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勝那邊有消息嗎?」相對而言,許清最擔心的反而是夏竦,此人心性最為陰狠,原本已隱隱成為王拱辰一黨的首腦,但自從被貶為兵部尚書後,卻突然淡出了眾人的視線,如今在朝堂上遇事很少出頭,越是這樣,許清才越覺得這人大意不得,躲在背後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侯爺,王拱辰家的那個小廝被咱們套住了。如今已欠下咱們一百多貫錢,屬下又帶著他逛了幾回窯子,這廝食髓知味,跟屬下等已粘糊得緊。」
曹佾先是搖搖頭,然後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本來在宮裡的,陛下讓我把件寒衣給八王爺送過去,清平郡主正在廳里給八王爺念報紙,念的就是那篇你在太學的言論,八王爺聽后突然對我說,你不是跟許清那小子相熟嗎?去把那小子給我叫來。八王爺有令,小弟那敢多問啊,這不就趕過來了嘛!」
許清那關於八賢王和清平郡主的一點了解,還是從曹佾這得來的。
等荊六郎兩人出去之後,許清自個在書房中琢磨起這事來,不過他自問,自己現在沒什麼事可授人以柄的,但得防著別人栽贓嫁禍啊提高家裡的保衛是必要的,還有小顏那丫頭,這陣子常常出門,得警告一下才行。
許清現在雖然還沒有太多的秘密,但還是養成了的個習慣,除了素兒和小薇兩個負責打掃的人外,其它下人一律不許入內,甚至在書房外流連都不行。
如今大宋的土地兼并
和*圖*書極為嚴重,各地官宦士紳通過放貸,或其它不法手段兼并土地早以見怪不怪。有王拱辰這樣的大哥在,他老家的小弟們玩些手腕,兼并些田產還是很有可能的。既然已經被告到的衙門裡去,就說明這事不小,在京里抓不到王拱辰什麼把柄,或許從他老家著手會有大收穫也不定。
站在門外的小廝見到兩人到來,在門外朗聲報了進去。很快讀報聲停了下來,接著花廳門口打開,清平郡主那人比花嬌的美靨出現在門邊,盈盈施禮道:「夏寧侯,我王爺爺有請!」
陳平正色道:「侯爺放心,若真如此,屬下一頭拚死算了。」
中午時分,不其然的曹佾竟跑來了,裘衣領子被他翻了起來,蓋住了半張俊臉,上頭還戴著頂毛茸茸的狐皮帽子。
「喏!」
所以只有會見一些交情比較深厚的同僚、或朋友時,他才會到書房來了,書房很寬大,分裡外兩間,裡間的擺設反而簡單一點,主要是存放書畫,及玉石鐫刻之類的收藏品,除了桌案書架之外,軒窗下還置有一張小榻,看書倦了可供小憩。
「這事那孟二郎知道的就這麼多,侯爺,屬下已派了兩個兄弟去咸平查探,想必不日就有消息傳回。」陳平見許清不滿意,趕緊說道。
這時荊六郎突然說道:「侯爺,屬下懷疑有人在盯著咱們府上,早上留守府中的兄弟發現有人在府外流連,形跡有些可疑hetubook.com.com,但此人非常機警,才跟出兩條街對方就混入勾欄之中,失去了蹤影。」
會是誰盯上了自己呢?夏竦?或王拱辰?除了他們許清想不出還有誰對自己上心。若只是想抓點自己的把柄許清倒不擔心。
許清沒好氣地說道:「瞧你那德行,不就一頂帽子嗎?還幫人家推銷起貨物來了。」
許清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臉色一沉道:「不行,必須給馬勝施點壓力,這麼久竟弄不到點有用的東西,豈有此理他不是和夏竦的一個小妾有染嗎?他接近不了書房,那小妾總有機會吧!」
陳平連忙應下,臉上滿是愧疚,光是經費許清前後就撥了近兩千貫給他們,可到現在他們還沒能弄到多少有用的東西給許清,再這樣下去,陳平自己都覺得沒臉混下去了。
「沒有,對方把帽子壓得很低,臉上也裹得嚴實,無法辨清相貌,只能根據身影判斷是三十來歲之人。」
想到這許清對陳平說道:「多派些人手去咸平,一定要想法把這事查個通透,特別是王拱辰回咸平之後,都做了些什麼。」
說完轉到曹佾面前,曹佾不等她動作,自個伸手從茶托里把茶端了下去,嘴裏笑嘻嘻地說道:「曦兒姐姐,往日小弟過來,可沒見姐姐你給我端過茶,這可太難得了,這茶我得細細的品嘗才行。」
許清的書房之中顯得有點清冷,事實上天寒之後,他到房書來的次就少了很多,看書通常
