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柵門上綁著的鐵鏈嘩啦啦響了一陣,韓阿六猛地睜開眼,伸手按住藏在陰暗牆角、枕頭掩住的匕首,獄室外傳來一聲壓低聲音的提醒:「龐少保,來了許多人,您小心些。」
「暫時是龐少保的位子,錦衣衛副指揮使,掌錦衣衛事!」楊谷笑眯眯地回答著,縫一樣的眼中閃爍著嫉妒的光芒:「想當初老爺子和駱太傅對我也是視若己出,龐少保,你說若不是你橫插一杠子進來,你這位子本來也該歸我的對吧?」
「楊谷,你可知段孩兒是誰?」韓阿六忽然問道,見楊谷一臉茫然的神色,不由得嘿嘿一笑:「老爺子把他藏得太好了,我一直在找他,就是找不到……這才叫心腹,拿來做最重要的事,事辦完了,也要幫著他把退路安排好,而你,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一個玩物而已,可有可無!」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韓阿六大笑幾聲,傷口被扯動,鑽心一般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痛,卻止不住他的笑聲:「璦公先生還能走動否?你是要留在這詔獄中,還是和我一起去看看馬賊末日?」
他一個人擋不住那些體壯身高的錦衣衛,但足夠韓阿六結果了楊谷,那些錦衣衛都猶豫著不敢上前,韓阿六一邊挾持著楊谷,一邊沖他們大喊道:「你們今日為何而來?為何而來?馬士英還有活路嗎?楊谷這附逆的賊廝還有活路嗎?你們要跟著他送死嗎?」
楊谷眼中光芒一閃,攔住那名捧著毒酒的錦衣衛,向韓阿六靠近兩步,韓阿六全身繃緊,眼中餘光瞥到一名詔獄新來的看守繞到楊谷帶來的幾名錦衣衛前側,便擺出一臉微笑,朝楊谷招了招手:「因為我握著一個天大的秘密,駱家不得不用我,你背靠馬士英那麼大的優勢都不敢對義父下手,難道想要一輩子被人壓在下頭當個玩物?你今日為何而來和_圖_書?難道不想靠著那個秘密保住權位性命。」
楊谷渾身一震,雙目瞪得滾圓,正要出聲,韓阿六已經一刀扎進了他的脖子里,緊跟著又一刀刺進他后心,徹底結果了他。
楊谷皺眉思索了一瞬,上下打量了幾眼遍體鱗傷的韓阿六,又回頭朝自己帶來的幾名錦衣衛點了點頭,走到韓阿六身前,將耳朵貼了過去,韓阿六冷笑一聲,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拽倒在地,全身都壓在他的身上,鋒利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韓阿六氣喘吁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那看守趕忙上前扶住,一眾錦衣衛見楊谷已死,紛紛退到獄室外跪著,即便他們面對的不過是一個傷痕纍纍的囚犯,沒有一人敢再反抗。
那些錦衣衛反應飛快,立馬就要上前營救,那看守卻猛然抽刀護在韓阿六身前,怒吼道:「棄械!棄!械!」
詔獄的看守們自然都不是傻子,早將詔獄大門打開,韓阿六剛剛出hetubook.com.com
門,就見一彪兵馬趕來,幾十個精壯的軍卒各個都是穿著倭甲的鄭家雇傭兵,領頭的卻是那名軍情處的特勤:「哈!沒想到我們竟然還晚了一步,龐少保看來是用不上咱們了。」
「托龐少保的福!」夏允彝咳嗽幾聲,笑道:「您若是再和那賊廝聊上一陣,在下怕是要在這詔獄之中殉國了。」
韓阿六輕輕點頭,蜷縮在那個藏著匕首的角落,將匕首藏在腿下,過了一小會兒,獄道中傳來一陣喧嘩呵斥聲,木柵門嘎吱一響,一隊錦衣衛涌了進來,隨後一名身著大紅蟒袍的男子摸著滾圓的肚子走進了進來,笑眯眯地陰陽怪氣道:「哈!龐少保看著還生龍活虎的呢,不枉我這段時間差人給你送著各種好葯。」
「你們都認得我龐留龐少保!你們被楊谷強逼著反亂,情理之中!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我保證只誅首惡、脅從不問!」
「爬也得爬出這人間地獄去!」夏允彝扶著和圖書牆壁站了起來,那名拿著麻繩的錦衣衛眼疾手快,趕忙扔下麻繩上前扶住他,跟在韓阿六身後,其他錦衣衛見狀,也趕忙跑去各個獄室,將那些倖存的復社和東林黨人或背或扶了出來,一齊跟在韓阿六身後。
韓阿六走出獄室,經過夏允彝的獄室時,卻見一名錦衣衛拿著一條粗麻繩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夏允彝正癱在地上不停喘著粗氣,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見。
韓阿六面露嘲諷,悄悄將右手伸進腿彎里握住匕首:「楊谷啊,你在義父身邊混了這麼多年,該知道在駱家一直是老爺子看重我,義父對我一貫冷淡,可老爺子走了之後,我依舊是扶搖直上,南渡之後義父不怎麼管事了,錦衣衛里的事也沒交給你們這些親信,依舊是給了我,你可知為何?」
「宮中如何?」韓阿六沒心思和他說笑,急切地問道:「駱……義父如何?」
楊谷勃然大怒,咬著牙拍了拍手,一名錦衣衛捧上來一杯毒和*圖*書酒:「龐留,今日我沒時間和你做口舌之爭,給你挑了壺好酒,算是盡這些年的同僚之誼!」
那些錦衣衛面面相覷,不顧楊谷殺豬一般的嚎叫,紛紛扔下武器退到一旁,韓阿六長舒口氣,貼在楊谷耳邊,低聲說道:「你想知道我握著什麼秘密?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大熙的人,老爺子知道、義父也知道!」
楊谷一驚,慌忙下意識地掙紮起來,脖子上頓時被劃出一道血痕,不由自主地驚叫出聲,韓阿六高聲喝道:「楊谷!不想死就別動!你能掀翻了我,這把匕首也能劃了你的脖子!」
「龐少保放心吧,駱指揮使已經得脫,正往宮裡去!」那名特勤笑道:「馬士英也往宮中去了,想來是想要挾持天子北逃,正好,讓咱們瓮中捉鱉!」
「楊谷,別裝好人了,你不過是怕我死了罷了……」韓阿六微微坐直了身子,笑得彷彿老友重聚一般:「你現在是個什麼職銜?坐了我的位子、還是義父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