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著,天氣又開始變冷,寒風來襲,不知是哪一日,天上又飄起了鵝毛大雪,將整個世界,變得銀裝素裹,冬天又來了,他的速度,不得不慢下來,期待春天快些到來,他便又能御劍,加快步伐。
整整六年,寒玉冰棺裏面,雲裳依然熟睡著,像是最美的公主,一直沉睡在美夢裡,不再去煩惱,人世間的種種憂愁。
交差之後,馮鶴又一路馬不停蹄,趕回玄州,當回去聽師妹說,郡主性命危急,師叔祖已將她放入冰棺,帶往崑崙虛求天山宮主救人,此去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回來,馮鶴心下也不禁多了幾分悵然,說道:「那師妹,我們回無日峰等吧。」
前一世,這一世。
漫天大雪,無休止地下著,北風凜冽,任平生全身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白雪,在他身後雪地里留下的那排足印,很快便被漫天風雪掩蓋了。
夏去冬來,天上飄起了鵝毛白雪,不幾日,大雪盈尺,封了山路,任平生背著一口棺材,更是舉步維艱了,縱有一身修為,可面對這惡劣天氣,也不好輕易御劍,若是不慎遇見寒流,他摔了無所謂,可怕把姐姐的身子摔壞了。
「師叔祖,你上來了,雲裳郡主她……」
碧玄衣呆了一下,又要去崑崙么?可是上一次,他們去了那麼久都去不到,這次師叔祖帶著一人一棺,要多久才能去到?路上萬hetubook.com•com一又遇見危險怎麼辦?她疾疾追了上來,說道:「師叔祖,師兄應該快回來了,我們等他一會兒,等他回來了,我們陪師叔祖一起去崑崙好不好……」
馮鶴冷笑道:「縹緲峰和玄朝隔著十萬八千里,寧王不過一介凡俗,縹緲雲境天牢裡邊的事,要沒有楚師姐暗中通風報信,寧王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楚師姐,好個借刀殺人吶……」
楚萱兒已是滿臉煞白,喃喃不清地道:「你怎麼知道這些……」
「好……」
「小友切記,崑崙虛的人不好說話,到了之後,不可強來,一切皆看造化。」
「姐姐,你看見了嗎?我們終於來到崑崙了,我沒有騙你吧,只要一直往西走,就能到崑崙……」
再說任平生,前路並不好走,崑崙渺渺無期,他背著寒玉冰棺,已經走了大半年,仍不知何時才到那崑崙虛,但他相信,只要一直往前走,總有一天能到。
看著師叔祖走遠了,碧玄衣又追了上去,任平生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對了,我走之後,你們行事盡量小心一些,陰常君不會為難你們,但難保另外幾個……」
「崑崙。」
任平生見他仍是不說,自然也不能多問了,便帶著寒玉棺,往淵谷上面飛了去。
再往前,任平生終於能夠看見雲端上,那一座座連綿無盡m.hetubook.com.com的雪山了,山連著山,巍峨無盡,那裡便是崑崙山脈了。
他走了六年之久,如今終於到了,巍巍崑崙,萬山之祖,上達瑤池勝境,下臨萬丈弱水。
前輩嘆了聲氣,又往洞里走了去,任平生看著他:「前輩且慢,我還有一事想問,都說九枝神木生於崑崙,不知前輩身上的九枝神木,可是與崑崙虛有關?」
而那些怪物,有的渾身長滿了眼睛,有的則長滿了黏糊糊的觸手……
「沒,沒事,這一點我和師兄知道。」
聞言,楚萱兒一下止住了哭泣,說道:「人是寧王殺的,與我何干?怎麼全往我身上賴?」
馮鶴道:「在縹緲峰,除了你楚大師姐有這隻手遮天的本領,還有誰?好了,照我說,等回頭到了赤鬼族裡,楚師姐要是無力反抗,那就乖乖躺下享受,總比被削成人彘,放進罈子里強。」
都說自古劍仙多無情,可他偏偏又是這樣一個,多情的人。
任平生搖了搖頭:「太久了,不利於你們修鍊,你們就在無日峰等我……還有,我教你們的修鍊方法,定要每日勤加修鍊,不可怠惰荒廢。」
「也好。」
活死人前輩去了外面,任平生慢慢替雲裳換了一身乾乾淨淨,最漂亮的衣裳,又替她把頭髮梳好,把玉佩替她戴上,做完一切,最後任平生才把她封入寒冰棺中。
「你去吧。www.hetubook.com.com」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說道:「玄衣,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有些年不能回來了,你就留在玄州附近,等馮鶴回來,到時候,你們一起回無日峰,在那裡等我回來。」
