開。
李世民瞪圓了眼睛:「阿玄!閉嘴!我才沒有!」
高熲深呼吸,咬緊牙關,從牙縫裡擠出氣音:「……向突厥稱臣。」
高熲嘆息:「全部啊……是啊,中原分裂,群雄逐鹿,互相攻伐。唯有突厥兵強馬壯,是群雄唯一的外援。他們縱然心中再厭惡突厥,也會對突厥虛與和*圖*書
委蛇,向突厥稱臣請求援助。能當皇帝之人不拘小節,只是一時卑躬屈膝,如越王卧薪嘗膽。他們都會這樣做,他們都會……」
李世民臉皮不斷微微抖動,差點沒忍住笑。
她心裏被暖暖的東西塞滿,都快膨脹起來,飄到空中。
李淵剛走出太原城不久,劉武周攻佔汾陽宮,他後方就出了問題。再加上堯君素等人圍追堵截,且天降暴雨攔路,李淵只好退回了太原郡固守,帶兵去平定劉武周,鞏固後方。
李玄霸道:「李建成就罷了,他一直長於後院,學的都是內宅鬥爭的本事,看不明白很正常。鄭家大概是太久沒有進入中樞機要,眼皮子怎麼也如此淺顯?父親還在爭天下,第二任皇帝其實也是開國君王,而不是尋常繼位。他們的自私自利不僅讓所有人都看到了李建成有多自私狹隘愚蠢,也打擊了父親的威望。」
李世民和李玄霸拱手作揖:「是,老師。」
李世民道:「哦,好吧,我努力。你們說完了?儘早離開吧。大興城中的勛貴官吏應該能猜到你若逃走,只有隴右一個去處。我擔心他們攔路。三姊,就拜託你了。」
兩個弟弟讓她去隴右,言下之意如果太子之位不明確,她就不需要聽父親的吩咐,只需要坐鎮隴右,替弟弟們守好大後方。
李玄霸生病已經是過去的事。現在李玄霸無事,李昭不想讓李玄霸和李世民重新想起曾經的痛苦。
李世民和李玄霸安靜地看著他們的老師。
楊侑重重點頭。
其實李玄霸之前就和李世民商議過,只是李玄霸商議的計謀很多,沒得到更多的信息,他們都不能立刻定下接下來要走的路。
李玄霸嘀咕:「那不一定,說不定被吐谷渾抓走……哎喲。」
在原本歷史中,年紀小的粉絲們都爭什麼太原首謀之「功」。
李世民抱著手臂道:「該揍。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李昭挑眉:「我對我家郎君很信任,他一定沒事。」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以前她被困於後院,又是出嫁女,除了幫弟弟管好大興城的產業,其他無能為力。
李昭和柴紹開玩笑時說,她這一身力氣,可能就是在抱著李玄霸找調皮搗蛋的李世民時練出來的。
李玄霸拍著楊侑的肩膀道:「現在開始想想未來想做什麼。雖然你不能在朝為高官,但不代表你什麼都不能做。而且如果二哥再厲害些,說不準從你和你堂弟開始,就能在朝堂好好施展抱負。」
李玄霸道:「楊愍, 哀愍的愍。」
兩個弟子樣樣都好,就是氣人!
