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子放心吧,劉良佐攻不下大勝關的!」謝三賓冷笑幾聲:「劉良佐此番反亂,本該趁咱們措手不及的機會直逼南京,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字,但他卻至今還停在蕪湖,說是休整,但實際上卻是在縱兵四下搶掠。」
「當今皇上有骨氣,看來是要死守南京城了!」劉國能微微一笑,點點頭:「南京城太過廣闊了,而且百萬人丁,每日消耗巨大,劉良佐都無須攻城,截斷南京的糧食輸入,不出十日,南京便會不戰自潰,所以朝廷調集兵馬,必然不會在南京堅守……」
「不縱兵搶掠,便沒法驅動在蕪湖血戰一場、損失慘重的部眾,可縱兵搶掠了,短期內便沒有了打硬仗的能力!」陳子龍反應過來,朝謝三賓恭敬行了一禮:「多虧謝總督在蕪湖血戰一場,才能爭得這個優勢的局面。」
「拆東牆補西牆,當年大明坐擁天下時就是如此,如今大明偏安一隅,還是如此和_圖_書!」謝三賓長嘆一聲,不顧陳子龍滿臉的尷尬,轉身向著關牆上走去:「劉良佐說是十萬大軍,但實際上手裡的兵馬也不多,他在蕪湖跟本督打得兩敗俱傷,也死傷了不少將官兵卒,只要頂住他初期最猛烈的進攻,劉良佐自己就會力竭了。」
「一邊發勤王詔書,一邊撤了南岸的兵馬,一邊卻把水師擺在咱們面前,朝廷也摸不準咱們的意圖呢!」劉國能笑著搖搖頭:「還不到時候,此時南下,朝廷如驚弓之鳥一般,必然以為咱們是協同劉良佐造反的,在陸上沒人擋得住咱們,但在長江上,咱們要對付長江水師恐怕也不容易。」
「大勝關一線……朝廷也只有在這裡能夠借地利禦敵了!」劉國能判斷道:「但就朝廷那點兵馬,隔著長江放炮守御還有可能,可在陸上與敵人生死相搏能不能擋住,誰也說不準。」
正說話間,附近的軍士https://www•hetubook.com•com忽然遙遙一指:「督帥!有兵馬到!」
陳子龍尷尬地笑了笑,趕忙回道:「謝總督的話,下官和天子自然是相信的,東虜若要進犯謝總督的防區,需先過劉國能所部駐守的江浦、過滁州和和州兩個州府,謝總督的防區相對安全,所以手裡的精兵大多抽調去補充長江防線的東部了,若非如此,劉良佐如何能打破蕪湖?」
陳子龍點點頭,心中的壓力卻沒有一點舒緩,凝眉叮囑道:「謝總督,大勝關乃是屏障南京的最後一條防線了,萬萬不能有失啊!」
「此事兵部也收到了奏報……」陳子龍點點頭:「兵部也在奇怪,劉良佐為何不直逼南京而來,反倒在蕪湖空耗時日、延誤戰機。」
關上的軍士遠遠便瞧見了陳子龍的兵部尚書迴避牌,從關牆上用吊籃吊下一個將領來,畢恭畢敬地面見了陳子龍、討要了陳子龍的銘牌和公文,又和圖書坐著吊籃上了城,過了一會兒,關門才被打開,謝三賓親自迎了出來。
「劉良佐是個打老了仗的宿將,他如何會不明白兵貴神速的道理?」謝三賓又冷笑幾聲:「但他依舊在蕪湖待著不動,給了我們集中兵力布防的時間,這說明什麼?說明劉良佐手下的軍頭們在拖著他的後腿!說明他壓服不了他們,只能用洗劫蕪湖的方式來鼓動他們繼續向前!」
「再等等,等朝廷和劉良佐交戰再說,若劉良佐突破大勝關一線直逼南京,朝廷只能病急亂投醫,招咱們勤王平亂了,若劉良佐和朝廷僵持住,我們便殺了劉孔昭給朝廷表忠心,再南渡勤王也不遲!」
楊彥昌策馬奔了過來,給劉國能遞上一封軍情:「大王,咱們對面的炮台兵馬都撤走了,我們的探子駕船往南岸而去,沿路只遇見了長江水師的巡邏船艦,南岸的炮台都是空的。」
「謝總督所部紀律嚴明、謹慎小心,有您在此主持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局,大勝關必然安然無憂!」陳子龍的語氣顯得有些低聲下氣,謝三賓是以兵部尚書銜外任總督,身上還有個太子少師的尊號,差一步就入閣,更別說如今陳子龍還得求著他這位手握兵權的總督幫忙守衛大勝關,自然得客客氣氣的。
「除非我軍南下、協助守御南京!」楊彥昌附和了一聲,問道:「大王,朝廷也發了勤王詔書過來,咱們要不要順勢南渡?」
陳子龍趕到大勝關時,大勝關已是關門緊閉、旌旗招展,長江防線已有幾支部隊奉詔先期抵達,原本駐守在太平府的謝三賓也退兵至大勝關,總督帥旗正在關上飄揚著。
「江北四鎮之中,劉良佐兵力少、戰力最弱,他不難對付……」謝三賓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愁緒:「本督擔心的還是剩下的那一家……」
大勝關,原名大城港鎮,明初之時陳友諒攻打南京失敗,欲向大勝關方向撤退,以逃回武昌,朱元璋便在此設伏,m.hetubook•com•com給陳友諒致命一擊,朱元璋便將此地改為「大勝」,建設關卡屏障南京。
長江邊一處河灘上,劉國能穿著厚實的冬衣,戴著一個虎皮帽子,坐在一張矮凳上釣著魚,江風撲面而來、寒冷徹骨,周圍服侍的婢女侍從一個個都凍得瑟瑟發抖,劉國能卻嘴角含笑,一副閑淡舒適的模樣。
「卧子啊!」謝三賓卻一點也不客氣,直接喚了陳子龍的表字:「天子派你來巡查防務是什麼心思,本督清楚,你也不必繞著彎子說話了,本督也老老實實告訴你,本督給兵部的奏報沒做一點假,蕪湖一戰我軍確實損失不小,死傷數千人,若非實力不濟,本督又怎麼會放棄太平府城東退呢?」
「搶得盆滿缽滿的軍隊,心裏便只會盤算著怎麼將搶來的東西帶回去、好好享受一番,這種心態之下,哪裡還打得了硬仗血仗?」謝三賓頓了頓,扭頭看向北方:「連東虜的正藍旗都被這種心態給掏空了血氣,劉良佐所部,又如何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