「你,你……」
……
看著寒冰棺里,雲裳熟睡的臉龐,任平生又回憶起了從前的一幕一幕,十一年前,七玄宗修鍊谷初相逢,那一晚,追著他一路逃到後山深谷。九年前,唐驚風毀他經脈,兩人再無音訊。然後過了六年,兩人又在千山嶺遇見……
天也快黑了,風雪兇殘,方向難辨,前面有座山洞,任平生去到裏面,生了火,稍覺一絲溫暖。
馮鶴冷笑一聲:「你和郡主,扯平了,那郡主一家的性命呢?靖王和王妃的性命,算誰頭上?」
「師叔祖……」
碧玄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師兄可能還要過段時間才回來,我再陪師叔祖走一段路程吧……」
活死人前輩只搖了搖頭,沒有多言,往洞中走去了。
「前輩,謝謝你……再一次幫了我。」
接下來的兩個月,大雪封路,並不好走,等來年開了春,速度會快許多,就這樣走了兩個多月,春天終於到了,冰消雪融,萬物復甦,他可以走快一些了,遇見崎嶇山路便御劍而行,到了空曠平原,又下來行走,恢復一下消耗的真氣。
「昆……www•hetubook•com.com崑崙?」
碧玄衣有些驚奇,難道雲裳郡主出事了嗎?為何師叔祖將她放入寒玉棺里,而且她,她竟沒有了呼吸和心跳,不禁臉色一變,看著任平生:「師叔祖,出什麼事了?郡主怎麼……」
楚萱兒仍是哭哭啼啼:「我是廢了她一身修為,可殺心也廢了我一身經脈,這難道不算扯平嗎?為什麼還要把我送去赤鬼之地,你們男子,個個都如此狠心嗎,嗚嗚嗚……」
「唉……去吧。」
「姐姐……」
很快,夏天又到了,炎炎烈日,把腳下的土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爐,萬里黃沙,無邊也無際。
他仍將寒玉棺背在身後,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這六年,他也不知道走了哪些地,若非這一趟走來,或許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雲瀾境原來如此大,連修真者都如此不易,凡人便是走上百年,走一輩子,都走不出去。
穿過了沙漠,任平生看見山川河流,滿山遍野,金黃的菊花鋪成一片一片,還有山谷里,那紅彤彤似晚雲的楓葉。
一個多月後,馮鶴終於背著楚萱兒到了那「十萬赤地」,這裡有一支赤鬼族,半妖半獸,十分可怕,專門捉女子做修鍊爐鼎,凡是被捉去的女子,往往都是生不如死,即使是死了,連魂魄也無法逃離,生生世世都無法從這裏離開,生生世世都要做那些怪物的爐鼎。
「師叔祖,我知道了,我和師兄,
和_圖_書一定不會辜負師叔祖的期望……」
「師叔祖,你要去哪裡……」
這些年,他走過許多古老的國家王朝,好在大部分都互通言語,他原來不知,雲瀾境有著這麼多地方,有這麼多修真勢力。
……
夕陽西下,碧玄衣看著師叔祖孤孤單單,背著一口棺遠去的背影,只感到心中一陣酸楚,眼淚一下便涌了上來,天魔門已經沒有了,師父也找不到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認認真真教他們修鍊的師叔祖,對方也要走了嗎?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年復一年,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年。
馮鶴幾乎快要熱暈了,背上還得背著一個人,連口水都找不著,要不是師叔祖吩咐了,定要將她活著帶去赤鬼之地,交給赤鬼族的人,他便直接找個地兒殺了埋了。
再說馮鶴扛著楚萱兒一路往南,這一路,還要不斷改道換行,以防止被縹緲峰的人追上來,今日來到一片荒蕪赤地,方圓幾千里,寸草不生,腳下的土壤早已龜裂,被太陽烤得滾燙。
這一路上,楚萱兒不斷拿身子魅惑他,卻都無用,一會兒又抽抽搭搭哭了起來:「你,你這人,怎如此狠心……」
而任平生,模樣與當年有了一些變化,眼神里,也總是多了一股隱約的滄桑。
馮鶴道:「好了,收起你的鱷魚眼淚,這兒離赤鬼之地還遠著呢,說我狠,怎比得了你狠,想想看,你對郡主做了些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