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趕忙一溜煙往樓上跑去,不一會兒,朱常洵拄著拐杖慌慌張張地跑了下來,到了吳成面前就要跪拜。
「名貴得很……」吳成坐直了身子,瞥了眼王夢尹,似笑非笑:「名貴得很!」
「與你無關,到了這位子了,總會有人上趕著巴結!」吳成苦笑著擺擺手:「得了,一時好奇,差點鬧出禍事來,還是回長沙大學堂,嘗一嘗你們食堂的菜色得了!」
「沒上錯,沒上錯……」穿著絲錦衣的掌柜一臉諂媚地笑著,捧著一壺酒走了過來:「王祭酒,這道菜名喚福祿宴,乃是王……東家親手創製的佳肴,是福壽樓的鎮店之菜,是東家專程給王祭酒安排的,還有這壺酒,上好的瀟竹淚,也是東家專程給您安排的。」
那掌柜有些猶豫地往樓上掃了一眼,王夢尹又是猛地一拍桌子,連手掌都拍得通紅:「還愣著幹什麼?快去!」
附近的食客們都伸著脖子看著熱鬧,那名掌柜顯然也驚住hetubook.com.com了,趕忙點頭哈腰地解釋道:「王祭酒不要誤會,實在是東主見王祭酒有貴客在,所以才……」
吳成微笑著點點頭,剛要接話,只見得幾名身著紅綠衣衫的小廝抬著一個紅玉大盤,一盤擺在桌上,便佔了大半個桌子,盤中都是說不出名號的山珍海味,擺成一幅山水相連、名勝如畫的「美景」。
那跑堂一愣,扭頭去看王夢尹,王夢尹只能無奈地笑了笑,點點頭,那跑堂又瞥了吳成一眼,這才領著眾人入了酒樓,就在大門附近尋了兩張桌子,安排吳成和王夢尹等人坐下。
「王祭酒是這裏的常客了?」吳成一面觀察著酒樓內的布局,一面微笑著說道:「那跑堂小廝,看來都與你相熟得很。」
「好事!」吳成微笑著點點頭:「學會靠自己的雙手來獲得收穫,看來朱常洵改造的效果不錯。」
朱常洵渾身一震,趕忙說道:「執政教訓得是,在下立和圖書刻讓人把這福祿宴撤了,換些平價菜,在下……」
「福王殿下倒是眼尖,是個做生意的好材料!」吳成打斷了那掌柜的話,雙手撐著桌子,將椅子推開一段距離:「既然他都已經認出我來了,何不親自來見見我?」
說著,吳成便往酒樓外走去,王夢尹瞪了朱常洵一眼,趕忙跟了上去,朱常洵一臉難堪,一直將吳成等人送上馬,目送著他們離遠。
「不必了,此番本來也是來看看你們這些前明宗藩的,如今看你們能自力更生、融入百姓,我也就放心了……」吳成站起身來,掃了眼周圍越來越多圍觀的食客百姓:「祝福王殿下生意興隆吧。」
「照往常,外堂找兩個看得到江的桌子,上些平價菜色……」王夢尹輕車熟路,邁腿往酒樓中去:「有新鮮的河魚嗎?煮個辣魚湯,再弄份時令果蔬。」
吳成眉間大皺,王夢尹也是滿臉驚訝,趕忙問道:「上錯桌了,我們可沒點過這些菜?」和*圖*書
「福王殿下當了生意人,口才倒是練出來了!」吳成微笑著搖了搖頭:「大熙對你們進行勞改,就是為了讓你們這些天生貴胄體會百姓之苦、重新做人,你該感謝百姓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而不該把所謂的『恩』記在我的身上,更不能用違反朝廷規制的方式,搞什麼『報恩』!」
眾人一陣鬨笑,連藏在後頭的顧炎武都忍不住咧了咧嘴,王夢尹領著吳成等人來到酒樓前,當即便有小廝來為他們牽馬,一名跑堂迎了過來,掃了眼吳成等人:「王祭酒又帶學生們來了?還是照往常嗎?」
「得了得了,聽說福王殿下當初勞改之時,天天暗地裡罵我,如今就不要擺這姿態了……」吳成呵呵笑著擺擺手,朝那紅玉盤指了指:「解釋解釋?怎麼回事?」
那跑堂正要前去安排,吳成卻忽然出聲道:「找兩張顯眼的桌子就好,讓進進出出的人都能看得清楚,免得日後有什麼謠言傳出去,連個幫忙辯駁和_圖_書的人證都找不到。」
王夢尹回頭掃了一眼,面色尷尬地解釋道:「執政……此事……」
「朱常洵嘛,執政看他那身子就知道他這幾十年福王當下來,光鑽研怎麼吃了,這食肆越做越大,後來聽說山西的那位前明沈王給了他一筆錢鈔算作入股,才蓋起了這四層大酒樓。」
「不瞞執政,屬下畢竟也當過那麼多年的前明官員,自然要照顧照顧前明藩王的生意……」王夢尹哈哈一笑:「執政放心,在下每次都是請學堂里的學生用餐,皆有報備,也從未逾制違規……」
王夢尹臉都綠了,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朱常洵呢?讓他滾出來!這是想做什麼?想要坑害我嗎?」
沿著湘江往上遊行了一會兒,來到一處人頭攢動、車馬如龍、商貨堆積如山的水運碼頭,只見碼頭旁立著一處醒目的四層大酒樓,樓旁數著一個高高的旗杆,挑著一面青布旗,上寫「與民為善,福壽自至」。
「執政于在下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造之恩……」朱常洵有些誠惶誠恐,臉上的肉都在抖著:「在下以往只知奢侈享受、盤剝害民,若非執政相救,恐怕早就死在百姓手中,在下準備這些酒菜,不過是報恩而已……」
「王祭酒的話我信!」吳成大度地揮揮手,掃了眼王夫之等人:「王祭酒為國育才,也算是勤勤懇懇,必然不會在這些小事上犯錯的。」
吳成看著那面青布旗,面色有些古怪,王夢尹低笑一聲,向吳成解釋道:「執政,那前明福王朱常洵在承天府勞改釋放后,賣了朝廷分的田地和房屋南下,就在這碼頭邊上開了一間食肆,一開始只有一層、桌椅七八條,供碼頭上往來的商客吃酒。」
王夢尹微笑著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猛然臉色一變,趕忙解釋道:「執政,在下絕對沒有結黨營私的心思,大明是如何亡的,屬下也是看在眼中,執政也知道,屬下的經世之學就是總結前明滅亡之經驗發沿而來的,屬下自然不會踩進同一個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