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2章 空架

「傅巡撫,如今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趕快組織行伍迎戰才是正事!」杜勛冷哼一聲,在京營帶兵都是生意,京營的將領不是有勛貴背景,就是太監的親信,王朴也是如此,在杜勛身上花了不少白銀,如今傅宗龍怒罵王朴,和罵他這個總理京營的太監有什麼區別?
傅宗龍面色凝重,剛要說話,杜勛卻已經搶話問道:「唐總兵,依你之見,該如何對付這伙武鄉賊?」
這些太監壓根不懂兵事、只會指手畫腳、收受賄賂,但他們常伴天子左右,知道如何投天子喜好,善於做些面子工程,京營雖然被他們折騰得「將士益解體」,但每次天子閱兵,他們都能搞出一副「鎧甲旌旗甚盛,群臣悉鸞帶策馬從,六軍望見乘輿,皆呼萬歲」的盛大場面來,讓天子龍顏大悅,以為京營在這些太監的管理下軍勢重振,也就更加地倚重太監,委任太監總理京營戎務便成了定製,擔當此重任的,自然也是天和圖書子的心腹太監。
「末將猜測武鄉賊是踩著封凍的冰面衝上西岸的!」元戎車旁,一名膀大腰圓的將官正向兩位基本不懂軍務的上司解釋著,正是傅宗龍巡撫直隸之後舉薦的密雲總兵唐通:「他們攻擊的,應該是京營參將王朴所部,炮聲凌亂,只響了幾門,王朴所部應當是毫無準備,直接遇敵即潰了。」
杜勛點點頭,揮了揮手:「如此,便依著唐總兵的法子去做吧。」
但天子不知道京營是個什麼情況,他們這些官將太監還不清楚?山西之戰中傅宗龍佔據黎縣,京營這幫大爺只肯守在縣城裡禍害,壓根不肯隨傅宗龍去搜山,傅宗龍也沒辦法,勛貴他得罪不起、太監更是不能得罪,只能安排他們沿著黎縣布防,防止武鄉賊的殘兵南下,放任他們到處去禍害村寨城鎮、堵截一些潰兵當功勞。
「王朴廢物!沿著河岸行軍還讓賊人踩著冰層衝到面前來!」傅宗龍氣急敗壞和圖書地罵了一句,明軍正在行軍之中,各部沿著衛河拉成一條直線,如今被大熙軍攔腰插了進來,等於是被前後分割。
後來大軍南下,楊嗣昌根本不敢讓京營上陣去和武鄉賊的主力硬碰硬,把他們放在大名府,也是因為一旦戰事不利,這些京營的大爺們好歹知道往京師逃,京師只要有兵,武鄉賊就不會冒險攻打京師。
「撫台、監軍,為今之計,還是要擊退這支突襲的武鄉賊!」唐通趕忙說道:「武鄉賊的銃聲恍若驚雷,但也是聲聲可聞,末將剛剛仔細分辨了一下,衝過西岸的應該只有幾千人馬,末將猜測,可能是有武鄉賊一部發現衛河封凍,故而自行其是渡河進攻。」
結果他們連這都沒做好,武鄉賊的敗兵南下,一堆拖著無數家眷和非戰鬥人員的殘兵,直接殺穿了京營的防線撕開了缺口,負責攔阻的京營參將倪寵連逃跑都不會,騎著馬被人家步卒給追上,直接被俘虜了和*圖*書
「撫台,監軍,此時當立刻抽調精銳將他們堵回去,然後我軍才能從容整隊,之後是後撤布陣還是破壞冰面,都有時間去進行,若是任由他們把全軍攪亂,各部失去控制,待對岸的武鄉賊主力反應過來大舉渡河攻殺,我軍恐有全軍覆滅之險!」
傅宗龍急匆匆地爬上了一架元戎車,遠處喊殺聲震天,時不時夾雜著炮響和整齊的火銃齊射聲,每一次火銃齊射,都如同一把巨錘一般敲在傅宗龍心頭,讓他止不住地腿腳發軟、渾身發抖。
但整翻了李守錡,陸完學面對龐大的勛貴勢力依舊沒法下手,整頓京營之事一直沒有進展,天子也失去了耐心,既然文官咬不動、勛貴信不過,天子便派遣太監提督京營戎政、「協助」陸完學,自此「營務盡領于中官」,勛貴也乾脆和太監勾結起來,一起為非作歹,陸完學整頓京營的努力徹底成了泡影。
當然,這些太監也萬萬沒想到平日里做些面www.hetubook.com.com子工程反倒害了自己,楊嗣昌起大軍圍攻山西武鄉賊,傅宗龍本來只準備帶永密軍、白桿兵和直隸營軍的,結果天子覺得京營軍勢復振,讓京營也遴選精銳隨征,後來盡起北地精銳南下圍剿武鄉賊,又塞了一批京營的兵馬給傅宗龍。
這段時間傅宗龍和武鄉賊交手數次,京營大多都只充當個啦啦隊壯壯聲勢,傅宗龍主要還是靠著手裡的永密軍和白桿兵維持,就是因為他清楚這些京營的大爺們根本百無一用,但如今武鄉賊這場突襲,京營的表現還是刷新了他的認識。
唐通偷眼看向傅宗龍,見傅宗龍點了點頭,這才上馬飛馳而去,傅宗龍看著他的背影,眼中怒火噴涌:「死太監、陰陽人,什麼時候了,還在指手畫腳!」
傅宗龍滿腔的怒火卻不敢發出來,崇禎年間前兵部尚書李邦華奉命整頓京營,被時任總督京營戎務的襄城伯李守錡借己巳之變京營兵放炮轟擊滿桂軍一事做文章罷官去職,www.hetubook.com.com接任的陸完學和京營的勛貴們也惡鬥了一場,襄城伯李守錡也被陸完學以縱容手下兵卒為盜做文章而撤職。
傅宗龍面上有些慍怒,唐通沉默了一小會兒,暗暗翻了個白眼,回道:「杜監軍,末將已經說了,當遴選精銳將這支武鄉賊堵回去,末將請調前隊開路的白桿兵回援,先行前往堵截,末將自領永密騎兵繞至后隊,護衛紅夷炮等重炮趕上,到時先以紅夷大炮擊潰其陣,再縱騎兵衝擊,必可擊退渡河之武鄉賊,請撫台和監軍收攏各部沿河布陣,冰面濕滑南行,只要我軍布陣完畢,武鄉賊就難以踩冰渡河來攻。」
傅宗龍身邊的是總理京營戎務兼傅宗龍所部監軍太監杜勛,一張胖臉漲得通紅,他雖然毫無領兵作戰的經驗,平日里所謂總理京營戎務,大多是只是幹些收受賄賂、奪人俘獲、折辱將士的活,從沒用心帶過兵馬,但即便他絲毫不通軍務,如今也看得明白,武鄉賊開打不過一瞬,西岸的明軍便大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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