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選的這個年號,正契合吳帥『倡義救民』的理念和事迹,也正合二聖和古賢王之道!」肖文青笑著,重重吐出兩個字來:「革命!」
肖文青趕到廬州城時已是夜間,廬州城卻依舊熱鬧非凡,武鄉義軍的教導隊正在走街串巷地統計百姓們在攻城時的損失,城外則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無數俘虜正在列隊領取路費,領了路費之後便釋放回鄉。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這『熙』字,便取自這首《周頌·昊天有成命》之中!取此字為國號,亦是警示後代,順天應人、為民造福,不墮于享樂、不施展于貪暴,方能國家太平百姓安樂、新朝天命方能永保。」
肖文青奇怪地掃了吳成一眼,點點頭,笑著問道:「不知宋先生有何建議?」
過了一陣,吳成才和宋獻策一起走了過來,歉意地向肖文青抱拳道:「肖先生久等了,本和-圖-書帥剛剛收到新的消息,楊嗣昌部大舉南下,此時恐怕已經攻佔了垣曲、封死了山西南下的通道了,黃副帥已經會合岳副帥所部渡過黃河退往嵩縣,咱們攻打鳳陽的速度要加快了,故而才會召集眾將商討,肖先生莫怪。」
肖文青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寫下一個字,吳成和宋獻策上前一看,異口同聲地將那字念了出來:「熙?」
肖文青並非孤身一人趕來廬州城,還是帶來了一群武鄉義軍的官吏,準備將廬州城各個衙門內的文冊統統打包帶走,武鄉義軍不得不放棄廬州城,但也不代表就這麼一走了之,建立統治的工作能做的還是要盡量去完成,日後再占廬州,就能方便不少。
肖文青趕忙起身回禮:「吳帥不必客氣,軍情最為緊要,一刻耽誤不得,在下清楚。」
肖文青啜了口茶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其次,『熙』者,有光明興盛之意,也是祝禱新朝永行www.hetubook.com.com光明正道、永得興盛太平。」
「故而梅老和在下皆以為,吳帥當以『革命』為年號,以向天下表率,吳帥起兵倡義,非為造亂反賊,乃是遵孔孟之教誨,循湯武賢王之舊事而已!」
左良玉在廬州掠取了大批金銀財寶和糧食,而武鄉義軍進軍速度神速,這些金銀財寶只運送了一小部分到肥東等地,大多數被留在了城內,武鄉義軍也沒法全數帶走,糧食一部分補充大軍軍需,一部分則押回襄樊用於之後守城,金銀也取了一些,大多數則當作路費和補餉發放給俘虜的官軍,或者用來彌補城內百姓的損失。
「至於年號,在下為吳帥卜了一卦,選了個大好的年號——『永昌』!」宋獻策瞥了一眼吳成,無奈地笑了笑:「可惜吳帥不喜歡,毫不猶豫地便否了。」
肖文青一路來到府衙,守門的親兵隊長認識他,領著他進了府衙後院,來到知府的值房前,值房中燈火hetubook•com.com通明,那親兵隊長入內彙報了一會兒,出來說道:「肖先生,吳帥正在裡頭開會,吳帥說,您若是願意進去旁聽就進去,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一下,咱們給您上些茶點夜宵。」
「如此說來,梅老這『熙』字選的確實是好!」吳成點點頭,心中已經認下這個新國號,笑著問道:「那麼,梅老給本帥選了個什麼詞做年號?」
「孟聖更為推崇湯武革命,言『殘賊之人,謂之獨夫,只聞誅滅民賊桀紂,而未聞弒其君』,吳帥為萬民而興義,推翻暴明暴君、改朝換代,亦合孟聖之言。」
吳成笑著點點頭,坐到主座上,待宋獻策和肖文青落座,喝了口茶,說道:「肖先生,之前讓你來廬州前先去見一見梅老,你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事,這國號年號之事,我之前去信跟杜先生商議過,他的意思是,古來建國稱號,或用起兵之地為號,或用封號為號,漢唐宋皆如此,我等起自草莽,無封號可www.hetubook.com.com用,自然該用起兵成業之地為號。」
「杜先生的意思是,以武鄉的武或山西的晉為國號,年號……」吳成頓了頓,臉上有些異樣的神色:「開國之君以武立國,又該暗合於我武鄉義軍之意,故當以『隆武』為年號,但是本帥不怎麼滿意,我武鄉義軍不單單局限於山西,當有囊括天下之志,以『晉』『武』為國號未免促狹,『隆武』這年號嘛……本帥總覺得不太吉利。」
「革命二字,自然是出自湯武革命!」肖文青又奇怪地瞥了吳成一眼,解釋道:「孔聖在《周易·革·辭》之中有言,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吳帥以『倡義救民』而興義幟,亦是順天應人之壯舉,正合孔聖之言。」
「正是『熙』!」肖文青笑著解釋道:「梅老說,吳帥既然是奉孔孟大道而行,國號自然應當出自孔孟之言,以應大道,孔聖推崇三代之治,吳帥之新朝就該以三代為榜樣,三代賢君,以堯舜為首,但吳帥若自比和_圖_書堯舜,那便是妄自尊大,堯舜以下,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亦聖明之君,吳帥當以三王為榜樣,新朝,也當以大周治世為榜樣!」
吳成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趕忙穩住心神,笑道:「梅老,是如何解析此二字的?」
肖文青笑了起來,朝吳成行了一禮:「既然如此,吳帥非得聽聽梅老的建議了,梅老建議,也是在下的意思。」
吳成輕輕點了點頭:「如此,便暫定此國號年號吧,待攻克鳳陽之後,本帥再去朱家祖墳前,將我新朝昭示天下!」
吳成臉上尷尬的神色更濃,宋獻策哈哈一笑,捧著茶杯說道:「昔有劉伯溫讖語『遇順而止』,加之我武鄉義軍順大道而行、應萬民之聲,正合了一個『順』字,故而在下請吳帥取『順』為國號。」
肖文青知道裡頭的會議必然事涉軍機,吳成對他擺出毫無保留的信任態度,但他自己卻不能不識趣,便跟著那名親兵隊長一起去了府衙的會客堂,盤腿坐在椅子上,飲茶休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