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理我也清楚,但該哭窮還是得哭窮!」牛金星有些無奈地笑著:「自古以來都是會吵鬧的孩子有奶吃,為了這河南百姓,咱們也得嚷嚷得更大聲些不是?」
「執政說過,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是首要的問題,搞清楚了,自然能事半功倍!」宋獻策環視了一圈周圍看戲的百姓們,笑問道:「聚明兄,你如何看?」
牛金星眉頭緊皺,趕忙插話進來:「別人不敢說,我牛金星絕不會做叛徒。」
「我信你,我這番話說與你聽,不是為了搞什麼敲山震虎,都是出自朋友的真心!」宋獻策哈哈一笑:「執政也說了,一個成熟的政權就要學會化敵為友,這部分人最渴求的還是安全,只要戰場上勝利,他們就穩如泰山。」
宋獻策頓了頓,面色有些凝重:「這些人始終處在搖擺不定的位置上,容易融入咱們的隊伍,但也容易叛變到對面去,就像當年的洪磊一和-圖-書樣,你說他們是敵嗎?他們確實給我們大熙做了不小的貢獻,好比你牛聚明,就把這受了大災的河南治理得井井有條。」
「好比你們這種中小地主,受明廷剝削、豪門壓迫時,你們需要大熙來幫助你們解決掉脖子上的枷鎖,可當豪門貴胄被打翻,你們就開始想要更多的土地和佃戶,當大熙不能滿足你們的需求時,你們又會開始懷疑大熙了。」
宋獻策又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百姓,自信滿滿地說道:「而咱們根說到底還是這些窮苦百姓們,只要他們站在我們這邊,道路再曲折,也必勝無疑!」
宋獻策也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聽見前頭鑼鼓喧天,抬頭看去,卻見遠處一座村子里紅旗飄揚,隱隱約約似有唱戲的聲響。
周圍的百姓聽得津津有味,牽著毛驢的清風也伸長著脖子搖頭晃腦地看著,宋獻策聽了一陣,笑道:「沒想到這麼快連戲和圖書文都給搗鼓出來了,這唱的是個什麼情節?」
「這問題很清楚嘛!」牛金星也掃視了一圈周圍:「如今咱們的敵人就是東虜,這萬民百姓,便是咱們的朋友。」
宋獻策自無不可,跟著牛金星一起往那村子里去,卻見村口旁用土台壘起了一個戲台,一個穿著戲服的女子正在戲台上唱著:「黎民百姓正遭塗炭、鐵蹄踏碎我大好河山,那韃虜只知燒殺搶掠,要屠盡我遼東漢民,俺雖是女流忠心赤膽,懷大志驅敵寇誓保河山……」
「這倒是正理!」宋獻策微微一笑:「執政當初要求下鄉工作隊要人人學戲、人人會唱戲,時至今日還有不少腐儒說咱們這是自甘墮落,『不求風雅,反自賤做戲子』。」
「劉興祚……之前我大熙公祭抗虜犧牲的明國將官之時,他的名字還排在挺前頭的,朝廷還追封了他一個子爵……他有個參加義軍的女兒?」宋獻策有些好奇,看著牛金m•hetubook•com•com
星的表情,旋即又反應過來:「哦,三分真、七分假是吧?」
「唱戲嘛,關鍵就是要調動百姓情緒!」牛金星嘿嘿笑道:「劉家最後所有男丁都被處死、妻女皆被充為包衣奴隸,讓百姓們跟著這位『劉家烈女』一起經歷東虜的殘暴不仁,看看若抵抗失敗是個什麼下場,情緒調動起來,工作隊的弟兄們才好宣傳。」
「是個新戲,我記得首演是在軍中吧,我也去看過一回!」牛金星努力回憶著:「好像是拿當年老奴在遼東屠殺漢民之事做藍本編的,這一幕應該是唱的老奴逼一個漢將劉興祚的女兒為妃,其女不願,出逃投了反抗老奴的義軍,後來勸其父一同反抗東虜的事迹。」
「可你說他們是友嘛,他們又極易搖擺、意志不堅,而且因為他們大多有一定家底、受教育程度比較高,所以佔據了不少基層的官位,一旦出了問題,影響可大可小。」
「執政還說,東虜和圖書入關有個好處,就是能將這天下搖擺不定的傢伙勾出來一些,他給洪台吉留了一條死路,只要洪台吉戰場失利,就只能走那條死路,而那條路不單單能幫咱們挖掉一些內部搖擺不定的傢伙,也會讓東虜漸漸掏干他們的實力!」
牛金星面色一變,趕忙要分辯,宋獻策卻抬了抬手,繼續說道:「再比如一些小商賈富戶,他們沒有豪商巨賈那般雄厚的家資,因為時勢的緣故漸漸地生活下降了,這些人眼睜睜看著自己滑向凄慘的生活,他們是感到痛苦迷茫,是希望于改變現狀的,也是最容易被拉攏的,至於拉攏他們的誰,他們並不在乎。」
「對什麼樣的人就要說什麼樣的話,我那祭文本也不是寫給百姓們聽的……」宋獻策聳了聳肩:「東虜在祭奠崇禎萬歲爺拉攏明國官紳,咱們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這種人就該統統送去勞改,讓他們到地方上做些事看看,風雅有個屁用!」牛金星嗤笑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聲:「好比你那祭文,『皇天不造、降亂中邦,東虜以胡種而欲竊中華,淫凶酷虐、熾于其前、刀據鼎鑊、隨於其後……』寫得倒是蕩氣迴腸,但念給百姓聽,有幾個聽得懂的?」
「你說得對,當時我也是這麼回答執政的,你可知執政是如何跟我說的?」宋獻策雙眼看向戲台,眼中卻滿是回憶的神色:「執政說,東虜如今是我大熙作戰的主要對象,但我大熙作戰僅僅是為了打敗東虜嗎?其他的勢力呢?我們該如何對待?」
「應該是下鄉的工作隊在宣傳……」牛金星伸長脖子看了看:「前些日子下鄉的工作隊才結束常巡,這次應該是臨時加了任務,估計是配合朝廷的動員令的,咱們去看看?」
「還有一部分人,大體能夠自給自足,他們起早貪黑才能勉強維持生計,心中是怨天尤人的,所以他們不會反對改變現狀,但又因為關乎生計和身家性命,一般不會貿然加入一方,取觀望和中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