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阿絲摩蒂斯的計謀(十四)

「我很想鄭重的向你道歉,可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附近的正義之神信徒們現在應該都得到了泰瑞的神諭,正在趕來。而且,高階祭祀也會引發我身體里的詛咒。」
羅蘭點點頭,回答道,於是艾蒂娜眼中的疑問又加深了。
「我從來沒有拒絕過你的要求,納迪雅·惜葉!我發誓,我會永遠照顧他!我會愛他如你!你聽見了嗎?!納迪雅——!!!」
「五年前,你身為泰瑞的聖武士,無法跟我一起回南方。現在已經不同了,我想再問你一次,你願意跟我走嗎?」
雖然不明白傭兵頭子為何忽然變得爽氣,但黎雪峰還是很高興達克傭兵團竟然真的有辦法。而且從剛才的情況來看,他覺得賈拉索是那種注重信譽的奸商。黎雪峰認為只要能達成協議,傭兵頭子就不會隨便反悔。更不必說他有阿絲摩蒂斯壓陣,諒賈拉索也不敢豁出性命來騙錢。
羅蘭大吼一聲,隔空對著艾蒂娜揮出了長劍。一道黑色的半月形弧光隨著這個動作飛出,雷霆萬鈞的劈在天使的胸前。沒有提防的艾蒂娜驚叫一聲,就和粉碎的胸甲碎片一起掉了下來。羅蘭趁勢再發出一道弧光,命中了對方已經失去盔甲保護的身體。然後他拋開雙劍,撐著地面不斷的咳嗽,同時大量吐血。
羅蘭怔怔看著那片黑色地面,一縷紅色的淚水滑下了他的臉龐。在他懷裡的嬰兒忽然停止了啼哭,用一雙大眼睛望著羅蘭。初生的嬰兒伸手去撫摸羅蘭的臉龐,他先摸到鼻樑,接著又摸到了嘴唇。羅蘭任憑嬰兒的把玩自己的耳朵,低頭輕輕的說道:
暗叫僥倖的黎雪峰攤攤手,很無奈的說道。經過這次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的慘痛教訓后,他總算對黑暗精靈的狡詐有了真正的了解。數步外的杜蕾斯主母微微點頭,並施展出一個能夠偵測謊言的神術。她靜待神術生效,然後帶著異常凝重的神情問道:
收到命令的傭兵立刻把手伸進懷裡,取出一捆紙張拋給了黎雪峰。在展開地圖后,黎雪峰發現賈拉索並沒有誇大其詞。他甚至能從紙上找到所有人的卧室,而且居住者的姓名和職位也被標在了旁邊。
冷清的月光下,一支五十多個人的隊伍正在荒原上行進。他們中不少人的身周不斷有氣流在迴旋著,將飛雪吹開。而另外幾個則全身隱隱包裹著藍光,顯然都是實力不俗的戰士和牧師。這些人統一穿著銀亮的鎧甲,背著刻有宗教紋章的武器和鷲盾。他們是正義之神泰瑞的信徒,也是整個教團武力的精銳。在北地的很多地方,他們只要光報出名字就能讓邪惡之輩落荒而逃。這些人被稱作蒼白正義,行事如同名字一樣嚴苛。面對邪惡他們毫不容情,用無憐憫的怒火,摧毀一切違反泰瑞教義的事物。
「唔……」
「用那些雜碎和你做比較,是我太失禮了。作為歉意,接下來我會全力以赴。」
聽完羅蘭的話,艾蒂娜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她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無數細微的光點從艾蒂娜的身上飄出,消散在空氣中。死亡的天使肉體將歸於虛無,而意識則回歸神邸的國度。羅蘭目送無數的光點飛入空中后,轉身向著納迪雅身處的方向走去。不到五百尺的距離,他卻花了兩分鐘都沒走完一半。平時以神速著稱的羅蘭只要眨眼間就能飛躍百尺,但現在他喘著氣,幾乎是手腳並用的在爬行。最後羅蘭終於千辛萬苦的來到納迪雅身邊,他除去寶石形成的防護罩,用手輕輕拍打納迪雅的臉。
「沒什麼。」