從東|突厥、中原和李淵那裡傳來的情報,讓他們的道路十分明確了。
楊侑知道唐國公家的事自己不好插嘴,但他畢竟年少,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唐國公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他還想讓李建成當太子?他起兵后連太原郡都出不了,二表叔和三表叔卻已經坐擁隴右道。高公既然把我送往兩位表叔處,說明他將來也會就將大興城獻給兩位表叔。讓李建成當太子,這不是徒生爭端嗎?」
她捏住李玄霸瘦削的臉:「你怎麼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兒皇帝……高熲和李世民眼中皆燃起怒火。
李玄霸道:「不, 是楊廣害了你們一家。不是自己的錯, 就不要隨意認錯。」
是啊, 是誣告。那時李世民和李玄霸……不,那時兩位表叔還未救人。
李世民癟嘴:「那群人是想要大隋忠臣的名望?」
李玄霸道:「是誣告。在李元吉誣告之後,我們才尋到二表兄的遺腹子。」
李世民原本也不太愛和家中阿姊們交流,但他一直照顧李玄霸,李玄霸在哪,他就在哪。李世民又是個話癆,後來和阿姊們聊得比李玄霸還多,與李昭感情也自然越發深厚。
李昭道:「誰知hetubook.com.com道他怎麼想?但他怎麼想都不重要。李建成必不可能當皇帝。我不會再讓二郎三郎遭遇危險。」
高熲淡淡道:「大興交給我。無論是李淵還是誰,都不可能攻破大興。你們去殺掉所有突厥的狗。」
李玄霸冷漠的表情化開,輕聲笑道:「其實我本在煩惱如果父親太過英明神武,一路打到大興與我等匯合,我們該如何拒絕父親讓我們交出兵權的要求。感謝李建成和鄭家人的愚蠢。」
李淵這次起兵的時機之爛,讓高熲第一次懷疑自身眼光。
李世民瞬間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李世民和李玄霸從小就這樣,只有表面上老實。
戰局糜爛?反正李世民這個「天下無雙」和李玄霸這個「算無遺策」一定能贏,頂多就是讓他們兄弟倆焦頭爛額一點。
李昭咬牙切齒:「我先走了,之後教訓你。」
高熲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二郎三郎,以你們之見,中原會有多少稱帝的人投靠突厥?」
周周轉轉,二哥把始畢可汗和東|突厥未來的處羅可汗抓了,可汗的位置還是落在了阿史那咄苾身上,頡利可汗比原本歷史中提前幾年出現了。
李玄霸笑道:「我們承諾陛下……哦,現在是先帝了。我們承諾先帝打突厥,就繼續打突厥。東|突厥的汗位爭奪已經結束。草原部落殺個可汗是沒用的,只要稍稍緩過氣,又能聚集力量。現在阿史那咄苾已經當上頡利可汗,自稱比始畢可汗在位時還強盛。」
高熲一看這兩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又在用自己不知道的方式交流了。
楊侑黯然道:「是我害了母親。」
高熲無奈地笑著嘆了口氣。
高熲看著一位弟子帶著幾千隋軍大敗數十萬突厥兵,將楊廣從雁門郡救出;另一位弟子更是一戰擒拿兩個可汗,燒毀突厥牙帳,立下「燕然勒石」的曠古功績。這才艱難地官階提到了原本「開府儀同三司」的位置。他能不罵李淵廢物?
高熲道:「李淵已經稱帝,你只能爭奪太子之位,所以必須要有他壓不過的功勞。這個大興城,你必須取。」
李昭離開后,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到李世民和李玄霸,才在馬上捂臉哭了起來。
安撫好楊侑后, 李玄霸又和楊侑聊了一會兒當初楊昭臨終的細節。
高熲扶額,眼淚被兩個弟子氣了回去。
高熲想起這件事就一肚子氣。
李淵是吃飽了撐著嫌棄二郎三郎給他創造的局面太好,人為製造困難嗎?
李世民和李玄霸不肯給,就是不孝子弒父,天下士人都會離心。而現在李世民和李玄霸還沒有強大到與天下士人作對的程度。
他看向過分瘦削的李玄霸,眼中心疼之意快要滿溢出來。
長姊如母,李昭現在還沒有孩子,雖然弟弟與她差不了幾歲,但她看弟弟也和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功勞不是耍嘴皮子給領導遞台階,而是殫精竭慮出謀劃策,而是出生入死勇冠三軍!只有毫無功勞的廢物才會說「領導馬上要做一筆大單子,我附和了領導,所以我也有功勞,要分多多的獎金」。
高熲訓了李世民一通后,才為李世民理了理凌亂的衣領和髮絲,嫌棄道:「你將來是要當皇帝的人,要隨時注意儀容。儀容也是皇帝威嚴的一部分。」
二郎真是從小到大一點都沒變,一直這麼自信。
李昭哭著搖頭:「我相信柴郎,他定會無事。我是為三郎難過。三郎自幼體弱,養了許多年才把身體養好。我上次見三郎時,三郎臉頰飽滿,與二郎長相越發相似。今日……」
雖然原本時空中的唐太宗確實是這樣的人。
「老師!」李世民笑著衝上去擁抱高熲。
李昭的眼淚還在流,眼中已經閃爍著代表決心和憤怒的火焰。
李世民安慰道:「隴右離大興很近,柴姊夫hetubook.com.com應該只是與我們剛好錯過,三姊別擔心。」
彳亍口巴。
後來高熲從李昭那裡看到了唐國公夫人的信,才知道原來李淵是被李建成逼反的,而李建成是鄭家人挑撥的。
李世民低下頭道:「我知道。」
楊侑道:「堂弟……堂弟他叫什麼?」
楊侑聽了李玄霸的話, 雖然知道很大逆不道,但仍舊心頭輕鬆了許多。
李玄霸在心裏嘀嘀咕咕,把自己的吐槽都說給李世民聽。
當然,李淵會立刻再把軍權還給李世民和李玄霸。但這一收一還,就決定了李淵的主公地位。
世間又哪有父親要兵權兒女不給的?
