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範文程不過是個執行者，他的計劃便是皇太極的計劃，豪格此番突然自行其是，不單單是陷他于危險的境地，同樣也是對皇太極的公然挑釁，豪格這是瘋了不成？

「難道劉國能真有膽子突襲揚州？難道他還真是大明的忠良義士？」孫傳庭心中十萬個不信，但揚州出事、左良玉後路出問題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孫傳庭自然清楚此時該做些什麼：「傳令全軍預備，速去將黃總兵和凌總兵找來，輪到我們進攻的時候到了！」

左夢庚唯唯諾諾不敢說話，左良玉還要教訓，一名將領忽然闖了進來：「公爺！大事不好了，明軍殺過來了！」

說著，左良玉猛然揮起長劍，範文程驚叫一聲，還要分辨，脖子上一涼，腦袋已經飛了出去，身子搖晃了一陣，猛然撲倒在地。

此處位置緊要，左良玉安排手下大將金聲恆領軍在此，一面牽住劉國能劉良佐兩部、屏障揚州西面，一面在和-圖-書六合、江浦地區尋機渡江，孫傳庭則委派謝三賓統率兵馬沿龍潭、大勝關一線布陣防禦，數次挫敗左部渡江的企圖。

左良玉面色黑沉，用手中長劍指了指一旁同樣面色扭曲的範文程，冷聲道：「范先生，這是怎麼回事？解釋解釋吧？」

左良玉如同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提著劍向範文程走去：「他娘的，爺爺也是給豬油蒙了心，竟然著了你的道，你來揚州之時，就該一劍砍了你，免得讓你搖唇鼓舌，把本公引來這死地！」

左良玉兵多，經得起消耗，日夜不停縱兵狂攻，孫傳庭兵精，守得住防線，一直將左良玉壓縮在長江南岸狹長的地段，幾十萬大軍擠在江邊，嘈雜的喊殺聲似乎連長江滾滾向東的聲響都要蓋過。

「將這廝帶來的人統統砍了！」左良玉轉身吩咐了一句，來到左夢庚身邊，狠狠踹了他一腳：「你這廢物，丟了揚州也就罷了，和圖書怎麼還逃到江南來了？你大搖大擺在本公軍中出現，明眼人都能猜到揚州出事了，軍心必然動亂，若這時候孫傳庭他們趁勢進攻，咱們還如何抵擋？」

「誤會？依本公看不是什麼誤會！」左良玉冷笑幾聲，嘲諷道：「範文程，你自己也說了你就是個奴才，一個奴才，哪有資格得知主子真正的計劃？沒準你們的皇上就是要拿你這個沒用的奴才做餌呢？」

孫傳庭又將望遠鏡挪向長江方向，心中默念道：「難道是劉國能抄襲左良玉的後路？不對，左良玉不會不留重兵看守後路的，單單是劉國能，對付不了他們的。」

孫傳庭立在一架望樓車上，用望遠鏡打量著對面左部的軍陣，雙方交戰數日，大多時候都是左良玉縱兵攻擊，孫傳庭約束兵馬防守，擊退左部之後再進行反擊，雙方糾纏攻伐、互有傷亡。

「六合的左部兵馬撤軍了？」孫傳庭一驚，六合位於長江北岸，hetubook.com.com歸屬應天府治下，往北可去如今劉國能、劉良佐等人佔據的天長縣地區，往東便是揚州，往南渡過長江便可直驅南京。

範文程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到現在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何豪格會突然起兵南下襲擊左良玉，這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你們的皇上，只會想著他的兒子，哪裡會顧及你們這些奴才？」左良玉眼中寒光一閃，大吼一聲：「沒用的奴才，留在這世上做什麼？」

與此同時，左良玉的大帳中，桌椅都被踹倒，碎瓷碎瓦摔了一地，狼狽不堪的左夢庚跪在地上，衝著面容扭曲的左良玉痛哭流涕：「父親！不是孩兒不努力，實在是東虜來得太快了啊！東虜背信棄義突襲咱們，淮安的弟兄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東虜殺敗了。」

「揚州囤積著我大軍全部的軍糧、物資，還有淮揚地區掠來的金銀財物，如今統統便宜了豪格！」左良玉雙目猛地和*圖*書一沉，長劍直直指向範文程：「範文程！本公明白了，你們挑唆起這場戰事，把本公的主力精銳誘到江南，就是為了讓山東清軍劫奪本公在江北的物資金銀！什麼扶持友軍、什麼聯明抗賊，統統都是屁話！」

範文程渾身一抖，趕忙說道：「南國公！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扶持南國公清君側，是皇上親自定下的計劃，又怎會讓肅親王領兵南下打破自己的計劃呢？南國公冷靜啊！在下立刻派人去江北詢問，必然能澄清誤會……」

炮聲一刻不停，在空中飛舞的炮彈即便砸不到人，呼嘯的破空聲也能給己方的戰士帶來無比的勇氣，兩軍軍陣中間，鋪滿了一地殘缺不全的屍體，偶爾有傷員大聲哀求著同袍的救護，但卻沒人理會他們，任由他們流乾鮮血，成為空地上的又一具屍體。

左良玉見範文程不說話，冷哼一聲，一劍劈在地上，低吼道：「范先生，範文程！南下之前，本公問了你多和*圖*書少遍清軍會有何動向？你千保證萬發誓的，保證山東清軍一定會按兵不動，如今豪格的兵馬打上門來了！你作何解釋？」

「孩兒收到消息后，趕忙組織兵馬攔截，但東虜來得又快又凶，咱們的大軍都去應對劉國能了，接到命令匆匆忙忙地回返揚州，哪知那東虜吳三桂所部早已設下埋伏，孩兒手下的弟兄一時不備，被殺了個全軍覆沒，孩兒手裡沒兵，拿什麼據守揚州？只能先棄城了。」

如今六合的左部兵馬突然撤軍東進，必然是揚州出了問題！

正猜測間，堵胤錫飛速爬上望樓車，朝孫傳庭稟告道：「寧國公，南京的謝總督派人飛馬來報，六合方向的左部兵馬已經撤軍，正往東而去，似乎是要退回揚州！」

「左良玉今日……攻擊的波次似乎下降了不少？」孫傳庭皺起了眉頭，望遠鏡掃向左良玉的中軍位置：「他佔著長江水面，能源源不斷把兵馬送過南岸來輪換進攻，怎會忽然停歇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