「愚蠢的褻神者!本來你或許可以逃走!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羅蘭出現在一千尺外的地方,手中抱著他此行的目的,前聖武士納迪雅。為了這個和自己牽絆很深的女人,羅蘭幾乎不眠不休的趕了五天的路,累死了三匹好馬,才從遙遠的南方來到這裏。羅蘭脫下斗篷包裹住納迪雅的身體,並用戴著手套的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污痕。他小心的讓納迪雅躺下,然後取出幾塊寶石放在四周。隨著羅蘭念出簡短的啟動語,那些寶石發出了光芒。很快它們就形成強力的防護罩,將納迪雅保護了起來。羅蘭後退幾步,深深的注視著納迪雅。最後他輕輕嘆息一聲,再一次消失無蹤。
「你還裝什麼蒜,叛徒?!現在我要按杜蕾斯主母的要求逮捕你,送你去深淵好好反省自己的愚蠢!」
弗郎克流著冷汗,看著羅蘭身邊的包圍圈變得越來越稀疏。大量的血水浸透了羅蘭腳下泥土,已經把它們從黑色變成了暗紅色。如果不是有狂熱的信仰支持著,蒼白正義成員們的攻勢早就崩潰了。但在狂舞的雙劍前,他們的攻擊顯得如此無力,而防禦更是毫無用處。黑光一閃,一個人便齊胸分成兩截。再一閃,另一個人便從肩到胯被砍成了兩半。
在最壞的可能性成為現實時,黎雪峰只能盡量平靜的承受結果。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分鐘里,黎雪峰開始和傭兵頭子商定細節。他先從次元腰袋裡倒出作為定金的一千枚金幣堆在腳下,然後向兩眼放光的賈拉索問道:
帶著由衷的欽佩,黎雪峰加付了約定的數額。但對於他新提出的要求,賈拉索卻搖了搖頭。傭兵頭子先取出皮袋抖開,撈了把金幣進去。接著他嘆息一聲,有些不情願的說道:
「不www•hetubook•com•com是。」
天使舉起長矛,於是無數的光點立刻向矛尖凝聚。幾乎同一時刻,一條快到普通人絕對看不見的黑影向天使撲來,瞬間從她的身邊穿越過去。數條火光滑過天使的胸前,那是兩把長劍以難以置信的高速砍在神力護盾上所造成的痕迹。擋下攻擊的天使毫不在意的轉過身,對著正要隱去的人影丟出了武器。破空而去的長矛猶如靈蛇般的騰空飛舞,牢牢鎖定住了目標。
「很遺憾……」
狂怒的巴塔娜猛然甩手,重重的抽了麗奧一個耳光。她大聲的喘氣,然後向自己的妹妹咆哮道:
「我叫你閉嘴!閉嘴!閉嘴!」
「好的。」
麗奧順從的低下頭,把怨恨藏進瞳孔深處。黎雪峰抱歉的望著她從嘴角冒出血珠,心裏多少覺得有些感激。稍後在重重包圍之下,黎雪峰被如願以償的帶進了班瑞家族的內部。他穿過複雜的通道和暗門,直到抵達某個廣闊的房間。
注視著這一切的艾蒂娜皺了下眉頭,對著黑霧丟出了長矛。強大的神聖力量立刻驅散了霧氣,但羅蘭卻已經消失無蹤。天生擁有看破隱形能力的天使四下張望,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她比人類敏銳千倍的感知能力也一無所獲,似乎羅蘭就這樣憑空蒸發了一般。
羅蘭的聲音中飽含著深情,在說話的時候,又有一縷鮮血流出了他的嘴角。納迪雅看著那條紅色的痕迹,臉上浮現出了歉疚的表情。她轉開目光,輕輕顫抖著嘴唇回答道:
欣慰的笑容出現在納迪雅的臉上,她確實聽到了。下一瞬間,蒼白的聖火猛烈升騰,捲成了衝天的火柱。片刻間火焰消散,除了焦黑的地面,沒有任何東西留下。
「加上剛才的那份,總共是七份。其餘的購買者來自第二到第七家族,她們都是挑戰杜蕾斯主母的有力候選人。」
騎士用和目光一樣冰冷的語氣說道。他解開披風的紐扣,露出劍柄,然後邁步向泰瑞的信徒們走去。對於這個威脅,蒼白正義的團員一點都不在乎。在過去的幾天里,他們消滅了好幾批前來營救囚犯的敵人。甚至連大名鼎鼎的遊俠盧克,和與他一起前來的三十個精英戰士,也在十分鐘內被全部被殲滅,葬身於凍土間。而相對的,蒼白正義只付出死亡三人,重傷七人的代價而已。
「林克,你是其他家族派來的卧底嗎?」
「他?」
「什麼時候能給我消息?」
過了好幾分鐘,羅蘭才用劍鞘支撐著自己,奮力站起來。他蹣跚著走到艾蒂娜的身邊,俯視著戰敗了的天使。血水從羅蘭的眼眶中流出,滴在艾蒂娜的臉上。天使已經被強大的黑暗力量完全擊潰,她仰躺著注視打敗自己的人,流露出不解的目光。
