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道：「我去尋了那妃嬪的家，大概是我和二哥太活躍了，她父親沒能上李唐這條船，也就沒能娶到隋朝宗室女，所以她沒有出生。」
李玄霸又說起了五代十國，說起了和遼金對峙的大宋，說到了元，說到了明，說到了清。
長孫晟待長孫無忌離開后，才沒好氣道：「就算我猜中了你所知道的並非』讖緯『，而是』歷史『；你有宿慧，宿慧卻不是來自過去，而是另一個時空的未來。你也不必嚇唬輔機來找回場子。」
馬車夫才繼續啟動。
李玄霸笑眯眯道：「別看我身體差，禍害遺千年， 說不定我能長命百歲。」
如果長孫無忌不想聽，何必讓馬車夫繼續駕車？他早就開車門跳下去了。
長孫晟咳著嗽嫌棄道：「沒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病秧子。」
長孫無忌憤怒道：「我要殺了他！」
長孫晟笑道：「李秀才將民間曲子詞發展成了文人詞，現在宴會上還常常唱響你的詞。你為我送別，何不作首詞？」
長孫晟繼續笑道：「復讀鳥？是指西域進貢的鸚鵡嗎？你的形容很生動。多和我說說大唐的未來，我是將死之人，會把這些事帶進墳墓里。」
大年一過就官複原位的房喬抖了抖手中的賬本。國庫逐漸充盈，百姓高喊大唐貞觀萬歲，這怎麼就不算休養生息了？陛下又沒折騰百姓， 只是折騰官員而已。
李玄霸懶洋洋地把腳蹺到了長孫無忌剛坐的位置：「這不是老師先起的頭嗎？我還沒說和輔機說李治死後，那女子稱帝了呢。」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長孫晟失笑：「好。」heｔuｂoｏk•ｃｏｍ•ｃoｍ
李玄霸豎起第二根手指：「同樣是隋朝和二哥的上位經驗，太子瘸了之後，二皇子身邊就聚集了一群奪嫡的人。二皇子也被養壞了，滿腦子都是隋煬帝和父皇能成，我也能成，心裏沒有半點溫情，同胞兄弟都是最大的敵人。」
大唐的歷史粗略地過一遍，也不過半個時辰的事。
他們此次的目的是重新貫通西域絲綢之路，並且收集西方強國的消息。
隨著李玄霸講述的「故事」越來越光怪陸離，長孫晟的眼睛重新聚光，就像是年輕時一樣炯炯有神，彷彿暗藏著永遠不熄滅的火焰。
他沒有說自己的事。
李玄霸那張嘴， 什麼都敢說：「我才像是老師的親兒子，輔機一點都不像老師。」
老人的眼睛應當是渾濁的。
李玄霸的借口一點都不走心，長孫父子二人也懶得深究。他們若是深究，李玄霸肯定會坦白。說不準， 李玄霸就等著他們來問。所以為了心臟著想，他們絕對不問。
但李玄霸翻嘴皮子的速度極快：「二哥病重時，侍疾的太子和後宮妃嬪勾搭上了。二哥去世才一周年，他就把二哥的妃嬪接回宮。哈哈哈，這個被二哥親手帶大的大孝子連三年孝期都不肯等。」
「就送到這吧。」長孫晟回首望了一眼已經望不到的長安，又抬頭看了一眼雄關，「你該回去了。」
長孫晟道：「你擔心陛下憤怒之餘，牽連無辜。這無辜是否也包括長孫家？那三個不孝子都是我長孫家的女兒生的。」
他從馬車上跳了下去，不肯再和李玄霸同一輛馬車。
李玄霸豎起一根手指：「www.hetubook.com.com有隋朝的前車之鑒，東宮輔臣對太子特別嚴厲，任何小事都要用最強硬的態度直言進諫，多戴一塊玉佩都能比作桀紂。太子還完美的時候能夠容忍，但太子得病瘸了之後，心態產生極大變化，周圍罵聲越多，他就越叛逆。」
長孫無忌蹦著站起來，「咚」的一聲巨響，又捂著腦袋蹲下去。
於是李玄霸開始描述神州的百年恥辱，說到了新華國的建立，說到了新時代的國家的繁榮和不足。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
李世民身為皇帝，隨意離開京城會惹來很多勸諫。李玄霸便替二哥，將長孫晟送出關外。
李玄霸道：「好吧，我想想……有個清朝的詩人名為徐錫麟，寫過一首《出塞》，其曰……」
李玄霸道：「何止刻薄寡恩啊。這件事我只告訴你們，你們不要告訴我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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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看著自家父親和李三郎那如出一轍的壞心眼表情，心裏憋屈極了。
李世民原本不想讓長孫晟再次去西域。
貞觀三年到來， 群臣都很疲憊。
李玄霸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事都整理成冊，假裝是自己的商隊得到的消息， 全部給了長孫父子。
兩人捧著熱水，聊起了大唐後世的事。
李玄霸只是描繪著地上轟隆奔跑的火車和天空中騰雲駕霧的飛機，還有衝出大氣層探索宇宙的火箭衛星和飛船。
長孫晟也不會問。
長孫無忌捂著耳朵道：「我什麼都不想知道，我要換一輛車！」
李玄霸攤手道：「我只是一個wｗｗ•ｈetｕbｏｏｋ.cｏｍ•cｏｍ史書復讀鳥，史書中沒寫的事，我哪知道？」
