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山西!」吳成撫了撫胸口,長長地舒了口氣,仇恨是最好的催化劑,武鄉義軍中的老兵不少人祖墳就被楊嗣昌給挖了,心中深埋著仇恨的種子,想要報仇,第一步就得突破淠水,如何不人人爭先?
綿長鶴趕了過來,手裡攥著兩個肉餅子,不知是從哪一隊放飯的伙頭兵那裡摸來的,吳成也不客氣,接過一個餅子便啃了起來:「聽說左良玉在廬州,每日都有吃九九八十一道大菜,像咱們這樣的肉餅子,他恐怕是看不上的。」
「勿忘山西!」又是一陣哨聲響過,一隊隊武鄉義軍的戰士和輔兵扛著木板、舟板、鎖鏈纜繩等物,頂著炮火在河面上搭設浮橋,向著對岸突進而去。
左良玉策馬登上一個土台,說是土台,實際上還沒完工,土台頂部還沒平整,更像是一個土堆,左良玉卻穩穩立在上頭,凝眉打量著對岸如同蘇醒的巨龍一般的武鄉義軍營地。
中型火炮大
m.hetubook.com.com多無法轟到對岸,武鄉義軍的炮擊,是為了在河裡掀起一道道水柱,用這些水柱擋住對岸官軍炮手的視線,掩護強渡的勇士們,而東岸的官軍炮隊見武鄉義軍火炮齊鳴,竟然也濫放濫射起來,武鄉義軍的強渡行動還沒開始,他們自然轟不到任何東西,放炮似乎只是為了壯膽而已。
對岸的武鄉義軍軍陣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一支支小隊從軍陣中邁步而出,來到河邊登上竹筏和木船,只等著一聲令下,便強渡過河。
「武鄉賊……要進攻了……」左良玉沒來由地感覺到一絲緊張,這種情緒只有當年在遼東面對東虜之時才有過的情緒:「他們還真要強渡淠水了……」
吳成點點頭,提起一旁的雁翎刀系在腰間,向營帳外走去:「趕快穿衣洗漱,等會直接去淠水旁找我,今日這一仗關鍵得很!」
對岸的炮聲和銃聲
和圖書越來越密集,吳成卻感覺到一絲輕鬆,看向那面「左」字大旗:「左良玉……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對手了,廬州這道前菜,用不了多久就會吞進咱們的肚子里!」
左良玉長長地舒了口氣,掃視著防禦陣地后鴉雀無聲的己方軍陣,雙目陰沉地看向對岸那面耀眼的主帥旗幟:「倡義救民……渡過淠水再說吧!」
一輪炮后,又是一聲聲刺耳的哨聲響起,成千上百的木筏小船向著對岸涌去,船筏之上的戰士們用盡全身力氣划著槳,讓船隻木筏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危險的河面,指揮的軍官和教導聲嘶力竭地鼓著氣,到最後都化為一聲聲怒吼:「勿忘山西!」
吳成來到淠水河邊時,一隊隊輔兵還在河邊忙碌著,幾條浮橋已經架設了一小段,處在東岸左部官軍火炮射程之外,只等之後進攻之時再搶修過去,一架架木筏和小舟停在西岸,武鄉義軍的火器隊正將虎蹲炮www.hetubook.com.com等輕炮架設在這些小舟木筏之上。
炊煙飄過一陣,隨即便是營門大開,無數兵馬如赤紅的浪潮一般從中湧出,隨後在河邊整齊列陣,報數的聲音連左良玉都能清晰地聽到,號角聲、金鼓聲響成一片,一面面紅旗迎風展開,放眼看去,彷彿是萬里江山一片紅。
「他們不可能分的,因為他們吃的不是飯菜,吃的是排場!」吳成冷笑道:「坐了那位高權重的位子,就得顯得處處與常人不同,奢華富貴、鋪張浪費,是他們用來區別於凡夫百姓的工具而已,顯得他們似乎天生高貴、遙不可及。」
吳成一陣無語,只能自己整理起來,換了衣甲洗漱乾淨,此時大營之中響起一陣陣哨聲,隨後起床號的聲音次第響起,綿長鶴猛地跳了起來:「成哥,成哥,起床了!」
吳成起了個大早,天還沒亮便猛然睜開雙眼,他昨夜本來與各部將官商討計劃到深夜,如今這麼早爬起來,卻https://m•hetubook•com.com感覺不到一絲疲憊,反倒隱隱有些興奮。
綿長鶴嘿嘿笑著,幫吳成整理著盔甲:「成哥放心吧,軍情處和教導處不是已經派人潛入山西去統計搜尋掉隊和失蹤的人員了嗎?岳叔退入河南,他肯定比你心急,一有消息馬上就會報過來的。」
「吃那麼多菜,也不怕撐死!」綿長鶴冷哼一聲:「俺聽肖先生說過,朝廷裡頭有點地位的官宦每頓都是幾十道大菜,嘖,若是分些給百姓,也不至於餓死那麼多人了。」
一旁的綿長鶴還在酣睡,鼾聲如打雷一般地響著,吳成走過去踹了他一腳,接著自己去打水洗漱,回了營帳,卻發現綿長鶴翻了個身,繼續酣睡著。
「但脫離百姓,自然就會漸漸墮落腐朽,為官的,成了昏官蠢官,為將的,便成了愚將呆將!」吳成盯著對岸忽然出現的那面「左」字大旗,目不轉睛:「今日咱們就好好看看,左良玉一時名將,墮落成什麼樣子了!」
尖銳的哨和-圖-書聲響起,隨後是一聲聲戰鼓聲響,不一會兒,又被震天的炮聲蓋過,武鄉義軍的炮隊率先開炮,噴涌的白煙一剎那間便瀰漫了整個西岸,形成一道薄薄的白霧,炮彈呼嘯著刺透白霧,朝著對岸橫飛而去。
左良玉在淠水設防,自然不可能鋪滿整個淠水,選擇的防禦地段乃是淠水寬度較窄、水流較為平緩的幾個地段,武鄉義軍要突破淠水,這些地方能方便大軍快速通過,正好就與左良玉的防線對上。
「早起了!」吳成白了他一眼,將盔甲穿戴好,在枕頭下左摸右摸,摸出一張有些破爛的護身符,細細收進心口:「也不知她怎麼樣了,一直沒個消息。」
吳成策馬在淠水畔緩慢地踱著,對岸的左部官軍彷彿也被武鄉義軍的起床號驚醒,螞蟻一般的人群在鋪滿了河邊的營帳中進進出出,還未完工的防禦陣地上號角鼓樂聲不斷,中型佛郎機炮被拖拽至炮台或河邊的炮位里,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淠水,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