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9章 圍軍

「羅汝才等人不說,普通流寇,打不得持久的硬仗,就是用來牽制咱們的!」王自用扶著刀,抓著刀把的手微微發白:「那吳賊是個有狠勁、能打硬仗的,武鄉賊的賊眾也是擅於苦戰死戰的,他們攻打的地方,必然是主攻的方向。」
王自用眯了眯眼,將視線看向武鄉義軍後面跟著的農民軍,相比武鄉義軍的軍陣,他們的軍陣就散亂不少,怎麼看怎麼像一群烏合之眾。
「這幫武鄉賊,竟然還真的打上門來了!」張鳳儀心中有些訝異,她清楚武鄉賊圍攻潞安府的是為了誘殲自己手下的白桿兵和王自用所部的受撫之軍,但自己在曹家莊構築陣地據守,這些武鄉賊竟然還敢來圍攻官軍的堅固陣地,讓她感到一絲意外。
上萬人,肅然挺立、寂靜無聲,肅殺的氣勢撲面而來,張鳳儀呼吸都不由得有些微微急促起來,輕輕搖了搖頭:「難怪曹總兵那般勇悍的名將都戰死在他們手上,武鄉賊,https://m.hetubook.com.com當真不是一般的賊寇!」
「不止武鄉賊,還有流寇的人馬!」身旁的虎大威雙目冷得可怕,心中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彷彿如回到了涅水東岸時一般:「人數比咱們多些,大概有四五萬人左右,這些賊寇是打定主意要把咱們聚殲在此了。」
「武鄉賊能屢戰屢勝,一則火器犀利、二則紀律嚴明!」虎大威的呼吸也急促起來:「某在涅水河畔與賊交戰,武鄉賊可謂令行禁止、軍令如山,而我大明的兵呢?衛所團練就不說了,營兵非得靠皮鞭大刀才能維持紀律,家丁精銳還稍稍好些,但得勝便自仗勇力亂沖亂打、戰事不利則各懷心思只想逃命……」
正因為研究過,所以王自用才知道武鄉義軍的方法朝廷和官軍根本學不成,單單官兵上下平等這一條就不可能實現,官軍的軍官沒在平時對軍卒抽鞭子取樂就算仁善了,同吃hetubook•com•com同住、善待軍卒、接受軍卒監督,這讓作為人上人的官軍軍官如何能接受?更別說軍官和教導給入伍新卒洗腳這等聞所未聞、匪夷所思的事了。
張鳳儀點點頭,繼續觀察著武鄉義軍的軍陣,卻聽激昂的戰鼓變了個節奏,武鄉義軍的縱隊有序地變換成橫隊,鋪滿了整片原野,雪亮的長矛反射著透過雲層的陽光,如燦爛的銀河一般閃爍著森冷的光芒,整齊的鮮紅軍袍,在這細雨綿綿的陰暗天氣里,彷彿利劍一般刺破人心間的陰雲,讓人不由得感到震撼和心驚。
張鳳儀重重點點頭:「余去曹家莊安排防務,各部按部就班,余只有一個請求,若能生擒了那吳賊,把他留給余,余要用他的心肝祭奠母兄!」
王自用聽說過闖營在照著武鄉義軍的操典改革,但他心裏卻不屑一顧,武鄉義軍的法子官軍學不成,他們這些農民軍同樣也學不成,農民軍里的頭目首領,有幾個是不想做hetubook•com.com人上人的?可只要抱著做人上人的思想,又怎會削掉自己的利益去喂那些大頭兵?又怎能接受官兵平等的理念?
實際上,武鄉義軍里也有不少軍官受不了這官兵平等的規矩,有些柳溝之戰後投奔武鄉義軍的王嘉胤舊部和農民軍軍官就因此轉投他人,武鄉義軍也沒攔過,只要交還武器盔甲和戰馬,願意走的甚至發給路費,算是做到了仁至義盡。
「武鄉賊自有他們的辦法,但咱們學不成……」王自用淡淡地回了一句,他和武鄉義軍合作作戰過,也仔細研究過他們的操典、軍法和訓條,武鄉義軍沒有藏私的意思,這些東西都是公開的,甚至各個農民軍的反王,只要開口,武鄉義軍都會總結一份雙手奉上,為的就是幫助農民軍迅速成長起來,以免武鄉義軍落入孤軍奮戰的境地。
虎大威忽然停了停,看向武鄉義軍的軍陣,雙眼滿是疑惑:「聽說武鄉賊的軍中招攬了不少俘虜的營兵和王嘉胤舊m.hetubook.com•com部,還有投奔的流寇和流民,還有不少邊軍和各地衛所的逃卒,兵源不可謂不複雜,都是一樣的兵,為何武鄉賊就能練得如此聽命守紀呢?」
隨著一陣尖銳的木哨聲響,武鄉義軍的戰士們猛然一頓,肅立在原地,各部的旗幟紛紛展開,張鳳儀放眼望去,一片耀眼奪目的紅,盔甲和武器反射的陽光不斷閃爍,光芒隨著武鄉義軍整齊的軍陣連成一片,如同一道炫目的光牆。
可官軍連把兵卒當人都做不到,又怎能苛求軍卒服從命令、奮勇作戰?只能靠著鞭子和刀子逼著了。
「夫人說得沒錯,武鄉賊來得太快,亂石山上全是亂石,陣地還沒完全構築完畢,但好在勉強把重炮布置下去了,有重炮在,便能掩護曹家莊主陣地!」虎大威抬頭看了看天,冷冷一笑:「武鄉賊火器犀利,可這雨下個不停,他們的火器必然受到影響,失了火器之利,賊寇,不足為慮!」
武鄉義軍把每個兵都當寶貝一般呵護,一人從軍全家和*圖*書受益,軍中有將官關懷,還能擁有獨立平等的人格,受傷退伍也有出路,戰死了家裡也有照料,戰士們作戰都是為了自己和家人的未來,自然會嚴守紀律、拚死作戰。
亂石山上堆起一個土堆,居高臨下服飾著整片戰場,張鳳儀在一塊石頭上擦了擦鞋上的污泥,踏著那塊石頭,極目向遠處望去,一條細細的紅線在雨幕之中時隱時現,鼓聲和號角聲隱約傳來,整齊踏步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可聞。
「有什麼學不成的?無外乎屯田重餉而已,大明以遼東軍為翹楚,不就是因為遼東軍吃著那麼多遼餉、還在寧錦之地屯田的緣故嗎?武鄉賊搶奪官紳田地,聽說還苛收五成重稅,如此橫徵暴斂,練一支強軍出來有什麼稀奇的?」張鳳儀冷哼一聲,目光鎖定在一面招搖的大旗下,旗下一名將領似乎感覺到什麼,抬頭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來,張鳳儀狠狠咬了咬牙:「余就不信,靠他們這萬把人能攻破咱們的陣地?非得讓他們撞個頭破血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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