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好好活到了今天……」吳成眯了眯眼，問道：「張家幫他壓下去了？」
吳成皺了皺眉，硝洞里有蝙蝠棲息不奇怪，但在東方哪有什麼吃人的蝙蝠？這傳聞八成是秦家編出來恐嚇工人的。
「確實，確實！」綿長鶴也湊了過來：「聽綿老叔說，這裏以前是一夥太行山匪的老巢，被剿了后才被秦家佔了，谷內地勢開闊還有水源，可以屯駐兵馬。」
柳溝位於太行山腹地的一處峽谷中，丘陵起伏、峽谷幽深、山林茂密，若不是有秦家送來的文冊指路，吳成恐怕早在山林之中迷了路，根本不可能發現這塊寶地。
「瞌睡來了有枕頭，想吃奶了有奶娘！」吳成翻著手中的文冊，頭也沒抬地沖一旁坐著的洪磊問道：「三石老兄，秦家送來這份禮，可信嗎？」
「吳兄弟，那位八夫人名喚董如君，生得美貌非凡，不下當今名動天下的秦淮八艷，而且知書達理、善解人意、聰睿不下男子，在秦家二十余年，從一
和*圖*書個小妾成了地位僅次秦大善人的『八夫人』，秦大善人對他可謂言聽計從。」
「正是張家！」洪磊呵呵一笑：「使功不如使過，張家出面幫忙平事，又捏著他的把柄，秦大善人便只能成為張家的馬前卒，西山村的事，想來張家就是靠著這把柄威脅秦家來出頭的。」
說話間，那名家奴提著幾個火把和油燈跑了過來，沖吳成等人點頭哈腰地說道：「幾位爺，洞內狹窄陰暗、歧路眾多，請幾位爺緊跟著小的，莫要迷失了道路，聽說洞內有吃人的蝙蝠棲息，曾有工人誤入歧路，被蝙蝠吃的屍骨無存。」
「文冊里的內容自然是可信的，秦家的田土不算多，也不是什麼世代豪門，但在武鄉地界能驟得巨富，靠的就是這硝石的生意……」洪磊冷笑著說道：「秦家在柳溝有幾個硝洞，私自開採制硝走私，他們以為他們瞞得很好，但實際上張二早就對此了如指掌，若不是因強奪杜和圖書家產業的事做得太絕，引得武鄉士紳極為不滿，張二得樹個標杆來安撫這些士紳，否則早就對秦家下手了。」
負責管理柳溝硝洞的秦家家奴早就收到主家的消息，聽說有幾騎奔來，登上攔住谷口的木牆一看，見是吳成等人，趕忙開了牆門畢恭畢敬地把吳成等人迎了進來，滿臉諂媚地獻著殷勤：「不知幾位大王前來，小的們沒來得及備酒菜銀錢，求幾位大王擔待。」
「別一口一個大王的，聽著刺耳！」吳成皺了皺眉，跳下馬來：「酒菜銀錢都不必了，我等今日來此，是為了查看柳溝的硝洞，你家老爺應當囑咐過你們了，用不著咱們把你家老爺請來吧？」
「正是！」洪磊鄙夷地哼了一聲，繼續說道：「不單單是亂|倫，當年秦家家主本是秦大善人堂兄，有一日忽然染病而亡，留下偌大家業和彼時僅有九歲的董如君，一個九歲娃娃，如何能守得住家業？被秦大善人勾結張家和本地士紳吃了絕戶，家產和-圖-書被瓜分乾淨，秦大善人颳了大頭，成了如今秦家的家主。」
吳成皺了皺眉，沒有說話，洪磊繼續說著：「吳兄弟，你也知道大明天下，綱常大於天，嘉靖年楊首輔、萬曆年張首輔，權勢何其大？不也被這『綱常』二字弄得焦頭爛額？那秦大善人行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官府又怎能不管？秦大善人犯下此等大罪，依大明律當斬首。」
「自然是有陷阱！但不是針對咱們的，而是針對秦家、張家，乃至整個山西士紳的！」洪磊哈哈一笑，解釋道：「那秦大善人是個憨傻貪利的，秦家能勸動他把家底獻給咱們的，只有他那位被稱為『八夫人』的小妾。」
那家奴趕忙應承跑去準備，吳成朝四周看了看，隨同而來的毛孩湊了上來，壓低聲音說道：「成哥，這可是塊好地方，山高林密、谷口狹窄，到谷口還是個大斜坡，要攻谷就得仰攻，秦家在谷口設的那道木牆若是加固一下，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m•hｅtuｂｏｏk•cｏm.cｏm
「風水寶地，讓秦家佔著太可惜了！」吳成冷笑一聲，搓了搓手：「以後咱們要面對朝廷進剿，武鄉城不可能一直守得住，指不定得躲進太行山裡，這是個屯兵躲藏的好地方，遲早要拿過來。」
「但這些只是外人所知的事，那八夫人進秦家的門，牽扯到一件二十年多年前的秘辛，此事乃是秦大善人的逆鱗，也是他被張二拿捏在手的把柄之一……」洪磊冷笑一聲：「武鄉城極少有人知曉，那八夫人的姓實際上是隨母姓，她本姓秦，乃是秦大善人的堂兄之女、秦家血親！」
「對咱們還真是有信心……」吳成苦笑一聲，收起那份文冊：「如此說來，那董如君會成為咱們釘入山西官紳里的一顆和圖書釘子，勞煩三石老兄多盯著了，我去尋阿四他們，到柳溝去看看。」
「張家如此作為、山西官紳對此悖逆綱常之事不聞不問，讓那董如君在秦家忍辱負重二十余年，她那般聰慧要強的女子，又怎會認命？如今是看到機會，所以才幫了我們一把，恐怕是希望咱們壯大起來，像陝西的秦寇一般把山西攪亂，拉著山西的官紳一起去死。」
吳成頓時反應過來，重重吐出兩個字：「亂|倫！」
「我說的不是這硝洞的事……」吳成搖了搖頭，打斷道：「我是問秦家這時候把他們的家底送來，是想做什麼？裡頭會不會有什麼陷阱？」
「那董如君寄人籬下，從小為奴為婢，掙扎著長到十四歲，生得美艷動人，被那秦大善人瞧上了，便暗使宗老篡改家譜，革了她的家籍，對外稱這董如君病死，不顧綱常強納其為妾。」
吳成也懶得和那家奴在這上面計較，揮了揮手，邁開腿向硝洞走去：「閑話少說，走吧，領我等去好好看看你們秦家的聚寶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