「達克傭兵團全部由男性組成,我們本質上是群集結起來的流民和賤民。不過在經歷了漫長的奮鬥后,現在沒人可以輕視達克傭兵團,即使是杜蕾斯·班瑞也不行。這很有趣不是嗎?以下犯上實在是很有快|感。你要不要考慮加入?我能確保你再也不用受累于那些自以為是的母豬。」
「對,他,不是她。」
熾烈的光芒充斥了天空和大地,讓整個艾弗爾荒原亮如白晝。看到這奇景的蒼白正義團員都歡呼起來,他們喊著泰瑞的聖名,更加瘋狂的向羅蘭進攻。羅蘭皺著眉頭避開攻擊,在揮劍砍死敵人的時候,抽空望了一眼異像的中心。這時恰好一道筆直的龍捲風從空中卷下,將光點和弗郎克裹在了灰色的風柱中。
「我……確實應該已經打散了你的全部力量。」
「我想,泰瑞應該有足夠的牧師在你們的葬禮上念悼詞吧?」
正撿起一枚金幣,用牙齒狠咬的賈拉索聳聳肩,含糊不清的發出聲音。他充分發揮出惟利是圖的本色,讓黎雪峰實在有點哭笑不得。好在黎雪峰帶著從黑日女士那裡賺來的五萬金幣,根本不在乎一點小錢。不過他剛痛快的加了二百金幣,還沒開口把事情敲定,便聽見傭兵頭子淡然的說道:
被戳穿偽裝的黎雪峰驚訝之極,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話。杜蕾斯主母則抬手阻止了揮鞭咒罵,威脅要割掉黎雪峰舌頭的巴塔娜。她輕輕鬆鬆的便壓制住女兒,接著沒什麼火氣的說道:
「過獎。」
「那叫愚者的閃光。」
「神臨術?」
「看來,我小覷你了。」
「你的名字是維克多,含義為征服者。我的兒子,我見證了你的出生,併為此而驕傲!我相信你必然能征服命運,開拓出自己的道路!」
雪忽然停了,原本遮蔽了一半天空的雲朵也被吹散開來。朦朧的月光更加顯得黯淡,那是因為有一點純白的光芒,在弗郎克頭頂上的虛空中亮起。隨著弗郎克不斷的念出禱文,那點光芒漸漸膨脹,最後幾乎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太陽。
「沒錯。」
看著將所有的屍體都召喚起來,併為自己施加了保護神術后,舉起釘頭錘加入戰團的三個牧師,弗郎克明白自己沒有再猶豫的空隙了。他半跪下來,開始念頌一篇冗長的禱文。即使身為高階聖武士,弗郎克也明白在面對羅蘭時自己毫無勝算。現在他能作的就是為了勝利而獻出一切,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很正常,不是嗎?我重視你所擁有的力量,不過忠誠卻是最起碼的前提。很高興你拒絕了其他家m•hetubook•com•com族的邀請,雖然它們是我委託賈拉索代為發出的。至於假裝不能說話的小把戲……它無足輕重,不如直接忘掉吧。現在我已經能部分肯定你的動機,但還有一個最後的問題需要你回答。」
「你好,法師,我是杜蕾斯·班瑞,烏斯特·拿薩第一家族的主母。」
「好了,我知道你叫林克,並且能夠說話。所以別裝啞巴了,達克傭兵團提供給我的情報向來準確無誤。」
剎那間,空氣彷彿凝固了。剩下的蒼白正義成員都瞪大了眼鏡,就連身經百戰的他們也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從來沒有人能夠這麼輕易的殺死他們的成員——當初在宗教戰爭的殘酷殺戮中,要一個蒼白正義的人倒下,需要賠上二十個敵人的性命。而現在有四個人死了,而他們的同伴卻連敵人使用的武器都沒看清楚。於是在一片金鐵撞擊聲中,所有蒼白正義的成員都拔出了武器。他們舉起盾牌,將黑衣騎士團團包圍起來。只有團長弗郎克帶著三個牧師,一起看住倒在地上的囚犯。
「我不要你的報答……」
黎雪峰平靜的用手語發問,使得巴塔娜更加暴戾。那個羅絲牧師幾乎想衝過來毆打黎雪峰,不過這次還是麗奧阻止了她。在意味深長的瞥了黎雪峰一眼后,麗奧淡淡的提醒道:
這些話把地獄的寒風吹入了羅蘭的內心。這些年來他一直渴望再次見到納迪雅,並帶她離開。羅蘭甚至好幾次計劃過要用武力來這麼做,不過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結果。所以當五天前收到來自納迪雅的信時,他在憂慮之餘,也因為看到希望而狂喜。但是現在,納迪雅的回答摧毀了一切羅蘭所期待的可能性。他感到刻骨的失望,覺得自己簡直蠢得像頭豬,但納迪雅繼續說了下去:
黎雪峰比劃了幾個手勢,接著因為無法表達『林克』二字而停了下來。杜蕾斯主母為之失笑,然後暫停了對話。她揮退所有的士兵,還遣走了除巴塔娜以外的其他人。等到房間里只剩下三個人後,杜蕾斯主母才笑吟吟的說道:
面對走過來的黑衣騎士,四個蒼白正義的成員立刻形成扇形包抄了上去。他們互相配合,巧妙的站位,無形間鉗夾住了黑衣騎士的所有退路。蒼白正義的成員們手中都拿著長槍,隨著一聲發喊,他們一起全力刺了出去。就在兩天前,遊俠盧克就是死在完全相同的夾擊下。面對分刺向自己頭,肩,胸,腹的長槍,黑衣騎士彷彿視若無睹般的繼續前進。他只是略略加快了點步伐,就正好搶進了長槍間的空隙中,讓所有的槍尖都擦著自己的身體滑過。黑衣騎士隨手抓住一把長槍的槍桿,用力一推,槍柄就倒刺進了握槍者的胸口,將他的心臟洞穿。剩下的三個人大吃一驚,急忙想收槍後退。但這時黑衣騎士的手搭上了劍柄,幾道幻影般虛無的黑光凌空閃過,三把長槍便分成六截落到了地上。握槍的人則四分五裂,連著盔甲一起變成了碎塊。
當超過半數的蒼白正義成員倒下后,和弗郎克站在一起的三個牧師開始施法。他們每完成一個法術,就有一,兩具還算完整的屍體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數秒間血肉就從這些不死生物的骨骼表面褪盡。被召喚起來的骷髏立刻撿起生前使用的武器,加入了圍攻羅蘭的戰團。但誰都知道,這隻是在拖延時間而已。羅蘭的雙劍在被越來越濃郁的黑色霧氣所包裹,這正是他不斷提升力量的標誌。現在他甚至能一劍將兩個敵人一起攔腰砍斷。
「我們已經賣掉了幾份班瑞家族的地圖?」
由於找不出任何的不滿之處,所以黎雪峰很快就與傭兵頭子握手道別。他打算設法進入班瑞家族的宅邸,以便儘快的展開行動。賈拉索和兩個部下並肩站立,目送黎雪峰飛入空中。稍後他躊躇滿志的頷首,難掩得意之情的向部下問道:
「也好,問她本人也一樣。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已經決定,不會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裏。」
「孩子,雖然你出生時就獨自一人,但你的母親已經給了你揮霍不盡的愛。你的名字叫維克多,維克多·修。巴恩斯那種無能者的姓就拿去喂狗吧。我發誓,終有一天會讓你帶著這個值得驕傲的名字回到這裏。你將揪著泰瑞的鬍子把他拉下神壇,一腳踢進深淵地獄里去!」
黑衣騎士站在重重包圍的中央,毫不在意的環視周圍的人。他在嘴角浮起一絲殘酷的笑容,慢慢的開口說道:
站在不遠處的蒼白正義團長弗郎克終於看清了敵人的武器,那是兩把通體漆黑的長劍,正不帶一絲反光的在月色下盤旋飛舞。它們被揮動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只見到朦朧而帶著無盡殺機的輪廓在縱橫來去。只有當刺穿人的身體時雙劍才會有一瞬間停頓,現出原形。看著部下前仆後繼的沖向黑衣騎士,卻無一例外的倒下,弗郎克感到一陣戰慄。自從就任蒼白正義團長之職至今的十五年來,他第一次在內心感受到恐怖的侵襲。
在遠處,天空中的光球已經隨著風柱緩緩降了下來。弗郎克念完禱文的最後部分,接著站起來仰天張開了雙手。光球落入他的懷裡,並且融入了進去。剎那間劇烈的刺痛遍布了弗郎克的全身,他要拼盡全力,才能不發出慘叫。灼熱得彷彿要燒毀靈魂的m.hetubook.com.com火焰在弗郎克的胸前燃燒,並逐漸擴散。當它沿著脊椎沖入弗郎克的腦袋時,蒼白正義團長的意識化作碎片飛散了開來。
