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長鶴一臉好奇:「葡萄鴨?吃葡萄長大的嗎?剛剛孫節度還說了什麼西板鴨,這西番小國取名也是有意思,都是吃的東西。」
吳成點點頭,看向一旁的孫元化,孫元化心中知道吳成其實早已心有定策,找他來就是為了考驗他到底對大熙忠誠,還是對所謂的天主虔誠,但面上還是擺出一副沉穩的樣子,掃視著濠鏡:「執政可見那座尖頂教堂?西番篤信宗教、奉天主為世間萬物之真理,每到一處都會建此教堂,以供奉天主。」
綿長鶴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摸出了一個黃銅製成的長筒望遠鏡,這是在韶州時從廣東官軍手上繳獲的,廣東緊鄰濠鏡,這種單筒望遠鏡不少,韶州一戰大熙軍就繳獲了三十多個,分了幾個送去棗陽兵工廠研究仿造,其他的都配給將帥和炮隊使用。
「屬下也不信!」吳成話都說得那麼清楚了,孫元化自然知道該怎麼答:「屬下當初入教,hetubook•com•com也只是為了方便學習西學而已,實際上屬下在詔獄之中受盡折磨時苦求天主解救而不得后,就已經退教了。」
吳成趕到香山千戶所時,包圍濠鏡的三個部總正在構築炮台和戰壕,濠鏡外佛郎機人私自佔據的定居點都被撤走,外圍的佛郎機人基本都躲進了濠鏡中,港口不斷有大船駛出,向著遠海而去。
身邊扛旗的綿長鶴嘿嘿一笑,問道:「成……執政,那裡頭供奉的是不是您以前說的那個椰子神?」
香山千戶所就在香山腳下,和其他大明的衛所一樣,早就腐朽透頂,大熙軍接手之前,香山千戶所只剩下旗軍四百餘人,其他兵員統統吃了空餉,陣形散亂、士氣低迷、兵卒肉眼可見地飢餓瘦弱,連刀劍盔甲都配不齊,有些人甚至還拿著削尖的竹子當武器,寥寥無几几件火器也缺乏維護,試炮之時還炸了膛。
吳成和圖書登上香山山頂,山頂上豎起了一座望樓,周圍遮擋的樹木都砍伐乾淨,用來給大熙軍的觀察手觀察濠鏡目標、指引炮隊射擊,吳成在望樓上,正好能模模糊糊地俯瞰整個濠鏡。
過了幾日,孫元化抵達廣州,休息了一夜,便與吳成一道往香山而來,再一次來到香山山頂,濠鏡外圍的炮台和戰壕基本已經成形,紅夷大炮已經推入了炮位。
吳成用衣袖擦了擦鏡片,閉上一隻眼用望遠鏡觀察起濠鏡來:「當年嘉靖皇帝准許佛郎機人久居濠鏡,也明言只准商民居住,如今本執政親眼看來,佛郎機人在濠鏡各處緊要之地都布置了堡壘,類似我樊城的城防結構,可見其狼子野心!」
「這樣自然最好,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當個個人愛好就好,若與我儒家仁愛大道相悖,就該除滅,或者像佛道那般融合。」吳成淡淡地笑著,如今這個時代宗教的力量太過強大,自己的老hetubook.com.com婆還時不時往廟裡鑽,一口氣搞出一個無神論的國度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將宗教限制住,像佛道一般融入儒家體系之中。
「呵!隨口一說你竟然還記得?怎麼記性這麼好了?哦,就記得吃的是吧?」吳成哈哈大笑起來,玩笑道:「沒錯,椰酥椰酥,椰子酥成精了,說起來這佛郎機人的國名也有意思,叫葡萄牙。」
「西番的番僧,便是西番侵佔他國的前驅,遇到小國,番僧便以傳教為名充任諜探、收集情報,若遇大國,便以治病救人等方式蠱惑民心、傳播宗教,實則還是為諜為探,一旦有隙,便以商賈、傭兵、移民、海盜侵佔他國領土,謂之曰殖民!」
「不見!」吳成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當年我派人攜梅老的書信來濠鏡購買火炮圖紙、聘請教官,佛郎機人對咱們愛搭不理,如今本執政是他們想見就見的?先晾著,等孫元化到了以後,讓他這個信椰子和_圖_書神的去應付。」
入過教、熟悉西學文化,對儒家經典造詣也很深的孫元化,是如今吳成手下最適合與西番打交道、也最適合改造基督教的人選。
大熙軍包圍廣州后,便派了兩個部總掃蕩廣州府附近的衛所據點,香山千戶所毫無抵抗、直接投降,大熙軍安排了一個部總把守此處監視濠鏡的佛郎機人,收取廣州之後,又抽調兩個部總來協防,三個部總三面從陸上將濠鏡包圍,算是給足了佛郎機人。
「我不信鬼神……」吳成淡淡地回道:「大熙以前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宗教上吃過大虧的,所以我大熙的官將,只信奉儒家大道。」
吳成將望遠鏡掃向一座尖頂建築,伸手一指:「那座尖頂建築就是濠鏡中心了,應該是佛郎機人的教堂,用來拜他們的神仙的。」
望樓上眾人都笑成一團,就在此時,一名親兵跑了上來稟告道:「執政,濠鏡見執政旗號,派了個番僧來求見執政。」
就這樣hetubook.com.com的戰鬥力,也難怪當地的官吏不敢去對付濠鏡的佛郎機人了,佛郎機人若真的大舉打進廣東腹地,香山千戶所恐怕連他們的婦孺都攔不住。
「這幾日濠鏡的佛郎機人明顯是心急了,天天派番僧來求見,都被屬下攔了回去……」孫朝肅腰杆子挺得筆直,彷彿有前所未有的硬氣:「屬下按照執政的吩咐,派了人去通知濠鏡的佛郎機人,讓他們拆掉炮台、卸掉兵甲火器等待接收,但他們也沒什麼動作,估計是要頑抗到底。」
大熙日後必然是要走向海洋的,免不了要和基督教國家打交道,但釋經各有各的釋法,如今泰西諸國宗教改革如火如荼,為什麼東方就不能有一個全新的基督教呢?誰說上帝就只能有耶穌一個兒子?
孫元化似乎有些明悟,分神了一陣,猛然又驚醒過來,繼續說道:「執政,我等不信鬼神,西番卻對他們的天主篤信頗深,做什麼事,都要扯天主的大旗,哪怕殺人放火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