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儀聽著許鼎臣這番話,不由得眉間大皺,但她也知道許鼎臣這話是在為她開脫,只能低下頭去,回道:「許巡撫,我等遠來山西,是為了保境安民,行伍之軍總歸還是要有些樣子的。」
聽著城內的慘叫聲,張鳳儀秀眉皺了皺,回頭吩咐道:「鄧恩,去約束一下,剛入城就如此放肆,像什麼樣子?」
城內守軍還有些顧忌,只敢對小門小戶下手,那些川兵本就是客軍,又剛剛拿下解圍太原之功,正是肆意妄為的時候,專往大宅大院闖,太原的士紳倒了血霉,沒被農民軍幹掉,卻被川兵洗劫凌|辱了一番。
「許巡撫說的哪裡話?婦奉詔入晉討賊,自該盡心作戰!」張鳳儀依舊是一副男裝打扮,顯得英姿颯爽,畢恭畢敬地回道:「大凌河戰事緊急,孫太傅親往錦州彙集遼鎮兵馬準備入援大凌河城,夫君奉天子詔書率川兵調守山海關,此番入晉,只能由婦一人,領兩千部眾助戰,望www.hetubook.com.com許巡撫海涵。」
「不管來多少人,只要他們紮營在我軍身側,與太原城互為犄角,咱們就沒法全力攻城!」任亮嘆了口氣:「太原有強軍為中堅據守,咱們本就糧草不多久戰不得,再打下去,是在太原城耗干咱們的力量,不如暫且退兵,先回呂梁山整頓兵馬,之後再另尋出路。」
紅軍友說著,目光瞥向王自用,王自用心中惱怒,紅軍友明面上在分析軍情,實際上卻是在暗諷自己,但他卻沒法還嘴,確實是他藉著朝廷在山西無兵可用的理由,攛掇著紅軍友和任亮等人一起來圍攻太原的。
「不可能是大同邊軍主力出動,許賊沒這膽子!」王自用臉色沉鬱地分析道:「依額看,許賊是在虛張聲勢,人馬有個一萬人左右了不得了。」
「夫人率兩千川軍勇銳而來,本院已是驚喜萬分了!」許鼎臣苦笑一聲:「如今山西匪亂猖獗,一兵一hetubook.com.com卒都是極為寶貴的,夫人,我等也別在城門口說事了,太原城中的醉仙樓有個尚膳監里出來的名廚,我等去置辦一桌酒宴,為川軍將官接風洗塵,也為太原城的將帥們犒勞犒勞。」
「敗退之時額看得清楚,不過一兩千人而已,左右不了大局!」紅軍友冷哼一聲:「咱們今夜戰敗,是因為大意輕敵的緣故,都說山西沒有官軍可以調動,就算能調也只能從大同調邊軍來,所以咱們只盯著大同防備,沒想到官軍卻從東面殺來,被人偷了雞!」
「終究還是一群賊丘八!」跟在張鳳儀身後的川軍將領領命而去,正在下馬車的許鼎臣聽到張鳳儀的話,暗暗輕蔑地笑了一聲,換了一副溫煦的表情,說道:「夫人也不必管束太過,川軍遠道而來,實在辛苦,讓他們放鬆放鬆也無妨,城內百姓幸賴川軍天降,才得以保全,只要不是鬧出人命來,想來百姓們會理解的。」
許鼎臣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愣,心中極為不屑,臉上卻依舊笑呵呵地說道:「夫人說的是正理,夫人,醉仙樓到了,請吧。」
張鳳儀自無不可,眾人便隨在許鼎臣的馬車后往那酒樓而去,圍城的農民軍退走了,城內卻依舊吵嚷不斷,不時響起慘叫聲,入城的川兵日夜不停地跑了那麼久的路,又剛剛經過大戰,緊繃的精神鬆弛下來,便四處踹門踏戶、滋擾百姓,城內的守軍見狀,也有樣學樣,在百姓身上發泄起這麼多天的守城之苦。
王自用等人頓時臉色大變,紅軍友也顧不得和王自用勾心鬥角,趕忙問道:「他娘的,許賊真把大同邊軍都帶來了?他有這膽魄?不怕半路嘩變?」
王自用雙眉緊皺,捧著一捧河水擦洗著臉上的血污,一旁的紅軍友絮絮叨叨問個不停:「那是哪來的官軍?不是說山西沒兵了嗎?怎麼又冒出這麼一支強兵來?難道真是大同邊軍來了?」
許鼎臣緊趕慢趕而來,一路顛簸也
和*圖*書是疲憊不堪,滿眼都是血絲,身形有些佝僂,頭髮鬍子都是亂糟糟的,他顧不得打理,與一眾將官一起寒暄撫慰了一陣,這才轉向人群之中鶴立雞群一般的女將張鳳儀,如沐春風地笑道:「得幸夫人領軍前來,否則以本院這幾千烏合營兵,如何能解太原之圍?此番夫人領兵入晉,還未休整便趕來參戰,實在怠慢。」
「葫蘆王兄弟說的是正理!額現在就去收攏部眾準備撤兵!」紅軍友點點頭,起身掃了王自用一眼,陰陽怪氣地諷了一句:「也怪額,太看得起某些人,輕信了他們的話,早知今日如此,還不如在平陽府繼續瀟洒!」
灰頭土臉、胳膊上還帶著傷的任亮啐了一口:「他娘的,俺之前就說過許賊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太原城的,太原本就城高牆厚,城上火器不少,還有紅夷重炮,守軍也調度有方,尤世祿也是個有能力的,咱們本就打得艱難,如今又多了這麼一支強軍入城,這太原咱們如何能取?」
就在hetubook.com.com此時,一名老營兵飛馬奔來,氣喘吁吁地稟告道:「紫金梁大王,大同方向有大部官軍襲來,旗幟如海、營帳連綿不絕,小的們去檢查過他們紮營地的灶台,當有數萬之眾,似是許賊親領大同邊軍主力殺來。」
汾水畔,敗退的農民軍暫時駐屯在此,老營兵在周圍策馬賓士、收攏敗軍,遠處太原城上的火光清晰可見,隱隱約約似有接連不斷的歡呼聲傳來。
「不是大同邊軍!」王自用斬釘截鐵地判斷道:「大同邊軍常與北虜作戰,以騎兵見長,步卒大多是靠車營火器逞凶,今夜突襲咱們的那支官軍,重甲長矛、步戰逞凶,和大同邊軍完全是兩種風格!」
許鼎臣是第二天晌午才趕到太原城的,此時農民軍都已經退去了,馬承和虎大威領著騎兵追擊監視,餘下的將佐都在城門口等待巡撫車駕抵達。
王自用冷冷看著紅軍友離去的背影,雙目閃著寒光,瞥到任亮翻身上馬而走,眉間一皺,看向太原城的方向發著呆,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