外傳 詛咒之子——血塗的維克多(下)
說完這句話時候,黑衣騎士已經殺掉了第二個敵人。
羅蘭自言自語的說道,接著他忽然從剩下的敵人眼中消失了。僅剩的三個蒼白正義團員驚訝的四下張望,卻沒發現血泉正從他們胸前的致命傷口中湧出來。過了好幾秒鐘,他們才在驚恐的慘叫聲中倒下。
「各位,儘管身處南方,我也聽說過你們的大名。據說你們給予惡徒裁決,尤其擅長將他們的妻子和孩子也屠殺殆盡,或者丟進火堆里和處以火刑的人一起烤成焦炭。這種豐功偉績連一向覺得自己已經很壞的我都自愧不如,不過,我想知道是什麼原因使你們要為難聖武士納迪雅小姐?據我所知,她應該是泰瑞的忠實信徒之一才對。」
看到騎士的女人露出一絲微笑,然後終於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不是。」
聖矛破空而去,卻沒有命中納迪雅。一團黑霧憑空出現,攔截住了它。含有催山斷岳神威的聖矛衝擊著黑霧,推著它不斷的後退。黑霧一點點的縮小,最後顯露出了躲在其中的羅蘭。他交叉雙劍,奮力抵擋著這次攻擊。地面不斷在羅蘭的腳下開裂,血水從他的嘴角和眼眶中溢了出來。
在黑色的凍土上,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刮過。零星的雪花到處飛舞著,猶如成群翱翔的白色妖精。除了風聲外,只有狼嚎遠遠的傳來。這裡是大陸的北地,有黑色墓地別稱的艾弗爾荒原。
在整個大陸上,能夠有資格以劍術與羅蘭·黑刃一戰的不超過二十個人。事實上很多人都認為,只要羅蘭願意,他隨時都能通過斷手塔的考驗,成為第十三個獲得劍聖稱號的人。只是那個喜歡獨來獨往的殺手對虛名沒有興趣,總是潛伏在黑暗中磨練他的殺戮藝術。迄今為止,已經有太多的人倒在了羅蘭的劍下。其中不乏強者,甚至包括曾經的劍聖伊奇·銀劍。他們之間那場傳奇般的決鬥幾乎催垮了半個獨角獸樹林,並且最終讓伊奇·銀劍賠上他的性命和武器——神器流光之劍。
「明天?」
「謝謝你。」
羅蘭深深的吸氣,接著大喝一聲,開始催動身體里的所有力量。黑色的霧氣不斷出的從羅蘭身體中湧出,而且變得越來越濃郁。連聖光也照不透的黑暗漸漸籠罩住了他,同時阻擋了包括聲音,氣味,熱量在內的所有信息從霧氣內傳出。
外傳 詛咒之子——血塗的維克多(上)
納迪雅解開外袍,將匕首刺向自己的小腹。她一點都不猶豫的捏住刀柄向上提,彷彿被割開的不是自己的血肉。納迪雅將匕首咬在嘴裏,把手伸進巨大的傷口中。當她再拿出來時,顫抖的手中除了血污,還有一個九個月大的嬰兒。納迪雅想用匕首切斷臍帶,卻不小心掉落了那把小刀。她用求助的眼神往向羅蘭,但對方只是絕望的凝視著她。很快,蒼白的火焰就蔓延到了納迪雅小腹,她咬了咬牙齒,尖叫一聲,將整個臍帶硬生生從身體里拔了出來。納迪雅用愛憐的眼神注視著開始啼哭的嬰兒,然後俯下臉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詛咒?」
『怎麼了?』
向著品味出什麼的黎雪峰,傭兵頭子露出了奸詐的笑容。他先揀完地上的金幣,站直了身體。隨後賈拉索在今天第二次輕拍黎雪峰的肩膀,並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哦,對了,只能用七天的面具。是我太粗心了,竟然沒留意這麼清楚的暗示。算了,不管你屬於什麼種族,哪怕來自地表也好。我都希望你能記得,一旦踏進幽暗地域,惟利是圖的達克傭兵團就準備好了隨時提供服務給你。前提是,你願意付錢的話。」
猛烈的豪光包裹住了弗郎克的身體。巨大的神聖力量環繞著光芒洶湧澎湃,在地面上割裂出凹陷的半圓形。在光的中央,一具人類的身體正在不斷的變形扭曲。他的五官擠成一團,再被重新塑造成型。隨著金屬鎧甲的碎裂,一具新的肉體嶄露了出來。兩張翅膀在這個身體的背後緩緩張開,然後又是兩張。當光芒終於收斂起來后,站在那裡的已經不再是弗郎克。而是一個有著雕像般完美容貌,穿著金色鎧甲,手持聖矛和銀盾,有著四張翅膀的美麗天使。她用天空般湛藍的瞳孔注視著前方,開啟了線條優美的嘴唇。
