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獻策哈哈一笑,點點頭,揮了揮手上的一份稟文:「說起來,這幫降官辦事不成,拍馬屁、搞祥瑞什麼的倒是一套套的,之前桐城知縣楊爾銘報上來的祥瑞異象,說什麼偽明崇禎七年七月初七,有一皂班衙役被人毆傷昏迷,醒后便喊著些什麼『電梯』『橫店』之類的古怪詞彙,似乎還開了靈智,原本痴傻的人,突然變得精明聰慧起來。」
「廣州新降,執政必然是一腦門子的官司!」宋獻策又是一笑,將那稟文折好收起:「廣東乃是我大熙佔據的第一個沿海省份,佔了廣東,就要準備和鄭家、佛郎機人、南洋西番諸國接觸,參謀政事孫元化昨日便受命南下了,想來執政得在廣州待上一陣子了。」
「所以這襄京的政務,咱們得替小旗官管好了!」杜魏石仰頭將殘酒飲盡,雙腿一夾馬腹,策馬賓士起來:「就好比這戰馬!」和-圖-書
「老卒,正好帶咱們看看……」杜魏石哈哈一笑:「之後梅老和老蒲他們也會過來,你應該收到文告了,小旗官是要把這馬政提為國策,將原本歸由你們兵部管理的馬政劃出來,專門建一個馬政局,由軍機處直管、內閣輔助、諫議院監督,局監職同尚書,第一任的局監,就由你擔任,升職了可得請咱們喝酒。」
「杜先生就不要拿我這老頭子玩笑了!」何老頭哈哈一笑,領著杜魏石等人向馬場中踱去:「去年一年,兵部在南直隸、湖廣等地設四個馬政管區,建種馬牧場四所、種馬育所一所、馬場十五所,並協同戶部劃撥了一批田地用作馬田,種植牧草、玉米等物充作飼料。」
「目前這些馬場中畜養的馬匹,主要還是滿足軍用所需……hetubook•com.com
」何老頭勒住胯|下的棗紅馬:「若只是組建一支精銳騎兵,其實靠現在這些馬匹已經足夠了,但若是想要像東虜那般的全軍騾馬化……這才剛剛起個頭啊!」
「這些降官裡頭有不少能幹事的,只是一時腦子轉不過來彎,還在用偽明的那一套思考辦事!」杜魏石聳了聳肩:「慢慢教育、慢慢改造了,這些稟文先扣著吧,我先寫封信去廣州把此事彙報一下,不過我估計小旗官現在也沒心思管這些傢伙,最後教育警告一下,一把火把那些稟文燒了得了。」
「這種沒用的降官不能用,但也不能趕走了,都先填進你的諫議院便是,不用給實職……」杜魏石晃著酒壺,笑道:「小旗官之前不是說了嗎?等那《總憲》弄出來,你這諫議院也要改成上議會了,到時候那些只會嚷嚷幹不了事的官紳讓他們在上議院隨意吵鬧去。」
「十幾歲的娃娃,出格一些也是正常!」宋獻策哈哈一笑:「執政一貫不信鬼神,和-圖-書又不喜天人感應那一套,多虧你把他們的稟文扣了,否則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他們怕是要吃苦了。」
「更離奇的是,執政火燒鳳陽、建國立制那天夜裡,那衙役屋中白光閃爍,隱隱有人爭論,說什麼『公司』『穿錯了』之類的話語,待其家人前去查看,那衙役竟然憑空消失、從此不見蹤影。」
杜魏石和宋獻策,大熙的內閣首輔和諫議院掌院,一人騎著一匹老馬,只帶了幾個護衛親兵,扮作出遊富商,在土路上逆著人流慢慢地踱著。
「此事我知道,根源是之前小旗官和岳家那位姑娘大婚,那些偽明降臣耐不住寂寞,私下串聯想搞些什麼祥瑞異象,以應『龍鳳之彩』,說白了,就是想藉此邀進!」杜魏石臉上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神色:「但別人編的都是什麼白鹿降世、紫薇星動什麼的,就他楊爾銘拿個衙役做文章,還編得有頭有臉的。」
「無論是哪種,總之咱們現在是很難從蒙古獲取馬匹了……」何老頭嘆了口氣:「所以這段和圖書
時間兵部和軍情處溝通,派了人去雲南,希望能打通西南等地的關係,獲取雲南的滇馬。」
「以往東虜常偽作蒙古部落在邊關互市,以戰馬換糧食,明國也一清二楚,心照不宣而已……」杜魏石分析道:「前年去年明國損失慘重,馬騾損失不小,正是急需互市買馬的時候,東虜卻自己斷了這條財路,讓明國無馬可用,怕是要趁他病要他命,準備對明國來場大的了。」
「也可能是衝著咱們來的!」宋獻策搖了搖頭:「岳帥……不對,現在該稱『英侯』了,英侯包圍大同,大同各處關口外就有東虜的探馬不時查探,顯然是對咱們的動向關注得很,英侯對大同圍而不攻直到現在,一面是想勸降大同守軍,一面也是擔心東虜趁我大軍圍攻大同之時突然破關。」
「如今咱們有種馬一千五百余匹,戰馬四萬余匹,其他馱馬等兵部文冊都有記載,杜先生、宋掌院,你們等會可以自己去查看……」何老頭摸了摸胯|下的棗紅馬,繼續說道:「這些馬匹大和_圖_書
多來自前年去年的那場大戰的繳獲,種馬則大多來自從蒙古的走私,不過去年開始東虜對蒙古諸部看得很嚴,咱們在晉商里的關係也受到了排擠,走私的渠道艱難了,莫說是咱們,明國以往也是靠著邊關的互市走私買馬,如今他們連馱馬都很難買到了。」
「昨日又有七個大明的官棄官來投咱們……」宋獻策談性很濃:「我幫你看過了,沒什麼才幹,想來投機賺個榮華富貴。」
剛剛被雨水沖刷過的道路,有些泥濘不堪,但卻沒有失去往日的繁榮,無數婦女和腳商背著各式各樣的物件,踩著泥地往遠處的城鎮外的集市趕去,道路兩旁的田地里,穿著紅色簡裝的大熙戶部的農業專家們正領著一隊隊農戶,教導他們種植玉米、番薯等作物。
兩人策馬行了一陣,來到一處草木茂密的平地,只見得遠處一匹匹各色馬匹悠閑地啃著青草,幾名身穿官員迎了上來,為首的正是如今負責管理馬政的何老頭:「杜先生,宋掌院,你們來得巧,這馬場剛剛料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