長孫晟笑道：「說吧，說說你生活的時代。」
他問道：「老師還想繼續聽嗎？」
長孫晟和李玄霸對視一眼，都笑得超級大聲，連咳嗽都止住了。
長孫無忌驚慌地叫停車。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長孫無忌木著臉道：「我下車了。」
長孫晟倒是平靜了下來：「為何不告訴你二哥？」
李玄霸收起臉上的壞笑：「老師，別搞得給我留遺言似的。你還沒抱外孫。」
李玄霸道：「我知道。我哥就是給他點陽光他就燦爛，給他點染料他就敢開染坊。我會給他潑一輩子冷水。」
長孫晟使勁咳嗽。
長孫晟拿著帕子掩住嘴，一邊輕輕咳嗽，一邊笑著看著自己被嚇壞的兒子。
他們希望皇帝今年安分一點。說好的休養生息呢？
長孫晟曾經在李玄霸口中聽過此事，現在表情很平靜，能夠心平氣和地評點此事了：「看來李治的兒子也都是廢物，否則太后臨朝聽政怎麼也發展不到稱帝的地步。群臣可能認為，皇孫中有出色的人選，太后的本事也不錯，對太后稱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過渡，別讓昏君敗光了李唐的家業。群臣所看好的皇孫，是否非太子的兒子？」
長孫無忌皺眉。
「禍害遺千年這句話確實很適合你。」長孫晟道， 「朝中支撐朝政的老臣陸續要退下去了， 我看房玄齡和杜克明等人處理政務已經越來越熟練， 他們都說可以放心了。你也別老想著偷懶，這個朝堂還離不開你。陛下年輕氣盛，很容易得意鬆懈，需要你在一旁拉著。」
李智雲、https://m.hetubook.com.com魏徵和長孫無忌也回來了。長孫無忌剛回來沒多久， 就和長孫晟再次離開了長安。這次他們要去伊吾城， 與高熲匯合。
李玄霸道：「老師，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不會作詞，我拿來討好隋煬帝的詞都是抄的後世人的。」
一路上，李玄霸在咳嗽， 長孫晟也在咳嗽。
長孫無忌只以為自己離開后，李玄霸覺得沒人「捧場」無聊，便不再「胡言亂語」了。
馬車夫嚇得趕緊停車。
下馬車時，長孫晟和李玄霸的神情如故，看不出什麼異樣。
李玄霸拱手：「老師，保重。」
無論是女帝，還是開元盛世和安史之亂，以及比安史之亂之前的大唐時間很長的中晚唐，唐德宗、唐武宗等一系列被人稱為「小太宗」的有過勵精圖治經歷的唐朝皇帝。李玄霸都知無不言。
即使被突厥可汗扣在草原，長孫晟心中的火焰也從未熄滅。這火焰點燃了突厥，燒裂了突厥，成就了他的豐功偉業。
長孫晟卻淡然道：「我就是不想死在家中。」
長孫晟的身體看上去不是很好， 李世民希望丈人能在長安安享晚年。長孫家有長孫無忌撐著， 老丈人完全可以休息了。
長孫晟道：「那你就抄一首給我，抄首比獻給隋煬帝更好的詞給我。詩也成，我不挑剔。」
長孫晟倒是在臉上浮現壞心眼的笑容：「你說的是說要給突厥當將軍的外孫，還是那個撒謊要殺光自己兒子外孫？或者流放我全家的外孫？這些外孫不看也罷。」
長孫無忌嘴角微抽：「親自撫養？李二最是寬容念舊情，養出個刻薄寡恩的人？」
長孫無忌在心裏嘀嘀咕咕，捂著撞腫的m.hetubook.com.com
腦袋道：「李二和觀音婢也太不會帶孩子了！」
好吧，從古至今傳承衣缽的弟子向來比兒子更親近。和弟子比起來，自己這個兒子就是撿來的。
李玄霸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咳了幾聲，接過長孫無忌遞來的溫水喝了幾口，才繼續道：「我們幾個老翁還真的等到了大唐建立，看到了盛世到來。這輩子也算值了。大德，謝謝你。」
長孫無忌：「？？？」
他笑著道：「我舒坦了。」
李玄霸道：「關嫂子什麼事？皇家和尋常人家不同，嫂子把孩子養到啟蒙后，孩子的教育就全部交到了我哥和一眾太子輔臣手中。」
長孫無忌又是心疼難過，又是對李玄霸故意和自家父親咳嗽聲同步的作怪而無語。
最終長孫康寧哭紅了眼睛也沒能留下自己的父親，只能與李世民一同送長孫晟離開。
長孫晟的眼睛原本也已經暗沉，與他的身體一樣已迫遲暮。
「沒事，不小心撞了一下，你繼續趕車。」長孫無忌捂著腦袋道。
李玄霸做出老師同款表情同款動作，也笑著看著長孫無忌。
李玄霸沒有遮掩，很坦蕩道：「所以我只告訴你們。啊，這件事憋在我心裏好久了，一直找不到人說。現在你們要去塞外，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可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消化這件事。我也就不用擔心你們在二哥面前露餡了。」
李玄霸從馬車上的卡式小火爐上把水壺提起來，給老師和自己摻滿熱水。
老狐狸和小狐狸，你們才是真的父子吧！
李玄霸豎起第三根手指：「前兩個兒子養廢之後，二哥痛定思痛，終於不放心把孩子給別人養，於是將幼子幼|女帶在身邊親自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