「我該慶幸你不是敵人嗎?」
傭兵頭子搓著雙手,心不在焉的回答道。這讓黎雪峰挑了下眉頭,開始改變先前的看法,覺得只顧金幣的賈拉索未必有多可靠。不過既然合作已經開始,黎雪峰便不想輕易的結束。於是他略微考慮了一下,就很快的說道:
『獲得自由的機會就快來了,只是對你們而言實在說不準是好事還是壞事。』
「那麼如果我再加四百金幣,是不是也能立刻得知俘虜們的位置?」
回答他的是一支從十字弓上射出的箭。黑衣騎士側身避開箭矢,對著衝上來的敵人點了點頭。
「是的,我記住了,姐姐。」
這是因為弗郎克認出了那兩把武器,暗魅和血狼。他也由此知道了敵人的身份——羅蘭·黑刃,全大陸最可怕的殺手。那個人不僅是首屈一指的盜賊工會,夜刃的高級成員,還是舉世無和*圖*書雙的劍士。
『幸會,我是……』
黎雪峰簡短的答覆,然後攤開了手。於是賈拉索撮嘴吹出聲口哨,將之前離開的兩個部下叫了回來。傭兵頭子先提起裝著金幣的皮袋,將它塞進與次元腰袋有同樣功用的手套里。接著他向黎雪峰歪歪嘴,對一個法師打扮的黑暗精靈說道:
『有證據嗎?』
「今晚!」
一個看起來並不出眾的女性黑暗精靈正等在那裡,她在兩名法師打扮的黑暗精靈保護下坐在豪華的椅子中。雖然沒有任何人說話,但黎雪峰能明顯的感到,場面的控制權從巴塔娜的手中轉移了出去。那個向來不可一世的羅絲牧師閉上嘴,乖乖的垂手肅立。坐在椅子里的女性黑暗精靈則緩緩點頭,同時把目光在黎雪峰的身上游移。她先默不作聲的做完評估,隨後才開口說道:
正當艾蒂娜束手無策的時候,她聽到遠遠傳來的呻|吟聲。雖然是非常低微的聲響,但這已經足夠讓天使發現,在離她幾個土丘外的地方,一個女人正躺在數塊寶石構成的魔法陣中。天使立刻就認出來,那是不久前背叛了泰瑞的聖武士納迪雅。於是艾蒂娜的眼睛眯成了狹細的形狀,她舉起聖矛,瞄準了目標。
「那麼,你怎麼仍然能攻擊我?而且,那威力超過了你應該擁有的水平。」
「真是寧靜啊,不過就快要有腥風血雨了。到時候我們會變得很搶手,剩下的只看誰出價最高了。……阿金納,你負責安排人手在城門外埋伏。應該會有相當數量的奴隸趁機逃走,不可以讓他們白白的餓死在地底迷宮裡。一切都結束后還會有更多的流民從戰敗家族逃散,爭取把他們全部編製進傭兵團里!我們要牢記惟利是圖的準則,別放跑了一枚銅幣!」
「請問吧,主母大人。」
「……」
「羅蘭,我懇求你養育這個孩子長大!我愛他,便如曾經深愛你一般!求求你,答應我!假如有一天在另一個世界我們重聚,我會千百倍的報答你!」
「沒有下次了,賤貨!如果你還需要我來提醒長女是誰,那麼獻給羅絲女神的祭品就會增加一個!」
由於早就有精神上的準備,猜到可能會受到如此的待遇,所以黎雪峰非常的鎮定,連心跳都沒加快多少。他冷靜的做出手勢,還兼顧了速度,以免因為對方反應過敏,被當成是施法動作。於是巴塔娜用力甩動她的蛇首鞭,惡狠狠的說道:
「要是你再加二百,現在我就能拿出班瑞家的地圖。」
「對不起,羅蘭。其實就算我能活下去,也沒有了和你一起生活的資格。我……我已經嫁給了阿爾弗雷德·修·巴恩斯爵士,而且有了孩子。現在我只懇求你,帶著我的孩子逃走。他是無罪的,我堅信……」
泰瑞的信徒們停下了腳步,因為一個騎士從後面趕超過他們,並攔在了隊伍前方。騎士胯|下的馬匹渾身都冒著白色的蒸汽,並在停下腳步后就哀嘶一聲倒斃在地上。穿著皮製的黑色全甲,裹著黑色斗篷,戴著黑色氈帽和手套,踩著黑色皮靴的騎士從馬的屍體上站起來,兩把插在黑色劍鞘中的長劍在他的腰旁發出了輕響。渾身籠罩在黑色中的他像是片不祥的陰影般,矗立在正義的對立面。騎士陰冷的目光從氈帽下射出,慢慢的打量著所有蒼白正義的隊員。當看到昏倒的女人時,他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了。
