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腳板帶消息來了,老綿已經領軍繞到了襄北庄,正在等黃副元帥所部抵達預定位置……」岳拱匆匆趕到吳成身邊,瞥了眼鉛彈亂飛、火箭對射的小石橋戰場:「待黃副元帥抵達,他們繞了這麼大個圈子繞到虎大威側后,也得休整一段時間,我們估計還得守一個時辰左右,他們才有能力發起進攻,兩面夾擊虎大威部。」
躲在盾車后的官軍兵卒自以為安全,基本沒有防護的意識,待鉛彈突破盾車上的大盾和泥推飛至眼前,再想遮攔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鉛彈鑽進自己身體里、炸出一朵血花、隨即身體一陣劇痛,慘叫著倒了下去。
鉛彈擊中大盾的聲音噼里啪啦地響著,不時有慘叫聲響起,偶爾還會有一團血霧憑空而起,落進河水中的屍體越來越多,被河水裹挾著向下游飄去,涅水由淡紅變為淺紅,漸漸又轉變為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紅色,血腥的味道在空中瀰漫,令和*圖*書人作嘔。
所以他們遭到不小的傷亡,便放棄陣地撤退,接下來通往武鄉的道路才是自己最需要提高警惕、集中十二分精力去應付的時候。
一支支寒光閃閃的方陣如同一堵鋼鐵之牆一般,排列著整齊的隊列向著壕溝后的土牆壓迫而來。
躲在盾車后的官軍也不安全,義軍的火銃不像明軍那般粗製濫造、保養不利,生產時有嚴格的品控制度,交付時每把火銃都要驗收試槍,無論訓練作戰還是日常生活,都要求銃手嚴格保養,每個環節都有專人負責,出了問題,便要按軍法處置。
黑火藥燃燒產生的濃密白煙,一息之間便瀰漫了東岸防禦陣地和整座小石橋,壕溝里的義軍銃手、盾車后的官軍兵卒,穿行於白煙濃霧之中,隱隱約約如同鬼魅,不斷擴散的白霧遮蔽了雙方的視線,精準射擊已經不可能,雙方都在盲射,用漫天飛舞的鉛彈箭矢取走一條條性命。
不時有和-圖-書官軍弓手閃出盾車放箭,這些弓手都是專門挑選出來的神射手,他們不像其他弓手那般朝空中放箭盲射,而是縮在盾車后瞧好目標,才忽然閃身出來彎弓放箭,即便被瀰漫的煙霧影響了視線,他們的準確度依舊高得嚇人,不斷有義軍銃手被他們射翻在壕溝中。
「這要是大明邊軍,咱們今日怕是真得全賠在這了!」吳成感慨一聲,令旗一揮:「可惜只是營兵!虎大威只要沒孤注一擲,給他三天時間他也突破不了我們,火銃手撤下、長矛手上前,要讓虎大威知道,我武鄉義軍近身搏戰,也絕不輸於他們!」
簡陋的木棚攔不住火藥推動的火箭,不少木棚被扎穿,衝破阻礙的火箭余勢不停,又深深扎入義軍銃手的身體里,壕溝中的義軍戰士成片成片被射倒,卻只有寥寥幾聲慘叫響起,受傷的戰士倒在地上捂著傷口、一臉慘白、緊緊咬著牙,盡量不發出一絲雜音,等待同袍和_圖_書和醫兵來為他們處理傷口、抬離戰場。
戰鼓隆隆作響,義軍火銃手開始從兩翼的緩坡有序撤離壕溝,躲進了壕溝后壘起的土牆后,小石橋上的官軍爆發一陣歡呼,「賊軍逃了!賊軍逃了!」的呼喊聲傳遍整個小石橋,那些官軍不再縮在盾車后,而是大胆地蜂擁而出,朝著被義軍放棄的壕溝殺去。
官軍的反擊也很快,橋上騰起一串串濃煙,無數火箭激射而出,嗖嗖嗖的斜斜飛上高空,將好不容易露了個頭的太陽遮蔽,化為一場暴雨襲向義軍的防禦陣地。
「突破了!」虎大威長長地舒了口氣,微微一笑,他猜得沒錯,那些賊軍果然不願在涅水把精銳給拼光,去往武鄉的路還很漫長,他們有的是機會對付自己押運的糧隊,沒必要和自己在這涅水河畔進行一場決戰。
義軍在壕溝上搭建了一串木棚,一方面是用來擋雪,一方面也是用來遮擋官軍的弓箭,木棚頂上早已被箭羽染成https://m.hetubook.com.com一片白色,如今官軍的火箭飛射而下,發出連綿不絕的篤篤聲,木棚邊緣覆蓋的積雪受到震動的影響撲簌簌地落下,在義軍銃手眼前形成一場鵝毛一般的大雪。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一陣齊聲虎吼,如同一隻巨龍在放聲怒吼,虎大威心頭一驚,慌忙扭頭看去,彷彿是被那吼聲驚動,一陣裹著雪粒的寒風猛烈地吹來,吹散了東岸瀰漫的白霧。
但他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雨點般的鉛彈橫掃而過,這些脫離了盾車保護的官軍射手身上炸開一個個涌血的血洞,鉛彈撕開他們身上的布面甲,鑽進他們的身體里橫衝直撞,將內臟攪碎撞爛,這些射手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翻倒在地,慘叫掙扎幾聲便再沒了動靜。
「一個時辰,有些麻煩!」吳成撓了撓頭,官軍的戰力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一支好幾天沒睡好吃好的疲憊之師,還被一路騷擾襲擊,面對據險而守、火力兇猛的武鄉義軍,還能持續不斷發和-圖-書起進攻,不愧是和農民軍輪番血戰中磨鍊出來的強軍。
這讓義軍將士手中的火銃,無論從射程到威力都大大超過了明軍手中的「炮仗」,那些糧車改造的粗陋盾車,最多只能在六十步外擁有良好的防禦效果,進入六十步的距離后,往往會被義軍鳥銃噴發的鉛彈射穿。
對岸依舊會傳來幾聲爆炸聲,那是衝過小石橋的官軍不慎踩到了地雷,但原本密集的銃聲和空中亂飛的震天雷、萬人敵、火箭都已不見了蹤影,虎大威心中篤定,回身吩咐身旁的將佐安排後續的兵卒和糧隊準備過橋。
「臨戰負傷,不得呼號,否則以惑亂軍心斬」,軍法嚴苛,模範軍的戰士挑選的都是表現最優良的老兵和新卒,軍紀已經深深刻在他們骨頭裡,和小石橋上負傷后便哭嚎慘叫的官軍兵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雙方的士氣也天差地別,官軍不斷有人受不了銃轟箭射而逃跑,又很快被西岸邊督戰的家丁精兵砍了腦袋,掛在林立的長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