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浚臉上有些尷尬,趕忙分辯道:「母親,我看這秦董氏不像心計深沉的樣子,倒是對秦家挺忠心的。」
「推託?為何要推託?霍老夫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不會被余幾滴眼淚就騙過去,派幾個侍女來監視余,這事你們都看得出來,何況是余?若是推託了,必然是心中有鬼,霍老夫人就是用這陽謀,逼著余不得不在身邊留下這幾顆釘子!」八夫人冷笑一聲,搖了搖頭:「讓她們來吧,無妨,霍老夫人不是看出了什麼破綻,只是出於一個聰明人的謹慎,布了一步閑棋而已,影響不到我們。」
「樹了典型,就要給予尊榮,我張家五代忠良、一門雙英烈,又屢敗賊寇、力保晉南不失,朝廷要給咱們什麼樣的尊榮,才配得上這些名聲?」霍夫人微微一笑,朝張道浚說道:「大郎,此戰之後,你就能徹底翻身,日後平寇之事,朝中就時時刻刻會想到你,只要還有流寇鬧騰的一天,張家就永遠有享不盡的尊榮!」
八夫人點點頭,蹲下身https://m•hetubook•com.com擺弄著院里的盆栽,韓阿六左右看了看,繼續說道:「還有一事,剛剛張府的管家跟咱們說,霍夫人說要派幾個侍女來服侍您,俺們擔心是派來監視的,暫且推託了,來問問您的意思。」
韓阿六點頭應承:「即便如此,還是謹慎些好,八夫人,日後重要事務的交流,還是用吳將軍發明的那個摩斯號來進行吧,殷小旗給您的那一份密碼本,您得收好了,雖然只是專程給您單向聯繫用的,和咱們使用的摩斯碼都不同,但若是被有心人拿了,總有順藤摸瓜破譯咱們所有摩斯碼的風險。」
張道浚臉上更為尷尬,乾咳一聲,趕忙轉移話題:「母親,柳溝戰事,秦董氏的話可信嗎?」
張道浚從一道屏風後轉了出來,目光有些留念地朝樓梯口看了眼,又掃了眼之前八夫人坐過的位置,走到霍夫人身邊,親自為她掌茶,閑聊一般地說道:「母親,早聽聞那位秦家的八夫人容貌驚艷,如今一窺和-圖-書,果然不虛此名,難怪那姓秦的寧願頂著禍亂綱常的罪名,也要與她亂|倫。」
陪席的官紳家眷一一拜謝散去,霍夫人坐在一張黃花梨軟椅上,冷眼看著下人收拾狼藉杯盤狼藉的酒桌,眉間皺成一團,不知在想些什麼。
霍夫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看向東北方向:「曹文詔全軍覆沒,賊寇在山西肆意馳騁,此時,我張家卻能屢次退敵,此事上了朝廷,也是一番佳話,朝廷必然要把咱們樹為典型,就如當年袁崇煥的寧遠大捷一般!」
「她上樓,第一眼就看穿了為母的打算,並且立馬藉此要挾於我張家,讓為母不得不給了她那些承諾,她還藉機把那些小廝要回身邊,使其在張家不會孤立無援、無人可用,如此心計、如此急智,為母都不得不嘆服!」霍夫人幽幽嘆了一句:「二郎說,這秦董氏是秦家的智囊,如今看來說的是實話,你們兩兄弟,連個婦人都不如,若有她一半的心機,張家的這片天,又哪用為母一直撐著?」
霍夫人點點頭,hetubook.com.com
站起身來:「今年至今,各地都缺雨,沁州也不例外,武鄉賊本就缺糧,又是輪番大戰,糧草必然消耗眾多,流寇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南來,就是為了奪取囤在我們這的曹文詔軍糧,以解燃眉之急,賊寇無糧,便只能速戰,只要咱們堅守一段時間,待其糧盡,賊寇就只能轉兵他處掠糧,竇庄,自然也就能保全!」
「此事你大可放心,密碼本余貼身收著,日後若是背熟了,餘一把火燒了便是!」八夫人淡淡一笑,站起身來:「你其實不必這般謹慎,你們儘管四下去查探,霍老夫人看穿了余,像余這般有心計的婦人,派人四處打探勾連才是正常的,余若是老老實實的,反倒會讓她起疑心,你們儘管把竇庄看個通透,只是注意向外傳遞消息時別被人發現便是。」
「那秦董氏想來也不會有所隱瞞,她如今失了背景,得靠和咱們張家做戲來攫取〔jué qǔ〕利益、換條活路,若我張家因為她錯誤的情報而被滅了,她就活下命來也無路可走了,她是個聰明人,不會想不清這個道理!」霍夫人擺了擺手,冷哼一聲:「最多也就是誇張下秦舉人的功績而已,哼,說什麼『秦舉人奮勇殺敵、手刃賊將數員,力竭舉火自盡』,這些屁話不過是她自抬身價的把戲,把這些剔除掉,大方面還是能信的。」和圖書
「這麼說來,柳溝之戰全是因曹總兵輕敵所致!」張道浚皺眉分析道:「曹總兵入沁州連戰連捷,以致兵驕將傲,得知賊寇藏兵柳溝,未加偵察便領兵沖入柳溝,未想柳溝地形複雜,賊寇布炮于兩側山林,又集重兵堵住兩側谷口,曹總兵遭火炮轟擊,又突圍不得,軍心大亂,這才為賊寇所殺。」
「如此說來,柳溝之戰,賊軍算是一時運氣,單論戰力,與李萬慶、王嘉胤等輩差不多……」張道浚眼中閃爍著光芒,微笑道:「加之他們與曹總兵輪番大戰,雖然勝了,但損失必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慘重,如此,竇庄定然能守住!」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韓阿六走了進來,警惕地四處看了看,這才壓著聲音說道:「八夫人,咱們這些人被安排進了附近的廂房,咱們會輪班守衛,鄧部總已經領人已扮作難民混到沁水來了,您有什麼要求,儘管跟俺們吩咐便是,俺們去傳達給外面的兄弟們。」
八夫人四處轉了轉,張家為她準備的屋子是一棟兩層的小木樓,帶著一個種著花草的小院,屋內用品一應俱全,女子的梳妝用品也很齊全,其中不少在山西市面上極難買到的好物,也不知是從張家的哪位女眷那分來的。
霍夫人眉間一皺,瞥了張道浚一眼,哼了一聲,沉聲怒道:「你別想著行那污穢之事!這秦董氏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就你這點心機,哪天給人賣了都不知道。」
韓阿六滿口答應,轉身要走,八夫人卻忽然攔住他:「對了,鄧部總既然已經到了沁水,有個人,他得多多關注關注,之後戰事正酣之時,再去尋那人談談,沒準他就是決定勝負的那顆關鍵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