聽完部下的報告后,傭兵頭子顯得更加高興。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眺望著遠處的鐘乳石建築說道:
羅蘭抬手握住了納迪雅的手腕。他凝視著對方的眼睛,緩緩開口說道:
一個月後,也就是黃金之紀二十三年的某天,正義之神泰瑞的高階祭祀神秘的死在自己的冥想室里。他的屍體被剁成了碎塊,而且驗屍官奇怪的發現,在高階祭祀被切下來的半張臉上,有著幾個小小的,幾乎難以發現的抓痕,似乎是出於很小很小的孩子之手。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在艾弗爾荒原上,出現了一道衝天的白色光柱。在光柱的中央,有小片的黑影被包裹其中。它散發出的黑暗雖然渺小,卻強韌有力。神聖能量洶湧著幾次想吞沒黑影,但都被抵擋了下來。最後光柱不甘願的散去,化作長矛飛回到天使的手中。在可怕的破壞痕迹中央,將雙劍交叉在胸前的羅蘭穩穩的站立著。
羅蘭注視著火焰飛騰中的人影,喃喃著說道。他抱緊嬰兒,奮力站起來大聲的吼叫:
「您肯定知道,班瑞家族的地位不太穩固吧?而我作為商人,一直覺得應該將有價值的貨物提早準備好。所以在十四年前,班瑞家族第一次僱用我的時候,我就開始留心繪製地圖。最後的一次修改是在三個月前,因為杜蕾斯主母覺得浴室太窄,結果把它跟卧室合併了。」
「成交了,把貨物給這位值得尊敬的顧客。」
納迪雅悠悠的醒來,首先看到的就是張滿是血污的臉。她輕聲驚呼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認出那是羅蘭。兩個都已經精疲力竭的人互相攙扶著坐起來,納迪雅痛惜的望著渾身是血的羅蘭,溫柔的為他擦去了滿臉血污。
羅蘭苦笑著回答道:
「是的,為了防止現在這樣的情況,高階祭祀逼我喝下了泰瑞的聖血。我想他馬上會舉行儀式,把我燒成灰燼。」
艾蒂娜清喝一聲,張開翅膀騰空飛起,追向仍在將羅蘭逼得節節後退的聖矛。一團神聖能量在和*圖*書她的雙手間聚集起來,蘊含著足以吹飛一隊重裝騎士的威力。艾蒂娜飛近終於卸開聖矛,因為全身脫力而半跪下來的羅蘭。就當她要丟出手中的光球時,羅蘭的身上突然又一次湧出了霧氣。
當賈拉索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準備時,黎雪峰正在前往班瑞家族的路上。他飄飛過市中心,順便俯視腳下的鬧市。這裡有各種東西出售,包括魔法武器和奴隸。數量眾多的狗頭人、灰矮人、甚至亞種巨人和巨魔都被當作貨物,以捆綁或關在籠子的形式里進行買賣。
無論如何,黎雪峰還是決定不改初衷。他直接飛到班瑞家族的大門前,也就是倒懸的巨大鐘乳石底端。接著黎雪峰懸浮在空中,等待被發現和迎接。他沒有失望,三十秒后就有一群人沖了出來。——超過一打的精銳士兵施展出天賦浮空術,舉起武器包圍了黎雪峰。除此以外,較遠處還有以巴塔娜為首的三個羅絲牧師。
「很好。」
「……他們出賣了我?」
黎雪峰毫不猶豫的回答,同時快速衡量了自己的處境。數秒后,杜蕾斯主母從神術中得到了相當滿意的答案。她沉吟了一會,突然又開口問道:
最後納迪雅奮力將嬰兒拋向羅蘭,火焰已經燃遍了她的全身。在能夠燒盡一切的聖火中,這位偉大的母親喊出了她的遺言。
「主母大人的命令是帶這個法師去面會廳,姐姐。」
於是黎雪峰瞪大眼睛,看著由於咬得太用力,以至於牙齒疼的賈拉索。傭兵頭子則一邊揉搓牙床,一邊笑嘻嘻的解釋道:
黎雪峰想委婉的拒絕,但說了一半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於是賈拉索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多少有些失望的說道:
可怕的寒冷侵蝕著女人的肉體,她幾乎已經快死了。如果不是每次跌倒時女人都會看到自己隆起的小腹,恐怕她早就放棄爬起來的努力,任憑自己被活活的拖死。但女人也知道,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蒼白正義受命將她帶去泰瑞的總教壇,死活不論。每次接到這樣的命令,蒼白正義都不會將囚犯活著送到目的地。在這個女人的心中還抱著一線希望,可是她無法肯定自己等待的人會不會來。她孤獨的堅持著,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漸漸的模糊。當女人即將又一次倒下,無力再掙扎時,隱隱有急驟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在開始變大的風雪中,一個黑衣的騎士從遠處縱馬飛奔而來。沒有一片雪花能沾到騎士,那些脆弱的白色妖精在剛靠近他時,就無緣無故的粉碎了。
「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鬥氣就是生命能量。適當的使用無妨,過度使用就會縮短使用者的壽命。但是,這也意味著不怕死的人可以發揮出遠超他實力的破壞力。當初我一心追求力量,已經到了不計後果的地步。最後我創出了能激發出所有生命潛力的技巧,就是愚者的閃光。每用一次,我都會暫時失去所有的力量。之後還要大病一場,無法運用鬥氣半個月。到現在為止,我只用過三次這個技巧。它幫我除掉了最棘手的敵人,不過大概也會讓我活不到四十歲。就是這樣。」
羅蘭滿臉都是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就被絕望所替代。正如納迪雅所猜測的那樣,一點蒼白的亮光出現在了她的胸前,並開始無情的擴散。納迪雅忍受著無法形容的痛苦,突然伸手拔出了羅蘭后腰上的匕首。她站起來後退了幾步,並伸手阻止了想衝上去的羅蘭。
「其實眾所周知,杜蕾斯主母把俘虜囚禁在了她的密室里。至於密室的位置,只要你拿到我給你的地圖,就可以很輕鬆的找到。目前的問題只在於,你想在哪個時間點上確定俘虜們的位置?我不想讓安插|進去的眼線被犧牲掉,所以一旦回答完你的問題,就會讓他立刻離開。」
「我是偉大的正義之神,泰瑞的神使,艾蒂娜。你因為殺害正義之神的忠實信徒,和妨礙他們遂行的神聖任務而被判為有罪。我認定你為褻神者,現在,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一想到自己的計劃,黎雪峰就不禁搖了搖頭。他知道即將被引發的災難必然會捲入不少無辜者,可是……黎雪峰終於確認了自己不是個純善之輩,至少在完成為菲里進行的復讎戰前不是。儘管他在內心發起爭辯,意圖撫平良心上的皺褶。但即使混亂確實會帶給奴隸逃亡的機會也好,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將因黎雪峰而死卻是不爭的事實。
「是。」
他輕輕的咳嗽著,開口說道:
「去!」
「對不起,羅蘭。我、我是個狡猾的女人。那時候我無情的離開了你,卻又在需要你的時候厚顏無恥的向你求救。我對你的感激無法言喻,但是……但是我不能跟你走,對不起……」
「可以,加錢。」
「林克,這是你的真名嗎?」
現在蒼白正義正身負重大的使命,要將一個特殊的囚犯送去總教壇。這群正義的追隨者忍受著苦寒,默默行走在荒原上。他們的囚犯——一個赤足,只披著件黑色外袍的女人踉蹌跟隨在隊伍的後方。她的雙手被用精鋼手銬銬在一起,一條鐵鏈不斷的托拽著她前進。女人不時的摔倒,被硬生生的在泥地上拖行。每次她都掙扎著爬起來,直到再一次跌倒。她原本是絕色的佳人,但現在已經渾身都是泥污。只有從黑袍被撕裂的縫隙中,露出的白皙肌膚,才能提醒別人想起她那曾經的無雙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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