李世民嘀咕:「老師,你這樣說會動搖軍心……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小心!」
高熲沒有緊皺:「你剛撲過來幹什麼?你和蠻夷混久了,連中原的禮儀都忘記了嗎?你難道以為你已經是蠻夷?成何體統!……」
李世民:【才不。】
至於李建成和鄭家的打算,高熲很能理解。對他們而言,讓李淵趕在李世民之前稱王稱帝,比什麼都重要。
楊侑想起李玄霸的模樣。原來三表叔還有不瘦削的時候?
李世民道:「啊?繼續守隴右?那多無聊。」
得知李玄霸出事時,李昭大病一場,若不是李世民給她寫信,讓她不要摻和這件事,她早就去太原質問李建成。
李建成眼界狹小,嫉妒自己兩位弟子的原因,不就是因為李淵是個廢物?就算李淵不像他一樣給每個兒子都賺了個爵位,至少也給每個兒子賺個開府儀同三司的勛官吧?
唐太宗虛心認錯,下次還敢。
至少自己的眼光沒出錯,李淵還沒廢物到自己都看不懂的地步。
現在李淵被圍太原郡,二郎三郎就無法自由出兵,只能千里迢迢從隴右跑到太原去營救他,不然就是不孝。
李玄霸道:「老師,這大興城我們就不取了。我看父親在太原好好的,既不需要我們救援,也沒餘力攻打洛陽和大興。」
李世民躲開,委屈道:「老師為何踢我?」
李玄霸點頭:「這倒是。他們遇到了冤屈還得去哭昭陵呢。」
呃,二哥就是未來的唐太宗,那沒事了。
他在楊廣得到朝野上下一片好評的時候,就察覺楊廣此人當皇帝必定會敗掉大隋的基業,眼光無比準確。難道他在李淵這裏還能看走眼了?
高熲淡然道:「他們除了大隋忠臣的名望,還有什麼本事能在新的朝廷立足?你要理解他們。」
李玄霸道:「除了父親之外的全部。父親在大節上還是不虧的。」
李玄霸:【二哥,你這是什麼?虛心納諫但「帝不聽」是吧?】
李玄霸:【你活該,明知道高老師最為嚴厲。你從小到大就挨高老師的訓挨得最多,你還想撲上去給高老師一個擁抱?你是想氣死高老師。】
李淵你是不是有病啊?明明看到楊廣已經眾叛親離,你再等等,看看局勢再起兵行不行?楊廣又沒有逼迫你,你那個太原留守當得很安穩,有那個必要匆匆起兵嗎?
中原曾經臣服突厥腳下,中原諸侯毫無氣節可言,是後世人閱讀前代史難以紓解的悲憤。
楊侑:「……」現在他的心情就只有六個點能描述了。
李世民:「是,弟子知錯。」
雖然柴紹與李建成交好,但李昭作為女子,與家中郎君交流不多,和李建成不親近。只有李玄霸時常尋她玩耍,連她出嫁后也不顧及她出嫁女的身份,仍舊與她很是親近。
李昭鬆開手,嘆氣:「二郎,管好三郎。」
高熲扶額:「三郎,噤聲!未來之事不可妄言!」原來在三郎的讖緯中,二郎本就要與李淵爭奪一番,落下不孝的名聲后才能登基?
我那麼好的弟弟,怎麼能被人傷害?
