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醉心研究的學者而言,這些從異埠中得到的情報聽上去危險卻又具備誘惑力,它們或許與那些罪惡的異端邪說關係匪淺,但它們背後……卻似乎隱隱指向某些知識與奧秘。
女巫小姐終於開始隱隱約約地意識到,父親剛才說「失鄉號也變了許多」是個什麼意思了……
鄧肯立刻產生了興趣:「哦?」
接著她又抬起頭,微微提高了聲音對門外說道:「露妮,你可以進來了。」
「當然,」塔蘭·艾爾一臉認真,「作為一個對邊境很感興趣的學者,我一直希望能多多結交那些真正的探險家們,從他們口中了解文明疆域之外的事情,甚至嚮往著能親自遠航,去探索那道宏偉的濃霧屏障——可惜我註定無法完成這樣偉大的旅程……」
「好。」
「是該有些變化,變化是好事情,」鄧肯笑了起來,「失鄉號也變了許多,如果你上去看看,也會對它內部的狀態大吃一驚的。」
「可靠,」鄧肯語氣中帶著自信,「我用了一些十分有效的調查技巧——啊,你們要了解一下具體過程?」
「如果情報沒錯的話,是叫這個名字。」
「別……別說什麼大師,您太客氣了,」塔蘭·艾爾趕緊擺擺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我是對您仰慕已久的,偉大的探險家鄧肯船長,額,我是說您還活著……您生前……您還是個人的時候……我就……」
露克蕾西婭一愣一愣地看著這場面,尋思著這鴿子是怎麼回事,緊接著和*圖*書
便注意到了那木箱側面的一塊金屬銘牌。
艾伊歪了歪腦袋,一隻眼睛看著露克蕾西婭,一隻眼睛不知道在瞟什麼地方:「親,快遞收一下,給個五星好評哦。」
鄧肯沒想到這位精靈學者的性格竟如此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真心話?」
鄧肯來到窗前,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窗外的「風景」,觀察著這艘雖然與失鄉號畫風不同,卻同樣帶著詭異氣氛的「詛咒之船」,尤其關注著它那幽靈王國一般的船尾部分,良久才感嘆了一句:「這艘船跟海霧號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好吧,」鄧肯感覺有點遺憾,「那麼你們現在有什麼想法?塔蘭·艾爾先生,你對這個所謂的『無名者之夢』有何猜測嗎?」
鄧肯默默地看著這位精靈學者,露克蕾西婭則默不作聲地抽出一支像魔術棒一樣的「短杖」,指著塔蘭·艾爾的鼻子。
等到鄧肯終於話音落下,房間中一時間變得十分安靜,現場的兩位學者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思考,過了不知多久,露克蕾西婭才第一個打破沉默:「這些情報可靠嗎?啊,我不是懷疑您,但那些邪教徒通常都很狡詐,哪怕是教會審判官之類對付異端的專家,也往往要費很大力氣才能從那些傢伙口中撬出東西……」
房間的門打開了,在鄧肯略顯好奇的目光中,一個容貌跟露克蕾西婭有六七分相似,卻全身由金屬、陶瓷和皮革組成的發條人偶推著放有酒水、點心的和_圖_書小車走了進來。
那是一處難以察覺的角落,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受,就好像一份被耽擱了許久的使命終於徹底完成,哪怕這具軀體已經忘記了那使命具體是什麼,那份銘刻在靈魂里的思緒也仍舊發出了一聲輕嘆。
這是一間有著寬敞窗戶、靠近船舷一側的上層艙室,透過窗口,訪客可以看到璀璨星辰號側面的動力結構,也可以看到這艘船那宛若靈體般影影綽綽,彷彿永遠被籠罩在迷霧中的船尾結構。
鄧肯給出了肯定的答覆,隨後他便將自己「略施手段」從一群邪教徒口中得到的情報盡數告知了眼前的二人,包括那群終焉傳道士在陰暗處可能發揮的作用,也包括他自己的一些粗淺猜想以及之前跟阿加莎的討論,毫無保留。
「沒關係,現在你有機會跟我好好『結交結交』了,」鄧肯點點頭,緊接著他又好像突然想起什麼,轉臉對露克蕾西婭說道,「啊對了,還有一樣東西是給你的。」
在鄧肯的講述過程中,塔蘭·艾爾不知不覺已經忘記了自己一開始的緊張與局促,漸漸變得全神貫注,就連旁邊的露克蕾西婭都跟著微微向前傾了身體,臉上時不時露出沉思的模樣。
「青蛙,還是蛇?」她用平靜的語氣說著危險的內容。
「塔蘭·艾爾大師,」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易近人一點,「現在我們在現實中再次見面了——很高興看到你平安無事,我有很多事情要跟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談談。」
「我聽提瑞安說了,」露克蕾西婭點了點頭,不知什麼時候,她感覺那種糾纏了自己許多天的遲疑和焦慮已經消散殆盡——儘管之前也曾通過水晶球和父親聯繫過,但事實證明,只有在現實世界中的親眼相見,才能打消那些擔憂,「不管怎樣,您能返回『這一側』就好。」
塔蘭·艾爾仔細思考著,過了幾秒鐘才斟酌著開口:「在精靈的各種傳說與傳統信仰里都沒有這個詞彙,起碼我可以肯定,這個詞不是精靈語系裡的,但如果單純討論『夢』這個概念的話……我們這個種族倒是有不少與之相關的故事。」
「提瑞安給你準備的靈界透鏡——最高品質的,」鄧肯指了指那箱子,「你不會忘了吧?」
緊接著,他便突然反應過來:「您指的是我之前陷入的那個夢境?您是說……那個夢境有個名字,叫『無名者之夢』?」
當露克蕾西婭接過那枚小巧發卡的一瞬間,鄧肯感覺到自己「心底」深處有某個部分陡然放鬆了。
「你就是露妮?」鄧肯忍不住多打量了這奇妙的人偶兩眼,「我在普蘭德的人偶商店找到了你的『姐妹』妮露——坦白說,你們區別可真大。」
鄧肯這時候則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了塔蘭·艾爾身上。
踏上失鄉號?
