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豐州

「攝政,他們不讓我們進城!」諾爾布怒氣沖沖地告狀道:「他們讓我們去南門外,說城裡的主官在南門外等待咱們。」
「執政不需要用這種排場來裝點自己……」毛孩也跟著登上城牆,看著那金頂馬車有些失神,似乎回憶了些什麼:「執政不講排場,百姓將他放在心裡,大熙日益強盛,張獻忠是個講排場的,如今他又在何處呢?」
大熙掃蕩草原,不管最終能不能消滅濟爾哈朗的蒙八旗和鑲藍旗,河套是一定要佔下來並移民紮根、併入中土的,毛孩和鄭崇儉便奉命留守在豐州,一方面組織關內流民移民、恢復河套各地生產,一面招募鄂爾多斯部屬下零散的部族,一面也為大軍轉運糧草物資。
馬車門帘掀開了一些,露出一雙略帶怒意的眼睛,那個穩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都已經到西門門口了,為何又要我們突然改道去南門?上師千里迢迢而來,舟車勞頓,只想入城休息,m•hetubook•com.com何必多此一舉讓我們再繞去南門呢?」
「嚯,這位達賴喇嘛好大的排場!」收到通報匆匆登上城牆的鄭崇儉看著那緩緩駛來的金頂馬車冷笑出聲:「我大熙的執政恐怕都沒擺過這麼大的排場吧?」
「富貴人家乞討,首先要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價值……」毛孩掃了一眼那些虔誠跪拜的牧民和百姓們:「蒙藏諸部不少部族信仰黃教,從上到下篤信頗深,執政想要利用黃教就是因為這方面的緣由,他們擺開這麼大的排場,就是要告訴執政,黃教手裡不是沒有談判的籌碼的。」
諾爾布默然不語,心情沉重地回到隊首,領著隊伍朝著南門方向緩緩而行,旁邊跪拜的牧民百姓們趕忙分出一條路來,他們順著這條路繞著城牆走了一陣,來到南門附近,一座營寨映入眼帘,營寨被土牆圍住,周圍皆是披甲執刃的軍兵守衛,一隊官將正等在寨前。
「鄭和-圖-書掌事,你是準備……」毛孩瞥了鄭崇儉一眼,點點頭:「也好,這些個宗教要坐大,就要蠱惑人心,正好讓他們看看,我大熙的民心,他們能不能蠱惑得動!」
馬車來到城門前,一名青袍官員正在城門口等著,與那領路的大熙小旗官交流了一陣,那小旗官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回馬與隊伍最前端昂首挺胸、傲氣十足的諾爾布說了幾句話,諾爾布勃然大怒,正要斥罵,眼角餘光卻瞥見金頂馬車,又生生將到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揣著滿肚子的怒火,策馬來到那金頂馬車旁。
城外的牧民和部族見到那金頂馬車,紛紛湧上前來,雙手合十地跪倒在地,所有人眼中都閃爍著激動而虔誠的光芒,見馬車駛過,無論是最底層的牧民,還是衣著華貴的部族貴族,統統行起了叩拜大禮,他們自發地分列兩側,分出一條寬闊通暢的道路直抵豐州城下。
馬車停了下來,等了一陣,和*圖*書那隊官吏卻始終沒有上前迎接的意思,諾爾布強壓住怒火,正要上前交涉,馬車門帘卻忽然被掀開,當先走出一名年輕的喇嘛,隨後便是一名發須花白的男子,陰沉著雙眼,向那隊官將掃了一眼。
「準噶爾如今面臨著唐國的威脅,烏魯木齊處在唐國兵鋒之下,他們就算有心也騰不開手來援救我們了,而我們……再拖延下去,恐怕整個青海都要落在獻營手裡了!」那個穩重的聲音長長嘆了口氣:「只有大熙,只有他們還能出兵幫助我們,他們和獻營正在爭奪大小金川,僵持對峙日久,他們……也需要我們的幫助!」
「沁城侯說的是,這幫黃教的喇嘛,也是在虛張聲勢而已!」鄭崇儉呵呵笑道:「獻營擊潰和碩特部后,黃教失去了庇護,被白教黑教那些個大小教派聯手驅逐屠殺,如今都快到了滅教邊緣了,如今東來求見執政,說白了就是來求活乞命的乞丐,擺這麼大排場,擺給誰看?」
m.hetubook.com.com「他們沒說理由!」諾爾布滿臉怒意,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攝政,兄長!那群漢人傲慢得很,我看咱們從他們這裏談不出什麼東西來的,到最後只是白跑一趟,當初還不如直接去烏魯木齊,和準噶爾談談。」
城外的幾片空地上,則擠滿了不少從關內遷徙而來的流民和災民,他們背負著大大小小的包裹,靜靜地坐在草地上,等待著大熙的官吏和軍醫來給他們檢查身體、登記戶籍,然後便能領取各種農耕工具,前往劃分的田地耕種生活。
金頂馬車緩緩而行,車旁的喇嘛齊聲誦念著經文,周圍的漢民和大熙的官吏兵卒都在伸長著脖子觀望著,不少流民也跟著跪倒在地叩拜著,原本嘈雜的環境瞬間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自覺不自覺地保持著安靜,彷彿生怕打破了這份寧靜而莊嚴的氣氛。
如今的豐州城彷彿成了一座巨大的施工工地,無數民夫正在大熙官吏和兵卒的引導幫助下整修著被戰火破和_圖_書壞的城池和荒蕪的田地,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努力讓這座城池恢復往日的繁榮和生機。
「得先挫挫他們的威風……」鄭崇儉眼珠子一轉:「達賴喇嘛那般身份的人物,咱們也不能不見上一面,只是這見面的地點……改在南門外如何?」
城外,不時有一隊隊牧民和蒙古部族驅趕著成群結隊的牛羊馬匹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城下紮營等待著大熙的官員前來接收登記、分划草場,一片片的蒙古包和素白的營帳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鋪滿了整個原野,牛羊牲畜在附近悠閑地啃著青草,一群關內來的商賈穿梭其中,仔細挑選著日後將要運回關內販賣的商貨。
車隊來到豐州城下,馬車的窗帘被掀開了一條縫,一雙眼睛從縫中好奇地打量著這座繁忙而有序的城池,馬車中傳來一聲乾咳,那雙眼睛戀戀不捨地收回了目光,窗帘也被放下,過了一陣又被掀開,露出一張蒼老的臉,掃視著豐州城下的景象,滿臉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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