李玄霸冷漠道:「或許李建成和鄭家人也非常信任我們的實力,才會在剛起兵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時候就自私自利地謀划奪嫡。」
雖然這個楊愍不一定是原本歷史中的那位字政道的楊愍,但身份都是一樣的。
高熲想起曾經手把手教導兩人的經歷,就心累。
楊政道之子楊崇禮活了九十多歲,深受還沒老糊塗的唐玄宗敬重信賴, 以功績封弘農郡公,在戶部尚書任上致仕, 是開元盛世名臣之一。
楊侑畢竟是個外人,李昭情緒十分激動,也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還好他們不在身邊,否則自己覺得活不到現在,早就被兩人氣死。
李玄霸挑眉:「昔日魏晉南北朝時,中原大亂,五胡南下,蠻夷勢力大增。突厥最為強盛時,中原諸國紛紛向突厥稱臣,突厥自稱中原諸國的宗主國,甚至自詡為中原皇帝的父親。如今中原再次進入亂世,突厥卻正強盛,我想頡利可汗又想當中原皇帝的父親,而中原許多人也又想當突厥人的兒皇帝。」
李世民不高興道:「我理解,但不想讓我的兵在這種無聊事上喪命。」
楊昭臨終時許多細節不能告訴楊廣, 楊侑自然也不知曉。
李世民帶了五千騎兵來。李昭帶走了她麾下的五千精兵,把心腹馬三寶留給了李世民。
李玄霸道:「好吧,他可能只是迷路……哎喲,三姊,這樣說也不行嗎!」
李世民和李昭從李玄霸身後走來,高聲道:「阿玄,你又說我什麼壞話?」
高熲一腳向李世民踹來。
李世民:【煩。】
太原起兵完完全全是李淵一人主導。非要說第一個勸說的,那不是李淵最信賴看重的好朋友裴寂嗎?裴寂還帶資進組,是真的有大功勞。
李世民屈起食指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但得意地笑道:「我確實厲害!」
李世民脖子一縮。
這樣的唐太宗和我現在的二哥有什麼區別?!
抱著手臂的李世民笑眯眯道:「好嘞。」
在李昭心中,只有李世民和李玄霸這兩個弟弟最親近,其餘兄弟她連臉都不太記得。
高熲眼皮子一跳,道:「你該不會早就生出與你父親為敵的念頭?三郎,我知道你離經叛道,但這不僅僅關係你的名聲,更關係二郎將來為帝的名聲。」
她的弟弟怎麼會這麼好?這麼好的弟弟,憑什麼要被李建成壓一頭?父親你眼瞎嗎?!
唐太宗以納諫聞名,但一個有雄心壯志並且擁有相應能力的明君,都是極其有主見的人。他會虛心聽別人的建議,但聽完后還是以自己決斷為主。
李世民冷哼:「全部。」
鄭家的計謀雖然令人不齒,但確實擊中了弟子的要害。
李玄霸道:「老師放心。我很關心二哥的名聲。」
想起間接害死自己父親,直接害死自己二叔的祖父,楊侑表情鬱郁:「和我祖父一個樣。」
但他還是知道,雖然他瞧不起李淵,李淵已經比這世上大部分人都厲害,當個諸侯還是沒問題。
高熲一直瞧不起李淵。
李昭笑道:「好。」
高熲以為李淵做好了準備才如此心急,但他看太原情況,李淵剛與民賊作戰失利,自己傷勢未愈,麾下兵卒也還沒有做好謀反的準備,後勤什麼的都跟不上。
兩個弟弟與自己見面時,就像是當初讓自己掌管香皂鋪子一樣,話里話外都是為自己好,絲毫不顧及世俗的眼光。
現在天下大亂,四處都是戰火。堯君素等人見李淵退回太原郡,沒有攻打洛陽或者大興的意思,便也退兵固守,先擊退攻打洛陽的楊玄感。
就算兩位弟子當了不孝子后還能平定天下,李世民為名聲所累,想要安撫天下也會異常困難。
被捏著臉的李玄霸面無表情道:「為什麼要變?我就是我。」
隋朝剛建立時,突厥也想讓隋朝稱臣。後來長孫晟分裂東西突厥,高熲帶兵多次擊敗突厥,讓東西突厥向大隋稱臣,才一雪前恥。