m.hetubook.com•com都會選在紅菱的琴樓上,那裡基本不離人,白天黑夜都有炭火,讓房間暖融融的,再加聽素兒誦讀經書已成了他的一種享受,自然沒有必要再一個人跑到書房來另起灶爐。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車子來到荊王府前停下,也無須門房並報,曹佾直接把許清帶到上次的那個花廳前,由此可見這傢伙定是荊王府上的常客。
「讓兄弟們加強府里的守衛,可別咱們還沒弄到別人的把柄,反而先著人別人的道。」
兩人出府同上了曹佾的車駕,車中有暖爐,許清一邊烤著手一邊問道:「景休,知道荊王叫我什麼事嗎?」
「華氏皮貨行,就在潘樓街,離你們銀行不遠,那裡是咱們東京最大的皮貨行,品種齊全,樣式新穎,許大哥若想選皮貨,去哪裡准沒錯。」曹佾腦袋一縮,生怕帽子又被許清沒收了似的。
許清頷首道:「你們多加小心,既然這個小廝機靈,可別被他糊弄了就行。」
許清和曹佾退到下首剛就坐,一陣香風盈送而來,清平郡主親自把茶端到了許清面前,俏目在他面上匆匆掠過,說道:「夏寧侯請用茶!」
許清起來接過茶,嘴裏連聲謙遜著。清平郡主又含笑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夏寧侯不必客氣!」
清平郡主臉上微紅,對曹佾嗔道:「喝你的茶就你貧嘴。」
曹佾拉著他就要往外走,許清納悶兒,這八賢王找自己什麼事?但不管如何,人家既然和圖書來叫人了,許清也不好不去。
倒不是他原來就對素兒倆人特別信任,而是覺得相對府里的小廝而言,素兒他們接觸外界的機會比較少,一年難得出府幾回,即使出去通常也不會是一個人,這樣被人家利用的可能性都小了很多。
他讓荊六郎他們監視王拱辰等人,如今能接觸到的,都只是王拱辰他們府上的小廝,由此可見,用丫環處理這些內務比小廝安全得多。
「侯爺,前幾天這個叫孟二郎的小廝提到,王拱辰的三弟王納喜,前些天在老家咸平被人告上衙門,似乎是為田產之事,王拱辰為此還專程回了老家一趟。」
「許大哥,快跟我走,八王爺讓你過府一趟!」
「有勞郡主了,在下實在不敢當郡主親自迎出。」許還了一揖禮,才抬步進去。茶廳中暖融融的,八賢王靠坐在太師椅上,似乎是在閉目養神,許清老老實實的又上前施禮道:「晚輩許清拜見八賢王。」
「夏竦雖然私下還和王拱辰等人有比較密切的來往,但他府上這段日子很平靜。」
許清聽了眉毛一揚道:「就這麼多嗎?」
「這大雪天,景休你跑來做甚?」這廝長得比自己還要俊,幸好不是娘娘腔,即使如此,見面時許大官人目光還是很少落在他面上,自動忽略之。
曹佾說完呵呵一笑,彷彿能叫一回許清『那小子』特有成就感,許清懶得收拾他,望了望他頭上的狐皮帽子問道:「你這帽子還將就,哪兒做的?」
「有什麼收穫和-圖-書嗎?」
廳中傳出清平郡主那清潤的讀報聲,想起自己也常在家裡讓素兒給自己讀書,許清不禁莞爾。
「嗯,坐吧曦兒,上茶!」八賢王眼皮稍抬一下說道。
咸平是京畿鄰縣,就在東京城南面不遠,真宗皇帝就曾用咸平作為年號過。據許清所知,王拱辰也是自幼喪父,小時候家境貧寒,兄弟四人如今有出息的止於王拱辰一人,或許正因為這樣,王拱辰這人很貪,從目前收集到的資料來看,雖然還沒拿到確鑿證據,但可以肯定王拱辰收受賄賂絕對不少。
曹彬是幫著太祖打天下的開國功臣,曹家與皇室宗親之間本就關係密切,現在曹佾的姐姐又成了當今皇后,加上曹佾本身是個極為討喜的少年郎,時常出入於八賢王這樣的親王府倒也不奇怪。
許清眉毛再次揚了揚道:「看清對方面目了嗎?」
「怎敢勞動郡主,在下實在不敢當,不敢當!」
許清坐在小榻上,望著荊六郎和陳平兩個人,陳平是他二十一個護衛之中,能力比較突出的一個。原來也是軍中斥候,對這些暗訪斥探的勾當上手最快,當初許清帶著荊六郎等五個護衛出京,陳平就成了京城裡剩下的十六個人的頭兒。
剎那間,清平郡主不經意地流露出來的風姿,眼底彷彿有淡淡的憂鬱,但卻掩蓋在天生的明麗、和濃濃的墨韻詩香中,讓許清不由得想起了衛風裡的句子: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