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帥這是要一石二鳥啊!點算清楚了,日後拿著這些賬簿文冊來接管潞安府城,也方便許多是吧?」朱珵堯陣陣冷笑:「你就這麼有信心,你們佔據山西?」
「沈王,你心裏還是裝著百姓的,可這天下的窮苦百姓,你能救得了幾個?」吳成看著沈王垂下頭去,冷笑一聲:「整個大明都是一間朽壞的木屋子,你這一塊好木立在屋中,又能撐起多少?從朝廷到地方塌方式的腐敗,無藥可救!」
「沈王,你是位賢王,但大明的藩王像你這樣的有幾個?就在這山西,大同的代王、太原的晉王,哪個不是惡貫滿盈?倒賣軍資、侵吞土地、走私關外、放貸收租、欺凌百姓官兵,明太祖使藩王鎮守地方、以固國家,如今這些藩王,反倒成了大明最大的蛀蟲!」
吳成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沈王,人人都說你是個賢王,發糧放粥不知養活多少流民百姓,這天下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什麼情況,你心裏應當是清楚的,流民越來越多、百姓越來越難,沈王,即便你七代積累,又能養活多少人?」
李自成有些不甘地掃了潞安府城一眼,點點頭:「也好,吳兄弟,那就看你能和那沈王談出什麼結果來了!」
「沈王坦誠,本帥也不繞圈子,如今山西四處遭災,我等來潞安府城,就是為了借些糧食渡荒,只要借到糧食,我等自然會退去!」吳成笑了笑,揉著指頭繼續說道:「至於要借多少糧食……沈王可以放心,我等絕不會獅子大開口,本帥會派一些人到潞安府城中,清點各處糧倉庫房,也請沈王讓城內的官紳將家裡賬簿什麼的都交出來讓咱們點算,點算清楚,再確定借糧的數額。」
李自成皺了皺眉,扭頭去看羅汝才等人,羅汝才沖他點了點頭,身上包得和粽子似的老回回也附和道:「吳兄弟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得沒錯,潞安府不好攻,若是能談判從沈王和城內官紳頭上敲詐足夠的糧食物資,最好還是不要動刀兵。」
「他是有恃無恐!」吳成淡淡地說道:「他是看準了我武鄉義軍最重民心,有潞安府城幾十萬百姓做他的護身符,我們就沒法食言耍陰謀,否則之前在潞安府的苦心經營,都會漸漸散個乾淨。」
「有越來越多吃不上飯的百姓,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站在我們這邊,我們就能不斷發展壯大!」吳成淡淡地笑著,身子往後微仰:「而大明會越來越弱,直到被一把大火,徹底燒盡!」
「陰謀耍不得,那就堂堂正正殺進城去!」李自成冷哼一聲,觀察著潞安府高大的城牆:「咱們手裡有重炮,這城牆能轟塌,殺進城,拿人堆也能把守軍堆死了。」
「還有那些官紳,一個個把這大明天下當食槽,把百姓當飼料,只知伸嘴拱食,甚至有人連爪子都和_圖_書伸進去爭搶,沈王,你這個連潞安府城都出不去的王爺,能管得了幾個人?」
吳成一愣,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無牙帥」的名號?聽這沈王的話語,諷刺的意思怕是更多些。
「諸位若真要對付本王,帶再多的護衛又有何用?」沈王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上下打量了一陣吳成:「這位想必就是最近聲名鵲起的武鄉賊……武鄉軍的無牙帥了,人說您血口無牙、猶若惡鬼,如今一見方知那傳言只是傳言,吳元帥不是那般猙獰人物。」
朱珵堯暗哼一聲,邁步進了營帳,毫不猶豫地坐了吳成的主位,吳成倒也無所謂,揮揮手讓準備去提朱珵堯的綿長鶴退下,隨便尋了個位子坐著。
「闖將,你沒參与之前圍攻潞安府城的戰鬥,不知內情!」吳成搖了搖頭:「這位沈王是個深得民心的賢王,城內守將也是個有能力的,城內上下一心,這潞安府城不是輕易就能攻破的。」
「謝沈王賜予名號,在下和-圖-書這幾顆牙齒,是為了救一群流民被人踢落的,在下有幸,親手砸扁了他的腦袋!」吳成嘿嘿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早聽說大明的藩王都是一些貪生怕死、貪暴奢靡的廢物,如今見了沈王,才知這傳言終究只是傳言。」
「吳元帥,你也知道本王無旨出城已是重罪,私下與爾等談判,更是掉腦袋的罪過,但為了潞安府城裡那幾十萬的百姓,本王也就無所顧忌了!」朱珵堯抬了抬手:「開門見山吧,爾等想要些什麼?」
「咱們確實可以破城,但必然損失慘重,我們打這一仗是為了日後能安然抄掠其他省府,即便攻下潞安府城,我們也沒時間去紮根,最後還是得放棄,反倒白白將咱們寶貴的戰士損失在這,要入河南畿南,能戰之軍自然越多越好,每個戰士都寶貴無比。」
嗚嗚的號角聲響個不停,城上豎起一根掛著素白布匹的旗幟,圍城的武鄉義軍和農民軍開始有序後撤,騰出一個空間供之後雙方和_圖_書的談判。
「你是位賢王,但沈藩上上下下的宗親那麼多,有多少人能如你一般賢良?貪索無度、肆意壓迫,恐怕才是沈藩宗親的常態吧?沈王,你能管得了多少人?」
過了一陣,城上放下幾個吊籃來,朱珵堯領著幾個內侍到了談判的營帳處,讓吳成好生驚奇:「呵!沈王殿下還當真是信任我等,連個護衛都沒帶,在下佩服。」
吳成沒有跟著離開,看著親兵手忙腳亂地搭著帳篷、搬運著吃食茶水、桌椅木凳,身旁的羅汝才玩笑似的沖吳成笑道:「這沈王還真有些膽色,竟然還真敢出城來與咱們談判,呵!不說咱們會不會對他下手,讓天子和朝廷知道此事,不會扒了他的皮?」
「百姓無以為生、流民充盈四野,朝廷越來越艱難,無力賑濟不說,反倒愈加盤剝無度,苛稅雜捐、租貸田款年年攀升,可謂敲骨吸髓!」吳成頓了頓,伸出食指直直指向朱珵堯的鼻子:「而你們這些宗室官紳,還在不停地加碼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