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讓他好看!」武紹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又嘆了口氣:「左金王,左良玉退走,咱們組織人手清理戰場,他娘的,這一仗把臉面都丟乾淨了,之後都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吳帥!」
武紹點點頭,吳成掃視著戰場,眉間微微皺起:「武都頭,戰後總結,讓參戰的將官和將士們都要仔細寫,不識字的要專門派教導去幫他們口述,我會組織人一個個仔細看過去,這一仗是我武鄉義軍第一敗,必須要好好吸取教訓、總結經驗!」
「看來被打醒的不止咱們一個!」吳成微微一笑:「我等會就去挑人,咱們的戰力,不單單是靠訓練和裝備,還是靠思想,只希望賀錦意識到這點后,還願意和咱們走一條路。」
「左良玉才三千昌平兵,咱們不急,等京師的反應再說!」
左良玉抬起手來,正要呼喊下令,忽然聽到一聲聲悠長的號角聲傳來,遠處忽然煙塵滾滾,千余馬步軍兵蜂擁殺來,一面「左」字大旗迎風招搖。
嗚嗚的號角聲響過一輪,昌平騎兵縱馬狂奔,無數馬www•hetubook.com.com蹄踏在地上,引得大地都在不停地震動,武紹心中一緊,聲音都有些嘶啞:「組陣!全軍準備!」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武紹氣得吹鬍子瞪眼,狠狠把朴刀摔在地上,賀錦飛馬奔來,腰上匆匆包紮過的傷口還在滲著血,見到武紹這副模樣,不由得苦笑道:「嘖,武將軍,你的大旗也被左賊奪走了?」
長矛斜斜指向前方,弓弩嗡嗡的響動一刻不停,弩矢羽箭雨點般潑灑出去,暴雨狂風已經漸漸停歇,這些弩矢弓箭少了阻礙,威力大增,不時有昌平騎兵被射倒,翻倒在泥地里再也沒有爬起來。
除了一些游騎還在不停騎射騷擾,昌平騎兵紛紛向著左良玉的位置靠攏,積蓄著馬力,等待著左良玉衝鋒的命令。
左良玉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鳳梧老弟,如今朝堂混沌至廝,咱們當丘八的,也不能只想著怎麼打仗,懷慶府城失陷、鄭藩陷賊、樊巡撫怕是也沒了,天子聞知此事,必然震怒,以天子的性格,https://m•hetubook•com•com怎麼可能不找人背鍋?咱們手裡有兵,朝廷還要靠著咱們剿賊,這黑鍋怎麼也不會扣到咱們頭上來,可手裡沒了兵,咱們就成了最好的背鍋者,就像己巳之變時的張鴻功一般!」
左良玉衝殺過來,卻沒有理會武紹的邀戰,身旁親兵湧上纏住武紹,自己卻挺槍直往武紹的掌旗官殺去,那掌旗官措手不及,慌忙閃躲,放左良玉縱馬衝過,卻不想左良玉忽然勒馬,在馬上一個詭異的扭身,馬槍奮力往身後刺出,一槍扎入那掌旗官的后心,隨即扔下馬槍、掉轉馬頭,一把搶下武紹的大旗。
「就算他不肯和咱們走,他的部下也說不定……」武紹看向左良玉撤離的方向:「吳帥,左良玉恐怕是跑得沒影了,咱們之後怎麼對付他?」
「好漢子,下次再與你酣暢大戰一場!」左良玉哈哈一笑,不理會臉色醬紫的武紹,將武紹的大旗一卷,緊緊攥在手裡,呼嘯一聲,一眾昌平騎兵隨他轟然撤離,與周鳳梧的騎兵會合,轟隆隆朝著寧郭城的方向逃m•hetubook.com.com離而去。
「還不行,你還得幫本總兵去抵擋賀賊一陣,本總兵還有事要做!」左良玉冷笑著掃向那面鮮紅的旗幟:「手裡沒兵,再大的勝利都毫無意義,但手裡有兵,就需要一場勝利讓咱們在河南站穩腳跟,哪怕是一場假勝!」
「勝了,然後呢?」左良玉聳聳肩,馬鞭遙遙一指:「武鄉賊有必死之心,賀賊去而復返,必然也是下了必死之心,咱們確實能消滅他們,但必然損失慘重,把咱們的老底子在這損失乾淨,拿著這一場小勝,又有何用?」
「為何?」周鳳梧面露疑惑,急忙問道:「左總兵,武鄉賊已經快支撐不住了,賀賊也只是一夥殘兵敗將,此戰我等必然能勝,為何此時撤兵?」
武紹雙眼一直死死盯著那面素白的旗幟,旗下的左良玉揮舞著馬槍撥開箭矢突陣而來,直直殺向武紹的位置,武紹深吸口氣,掀起朴刀擺開架勢,朝著左良玉怒喝一聲:「狗才!來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吳成瞥了武紹一眼,見他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hetubook.com.com之前太順了,在山西連戰連捷,所以軍中上下都有輕敵的情緒,如今有這場挫敗,也算是一巴掌把咱們給打醒,左良玉是個比曹文詔更為狡猾、比張鳳儀更會把握戰機的名將,雖然我們實力遠遠超過他,但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他。」
「賀錦賊廝,有些膽色!」周鳳梧策馬來到左良玉身邊:「這鳥廝才收攏了千余部眾,竟然還敢來送死!左總兵,讓末將領軍沖一陣,一夥殘兵敗將,末將必然全殲之!」
吳成是一個多時辰之後才領軍匆匆趕到戰場的,此時武紹等人已經基本把戰場清理完畢,傷兵都送去了懷慶府城的醫館,屍體則整齊地排列在地上,等待著辨別統計身份,散落在戰場上的盔甲、兵器和軍備一堆一堆地堆在一旁,等待重新統計分配。
「我軍陣亡四百餘人、傷一千一百人……」武紹臉色尷尬地彙報著:「農民軍,死傷應當有三千人左右,大多是自相踩踏導致的,左良玉所部的傷亡,他們把屍體和傷員都帶走了,但我估計不會太多……」
「不急,左良玉冒險奔襲打這一hetubook.com.com仗,是因為咱們陷落鄭藩,他沒點斬獲,和朝廷交代不過去……」吳成冷冷一笑:「等咱們公審鄭王的消息傳回京師,萬歲爺指不定會怒成什麼樣子,沒準發了瘋把左良玉砍了也說不定!」
左良玉看向賀錦的大旗,輕蔑地笑了笑,卻又忽然搖了搖頭:「不必了,準備撤兵吧!」
左良玉雙手一攤,滿眼都是真誠:「鳳梧老弟,你說說,一場小勝,能抵得了陷藩的罪過嗎?天子的怒火襲來,能靠著這場小勝保住咱們的人頭嗎?」
周鳳梧臉上一陣扭曲,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娘的,這朝堂就從來沒讓人全心全意打過仗!左總兵,那末將現在就去收攏部眾,準備撤離。」
昌平騎兵依舊是之前的戰法,輕騎五十人一隊,不斷掠陣騷擾,重騎兵排列成緊密的陣形,悍不畏死地踏陣而來,硬生生在武鄉義軍的長矛陣上鑿出一條路來。
武紹點頭應承,乾咳一聲:「對了,還有一件事,左金王說,他們從陝西敗到山西,跟著咱們武鄉義軍贏了曹文詔,結果來了河南又是慘敗,他想讓咱們派些軍官教導去幫他整訓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