「行了,別吵了。和圖書你們現在的計劃如何?」高熲打斷雙生子的鬥嘴,道,「若是你們想取大興,必須與我打一場。」
高熲撫摸著李玄霸的臉頰,哽咽道:「怎麼瘦成了這樣?身體還沒好,就好好待著休息,怎麼跟著二郎東奔西跑?沒什麼比身體更重要。」
李玄霸乖乖讓老師撫摸,道:「老師放心,我的身體已經大好,只是臉上的肉還沒養回來。這幾年多吃一點,很快就會養好。二哥打仗太愛親自為先鋒,我不在他身邊,沒人拉得住他。」
李世民和李玄霸道:「在。」
大隋唯一的戰略家高熲,一輩子遇到英明和愚蠢的對手無數,無論再英明或者愚蠢的決策,他都能猜出對方心裏在想什麼。但李淵這次舉兵,他愣是看得一頭霧水。
高熲立刻轉頭,惡狠狠地瞪著李世民。
見到李玄霸時,李昭將情緒隱藏得很好。
即使隴右是李世民打下來的,即使兵是李世民和李玄霸募的,但世事就是這麼不公平。李淵只需要有了這個名份,就能輕鬆拿走李世民和李玄霸積攢的一切勢力,且世上無人可指摘。
高熲將太原起兵始末告知李世民和李玄霸,李世民和李玄霸都斂眉垂目,神情漠然。
楊侑有點尷尬,沒話找話道:「表姑是擔心表姑父嗎?」
李世民瞅了弟弟一眼,心裏嘀咕,絕對不能讓弟弟和父親私下見面。
在楊侑胡思亂想時,李世民和李玄霸已經見到了再次借口出城巡遊,實則偷跑的高熲。
李世民:【忘了。】
這算什麼功?李淵已經做足了一切準備,兵馬都備好了,突厥也聯絡好了,就差一個點頭。別說李世民和李建成,估計手下全部都順著李淵的心意勸了一頓,然後李淵再假惺惺地點頭同意,和「黃袍加身」似的。
哪怕李淵在吐谷渾和高麗戰場上有一丁點建樹,也不需要兩位弟子年少時就要去砍草原可汗們的腦袋來賺功勞。有了高等級蔭官的李建成也不至於因為嫉妒給兩位弟子使絆子。
李世民譏笑道:「我觀天下稱帝者無英豪,只要父親不拖我後腿,我與我弟弟合力所向披靡,掃平天下如摧枯拉朽。」
李世民乖乖站著聽訓。
最好是逼李世民和李玄霸來救援太原城。只要李世民和李玄霸與李淵見面,他們就能勸李淵收走李世民和李玄霸的軍權。而有「父子」這層關係,兩人不能拒絕。
李玄霸早就做好了謀划,只是中原局勢不明,他沒有作決定。現在李淵被困太原,但因為楊玄感攻打洛陽,李淵只要不出太原郡,隋軍也沒打算先打他,李淵很安全。李玄霸就能用自己計謀中最完美的一條了。
楊侑現在才知道楊昭間接死於楊廣之手, 楊昭死的時候所想的只是孩子和弟弟不要自相殘殺,而這一點居然會觸怒楊廣。
李世民揚眉笑道:「我不願與大隋皇帝為敵,只一心堅守與先帝的誓約。所以,誰敢向突厥稱臣,我就揍誰,從離隴右最近的開始揍。」
李昭咬牙切齒道:「父親一直溺愛李建成和李元吉,母親對所有孩子都一視同仁。他們……他們……」
李玄霸道:「但他的未來可一點都不悲哀。你和楊愍可能無法施展抱負,但你們的孫兒就能入朝做大官了。我保證。」
諫臣(一般是魏徵)氣得跳腳,繼續進諫。
難道……難道如果李淵真的立李建成為太子,這位表姑還能起兵反了李淵不成?不會吧?那可是表姑和表叔的父親,「孝」字大過天啊。
李世民心裏憋著氣,臉色本十分陰沉。聽弟弟這麼一說,他立刻眉開眼笑:「我也這麼覺得。阿玄,我們打哪?」
李玄霸道:「我說你好話,讓你再接再厲,爭取讓兩個表侄都能在朝堂施展抱負,不用等到他們兒子。」
她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守好隴右道,他們卻信任自己,還說要為自己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