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2章 生意

弓長卻搖了搖頭,溫煦地笑著,解釋道:「大王莫急,這錢糧的事,就在我大乘圓頓教的教義之中,大王,要從百姓手裡掏錢,自然就要有個說法,官府濫徵稅賦還得巧立名目,何況大王如今還想抓著民心,這掏錢的事,就更得辦得合理合義,讓百姓們心甘情願地交錢!」
這些將官大多還是流寇的思想,過一天算一天,投奔張獻忠就是為了吃好喝好、求個富貴,若是張獻忠不能給他們富貴,人心頓時便散了。
弓長哈哈一笑,拍著欄杆,語氣有些激動:「大王,這世上什麼樣的錢最好賺?救命錢最好賺!若不單單是救命,還要贖本世罪過、救來生輪迴,要花多少金錢?」
若是有時間,張獻忠自然能慢慢料理他們,可張獻忠沒時間,大熙在湖廣西南出動大軍剿匪是為了什麼,張獻忠很清楚,一群山匪生苗能夠拖延時間,但絕對不可能成為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實際上m.hetubook.com.com最近就有大熙的兵馬以圍剿山匪的名義屢次沖入重慶府。
張獻忠皺了皺眉,沒好氣地說道:「天真和尚,你們聞香教的這一套,你說過好幾次了,咱老子今日是和你談這錢糧之事,你怎麼又把這套搬出來了?驢頭不對馬嘴!」
弓長一點也不在意張獻忠的嘲諷,如彌勒佛一般笑眯眯地說道:「大王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時沒有想到而已,大王從北到南、見識廣博,可曾見過有幾家佛廟道觀缺銀少錢的?深山老林里或許有,但這城裡的寺廟,哪家不是肥得流油?」
張獻忠自然不準,成都他是準備拿來當作國都的,他想要建國稱制,也要裝點些門面,不但不準,還呵斥了那些將官,那些將官更為埋怨,私下裡都說張獻忠只顧著自己、忘了他們這些出生入死的老兄弟。
「吾師祖法王石佛,當年不過是薊州一皮匠,創教不過幾年,便聚斂了和-圖-書巨量的金銀,以至於能在石佛口大興土木營造佛都、置田產數千畝屹然如城、能在京師收買太監勛貴以做傘蓋、能重賄內宮以偽作皇親國戚。」
軍中不少兵卒也等著進成都放手搶一把發筆橫財,但被張獻忠的軍令壓著,心中自然也多有不滿,私下裡埋怨著,都說他們在四川搶了這麼多城池,怎麼偏偏最富庶的成都搶不得?
弓長搖了搖頭,笑道:「大王,在下說過,大王是佛陀轉世,法王石佛,終究只是凡夫俗子,大王卻是當世真佛,既然凡夫俗子能受萬千百姓的供奉,大王這真佛,又為何不能受天下百姓的敬仰供奉呢?」
獻部甚至還比不上如今在陝甘活動的李自成和老回回等部聯軍,李自成自己就沒太多享受的慾望,老回回有宗教信仰的約束,而李部司不是個獨當一面的人物,習慣於做下屬,雖然名義上和李自成老回回平起平坐,但實際上卻是聽從他們和*圖*書的號令,李自成和老回回嚴肅軍紀,他自然也不會去違背。
「但這些生意終究是比不上求神拜佛的生意!因為這求神拜佛的生意,就是這天下最貪嗔痴的生意!」
張獻忠對此也很是無奈,他的獻部不像大熙,大熙從武鄉百戶所時期就把自己當一支正規軍和朝廷官府在建設,律法嚴明、制度完善,吳成還以身作則厲行節儉,就這樣也出過不少亂子,貪污斂財之事沒少發生,棗陽捐鐵、晃州失陷便是例子。
張獻忠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弓長的侃侃而談,有些不悅地問道:「弓長和尚,你是要咱老子學那王森妖人不成?」
「無生老母慈悲為懷,不忍皇胎兒女遭受苦難,欲度化皇胎兒女回身邊,永居太皇天都斗宮、不再墜入輪迴,永享安康極樂!」
「然則塵世污穢困苦,皇胎兒女常受外物誘惑,不信天地因果、不敬無生老母,以致常陷於生老病死及酒色財氣之中,迷茫苦難。https://www•hetubook•com•com
弓長也清楚這個道理,微微一笑,說道:「大王想要足夠的錢糧又不想傷了民心,要讓百姓們自己心甘情願地把他們全部的身家財產雙手奉上,就只能靠我佛的大神通才能做到。」
張獻忠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弓長見張獻忠面上依舊有些不悅,語氣放緩了些、聲音低沉了些,如同一名古佛傳道一般:「無生老母,自混沌分天地日月,先天有孕,產一陽一陰,起乳名曰伏羲女媧,是為人根老祖,匹配夫妻,誕九十六億皇胎兒女,此即天下黎庶,無生老母令伏羲女媧造山川河海、草木禽獸,以皇胎兒女居其間,又教導皇胎兒女用兩儀四象、五行八卦及世間諸物。」
但張獻忠卻是個喜歡享樂的,獻部既不像大熙那般建設良久、體制完善,也不像李自成、老回回和李部司等部那般兵將大多是自己一手拉起來的人馬,獻部之中除了張獻忠的老營和幾個義子掌握的軍隊,大多是大大小和-圖-書小的反王義軍加入后拼湊而來。
張獻忠點點頭,他信了佛,軍中也不少篤信佛教的,但獻部對寺廟下起手來可從不手軟,每破一城洗劫佛寺古剎都成了慣例,每次都是收穫頗豐,洗劫寺廟所得,乃是獻部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既然沒時間去慢慢整頓,張獻忠只能用錢糧去綁住這些將官,光靠收稅,必然是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的。
「大王,這天下最好做的生意,便是這求神拜佛的生意!」弓長笑得像個奸商一般:「在這紅塵苦難之世,世人難免會沾染些貪嗔痴的惡念,這世上無本暴利的買賣,都是衝著這些紅塵惡念去的,好比那博戲的生意、那皮肉的生意。」
「你倒是會順桿往上爬!」張獻忠轉過身來,眯眼盯著弓長:「什麼神通?額這佛陀轉世如何不知?」
張獻忠吞併李萬慶部后號稱十萬大軍,但實際上能死心塌地和他走到底的,最多也就兩三萬人馬而已,否則他也不會和秦良玉糾纏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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