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院不派些人去響沙把那些官紳豪商抓回來?」范永升扭頭問道:「總有惜命的會試圖逃跑的。」
「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那年輕官紳上前一步,急切地說道:「亢老,武鄉賊若要動刀,必然先從南京調大軍過來,如今只是控制了市集城門和碼頭港口,一處也不過幾十人留守而已,不是要動刀的樣子……」
原本略顯嘈雜的堂中頓時陷入了一陣難言的沉默,糧食這東西誰都需要,但它不易存儲,上海的百姓們若不是害怕斷糧,根本不會想盡辦法去購買那麼多吃不完的糧食儲備,若真有大筆糧食投入上海,糧價立刻就會斷崖式的暴跌,而他們這些商賈連通過黑市出手手裡的糧食回血都不可能,必然會虧個精光。
「亢老!亢老啊!」一名豪商似乎都急得快哭出來了:「武鄉賊今日突然縱兵入城,把何知縣和蘇兵憲他們都抓了,不止是他們這些官員,連衙門裡的吏www.hetubook•com.com員都給抓了,上海北門和東門、小東門,還有小東門外的港口和市集也派了兵馬把守……武鄉賊是不是要動刀子了啊?」
那年輕的官紳喘勻了氣息,趕忙也跟著進了宅院,前堂之中已坐滿了人,都是此番跟著他們一起行事的豪商官紳,每個人臉上都是滿臉的焦急神色。
「不到一千人的甲兵,動什麼刀子?放著讓他砍,幾十萬上海百姓他們砍得完嗎?」有一人嚷嚷了起來:「蘇程固也是無能,他娘的,上海衛軍、海防巡檢、民壯合在一起也有一兩萬人,人家幾百人衝進城來,竟然連個敢動刀的都沒有,他這個蘇松太兵備道當了這麼久,竟然被自己手下的兵給綁了,活該!」
「全是洋船……大洋船……」那花白鬍子的豪商渾身都在發抖,一旁那年輕的官紳還在用顫抖的聲音大喊著「不要怕!這是武鄉賊在虛張聲勢!」但那hetubook.com•com花白鬍子的豪商卻只感覺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眼前漸漸抹上一抹黑色,忽然張嘴慘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腳下一滑,跌入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
正在此時,一名家奴風急火燎地衝進堂來嚷嚷道:「東家!不好啦!跟亢管家一起去衝上海的奴婢說亢管家還在城門口過卡之時,忽然衝出來幾個人就把他給抓了!那奴婢不敢多留,慌忙逃了回來向東家彙報。」
「不需要了,抓住上海的那些官吏,還有他們的管家就足夠了,他們是執行之人,比那些官紳豪商更了解造亂上海的細節!」宋獻策笑著擺了擺手:「接下來在上海的公審,主要是為了向百姓們揭露那些官紳豪商的陰謀,百姓們知曉了真相、人人同仇敵愾,那些官紳豪商在上海可還有容身之地?」
那花白鬍子的豪商額頭上都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心中不停地打著鼓,表面上卻依舊強裝鎮定,安撫道:和圖書「諸位!諸位!聽我一言!老夫以為,這不過是宋神棍的虛張聲勢之法而已,如今咱們拼的就是一個信心,宋神棍就是要讓我們以為武鄉賊的糧食源源不絕,想要藉此擊垮我們的信心、讓咱們自亂陣腳!諸位務必要穩住,我已派亢三去上海探查,咱們等……」
「但正因如此,武鄉賊此番入城,恐怕會有更大的動作!」那年輕官紳滿臉都是焦慮:「武鄉賊在城裡到處貼布告,說馬上就會有大批糧食抵達,以常平價售賣,城內百姓不限額度,可以隨意購買!」
除非他們能把糧食運送到受災缺糧的北方諸省去,但大熙若是真能調來大批糧食,必然是早有準備的,又怎麼可能給他們留下這一條活路呢?
堂中轟的一聲炸了鍋,那花白鬍子的豪商也不敢置信地站了起來,滿臉震驚地正要詢問,忽然間又有一名家奴風一般地沖了進來:「東家!您快去看看吧,南邊來了好多船!」
「商賈https://m.hetubook•com•com之家傾家蕩產,和待死的老鼠沒什麼區別……不知這種下場,何時才能輪到張家口的那一家?」范永升有些感慨,收斂了神情,微笑著說道:「上海這些官紳豪商的下場,足夠震懾江南那些蠢蠢欲動的官紳豪門了,宋掌院之後清理江南,也要方便許多。」
堂中又是一陣轟然,不等那花白鬍子的豪商反應,堂中的豪商官紳紛紛離座飛奔而去,那花白鬍子的豪商趕忙在家奴的扶持下來到海邊一塊礁石上,只見得遠處的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一艘艘鼓滿了風帆的大船,向著上海方向劈波斬浪而來。
一艘艘大洋船被引水員引入港口之中,港口上等待著的百姓和勞工歡呼雀躍,在港口一座塔樓上的宋獻策微微一笑:「今日糧價只要大跌了,那些官紳豪商,不知多少人要跳海自盡了。」
「再說了,他們這伙傾家蕩產的,還能逃到哪去?鄭家?鄭家只會榨乾他們最後一丁點的價值,然後把他們綁得和-圖-書嚴嚴實實送來給咱們……」宋獻策哈哈一笑:「他們已經無處可去了。」
「是啊,江南的事只剩下收尾了……」宋獻策看向北方:「但北方的事,正要開頭呢!」
「武鄉賊……真有那麼多糧食可以售賣?」一名官紳嘴唇都在發抖:「之前不都在傳宋神棍手上的糧食要賣完了嗎?咱們不少人都是把家產抵押田土給了鄭家換了金銀去買糧,現在手裡頭還囤著一堆的糧食,若武鄉賊真有大筆糧食輸入上海……糧價必然暴跌,咱們之前的努力白費了不說,手裡那麼多糧食豈不是統統要砸在手中了?」
小船靠近碼頭,那年輕的官紳已經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直接從船頭一躍而起,跳到了碼頭上,不顧身後管家和家奴的呼喚,一路快跑著急匆匆地向著那花白鬍子的豪商宅院衝去,到了宅院門口,已是氣喘吁吁幾乎直不起腰來,抬頭一看,宅院前的空地上停滿了轎子和馬車,幾名富商和他一樣滿臉焦急,急匆匆衝進了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