露克蕾西婭和塔蘭·艾爾瞬間一愣,想也不想就同時搖頭。
在露克蕾西婭的帶領下,鄧肯與塔蘭·艾爾一起來到了位於中段甲板的某處「和*圖*書
會客室」內。
伴隨著微弱的齒輪轉動聲,發條人偶來到會客桌前,對鄧肯微微鞠躬:「很高興見到您,老主人。」
「在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也只是個三分人偶,」露妮很有禮貌地低著頭,體內不斷傳來輕微的滴滴答答和咔擦聲,「當然,那時候我還無法思考和說話,是女主人給了我生命。」
「我知道,哥哥跟我講過異常099的事情,」露克蕾西婭點頭說道,「露妮也確實對那位『愛麗絲』小姐很好奇,但……她真的安全嗎?」
露克蕾西婭:「……?」
「特別安全,」鄧肯擺擺手,「失鄉號整艘船就屬她最安全了,那地方連個水桶都比她能打……」
「……不可思議的技術,」鄧肯看向露克蕾西婭,「不過我船上現在也有一個會說話和思考的『人偶』,或許露妮和她能做朋友。」
塔蘭·艾爾瞬間舉起雙手,愁眉苦臉地看著鄧肯:「我是想說,在一個世紀之前,我就仰慕您的威名,可惜一直無緣見面……」
露克蕾西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而緊接著,她便看到鄧肯抬手招了一下——之前那道憑空出現在甲板上的火焰門扉一直沒有消失,此刻便隨著鄧肯的動作陡然發生了膨脹,旋轉的火焰中彷彿形成了一個空腔,瞬間的爆燃與消退之後,一個巨大的木箱出現在甲板上。
箱子上還站著一隻羽毛潔白、渾身蓬鬆的胖鴿子。
「希望你能喜歡,」鄧肯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我有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但和*圖*書我記得這枚發卡是給你的。」
不過她很快便回過神來,對鄧肯點點頭:「我……會去的。」
「啊,我……沒忘,」露克蕾西婭眼神往旁邊飄了一下,有點心虛地說道,緊接著便生硬地轉換話題,抬手指了指正在箱子上昂首闊步的鴿子,「這就是我哥提到的『艾伊』?它剛才說的『五星好評』是什麼?」
塔蘭·艾爾聞言一怔:「無名者之夢?」
露克蕾西婭一時間有些恍惚,或許是回憶起了久遠的過往,也或許是想到了已經好幾次登上失鄉號,還隔三岔五跟自己聯絡、嚇唬自己的兄長。
「您聽說過……大魔神薩斯洛卡嗎?」
鄧肯點了點頭,緊接著便將目光轉向了正站在不遠處,從剛才開始便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精靈學者。
在這位精靈學者局促不安的目光中,他調整了一下坐姿,一臉認真地問道:「在你們精靈的傳說或傳統信仰體系裡面,有『無名者之夢』這個詞彙嗎?」
「不用在意,這鴿子的說話方式一般人都聽不懂,」鄧肯擺了擺手,招呼著艾伊落在自己肩膀上,便示意露克蕾西婭在前面帶路,「透鏡先放在甲板上吧,回頭你自己看著處理,我們先找個能談事情的地方。」
聽到鄧肯這無心間的一句「評價」,露克蕾西婭神色間卻有些不安:「已經過去了很久,不管是海霧號還是璀璨星辰號……都跟您最初的設計大不一樣了。為了在『邊境』生存下來,我對這艘船做了許多大胆的改造,您應該不會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