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過後,大熙便發動軍民對被清軍炸毀的堤壩進行修補、對開封等地的黃泛區進行治理、對開封城進行清理,吳成便在開封親自坐鎮,將大帳支在黃河大堤上,以示治理黃泛區的決心。
「他們採取防禦比咱們簡單,前線堆砌堡壘工事,騎兵軍團布置在後方,我們攻擊何處,他們就馳援何處,不用像咱們一樣費力把一整個省都要塞化……」吳成剝的番薯,淡淡地回道:「依舊是利用騎兵的機動性,洪台吉對自己、對咱們的優缺點都很清楚明白。」
「洪台吉比我強,所以他絕對看得清楚,這一仗表面上是打和,但實際上對東虜來說是一場完敗,他的大清國失敗的結局經過此戰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吳成冷哼一聲:「所以他不會再奢望于入主中原、一統天下,即便嘴裏還喊著復大元故事,心裏也做好了為一割據之主的準備。」
「探馬回報,東虜確實是在直隸沿線大興土木構築防禦工事,不少堡https://m.hetubook.com.com
寨隱約可以看出來是仿製的咱們在山西的棱堡要塞……」宋獻策將鞋子在火爐上烤著,瑟瑟發抖的身體有火爐的溫暖,漸漸平復下來:「執政,你猜得沒錯,洪台吉確實是徹底熄了進攻的心思,開始全面採取防禦了。」
「洪台吉或許可以靠威望和手段壓住一時,但有我們在,他終究會有壓不住的一天!」吳成看向東北方向:「東虜內部的矛盾越來越激化,明國的黨爭會在東虜的朝堂上重現,而那些八旗貴胄手裡還有刀子,到時候會鬧到什麼程度?」
「洪台吉漫灌開封,恰恰證明他意識到對付不了我們,只想做個盤踞直隸、山東等地的割據之君了……」吳成捏著番薯,看著爐火出神:「東虜自萬曆四十四年立國,在關外苦寒之地待了數十年,是洪台吉完成了入關大業,他的聲望成就已經達到了頂峰,東虜若能長久世代,他自然是一代聖主,東虜即便m•hetubook•com.com滅亡了,他也是青史上繞不開的蠻邦英主。」
黃河決堤,在開封府和下游的州府造成了一片廣泛的黃泛區,不僅開封城全城被淹沒,大量村莊堡寨也被淹沒,奔涌的洪水湧進渦河,又自渦河衝進淮河,奪淮入海,連殘明控制的淮安府等地都遭到洪水侵襲,正在劫掠淮安府、揚州府的豪格所部清軍措手不及,有部曲被突如其來的洪水裹走。
宋獻策皺了皺眉,抬頭看了看天:「執政,這乾旱災害,應該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吧?」
「東虜和咱們的第一場大戰,從戰略層面上來說,我們的布置確實有效的鎖死了東虜最擅長的戰術,啃不下山西,直隸側翼的威脅無法解決,直隸就會成為一個囚籠,東虜只能困在這一隅之地,發展的上限已經被我們壓死了。」
「原來如此!」宋獻策呵呵一笑,問道:「執政說這是于外,那于內而言,對我大熙又有何好處呢?」
「所以洪台吉餘生所有努和_圖_書力,都是為了守住直隸那一隅之地,保住他入關的成就……」宋獻策眯了眯眼,冷笑道:「但那些八旗貴胄,難道就沒有別的心思?」
「所以他的打算也就不難猜了……」吳成掰了半邊番薯遞給宋獻策:「此戰東虜完全是靠著洪台吉個人對戰機的把握能力,生生掙得了一場戰術上的勝利,但這種勝利是不可重複的,對於整個大局來說,也是毫無意義的。」
「我說過了,兩國對峙,于內于外對咱們都有利,于外,就利於咱們日後犁庭掃穴!」吳成重重點點頭:「一個國家若是失去了進取之心,內部矛盾就是漸漸暴露出來,這些日子我大熙的擴張放緩,內部就曝出了不少問題,東虜八個旗,還有滿蒙漢三族問題,內部積壓和掩蓋的矛盾會比咱們多得多,也複雜得多。」
「東虜無法再從擴張獲利,洪台吉只能在分配上做文章,那些大大小小的旗庄,就是洪台吉收買八旗貴胄的籌碼……」吳成一口將番薯吞下,一m.hetubook.com.com邊咀嚼著,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八旗貴胄入關來是要享受的,可旗庄若是不能給他們提供足夠揮霍的物資,他們會怎麼辦?」
「會的!」吳成乾脆得如同泄露天機的神棍一般:「就算老天爺不幫忙也沒事,明廷不懂敵後游擊、發動群眾的方法,咱們可是懂得很!旗庄越多,洪台吉的大清國就會越亂!」
「所以他已經沒有什麼好追求的了,能夠吞併天下自然是好,就算不能,也不影響他的功業成就,只要這大清國能平穩傳下去,不要讓他再做了亡國之君就好。」
「東虜的內部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什麼底線都形同虛設……」吳成在一旁的地圖上拍了拍:「我想要的不止是一個直隸,甚至不止是關外的遼東瀋陽等地,而是徹底消滅東虜的政權、吞掉蒙古、滿洲,還有老奴和洪台吉兩代人所有的努力。」
「但關外苦寒、地勢複雜、蠻夷混居,一個四分五裂的女直諸部,自然比一個上下一心的大清國好對付,有人幫https://www•hetubook•com.com忙帶路,自然比咱們自己在白山黑水中闖來闖去方便!」
如今夜已深沉,河堤上卻依舊熱鬧非凡,輪班的戰士和民夫正在一處一處地檢查修補著黃河大堤,而吳成的大帳中也是燈火通明,只不過吳成正在處理的事,和黃河沒什麼關係。
「洪台吉是個頂尖的人物,放眼天下,能比得上他的寥寥無幾,所以他一定能發現那唯一破局的可能……」吳成淡淡一笑,彷彿在扯開話題:「而那唯一一條路,便是我留給他的死路!」
「執政分析的有理……」宋獻策點點頭:「洪台吉若還有爭鋒天下的野心,不可能在開封使出這種絕戶計,這是把整個河南,不,整個天下的民心推到咱們懷裡,也是在幫著咱們堅定軍心。」
「從戰術層面來說,城池攻防,東虜連我們一線的防禦都突破不了,堂堂陣戰,東虜在我們各個兵團的手裡沒有贏過一場,游擊戰、坑道戰,更是被咱們碾壓,東虜只在騎兵上佔了便宜,可他們的騎兵優勢能維持多久?一年?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