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郁只能苦笑，微微地點點頭。

方郁本來就是養子，在養父去世后就已經沒有任何親人。

應該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之一吧。

「飛機餐不好吃吧？」車子駛出停車場，他便一邊開車一邊問道，「我知道一家超棒的居酒屋！你們離開那麼久，一定超懷念東京的味道吧！」

長谷川浩二其實已經得到了答案，他乾笑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在外面跑了那麼久，多休息一段時間也好！」

但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對於已經像獵犬一樣對不同的目標追趕了許多年的方郁，卻成了一個讓人多少有點心慌不安的問題。

兩人在回來之前曾經聊過，認為本多靖子很有可能會被吸收進入森教會，當然，不會是巫女，大概是志願者之類的身份。

但從這些人手中追繳到的邪教資金卻遠沒有日本的邪教那麼多，「七千億の男」這個名號多多少少受到了玷污，不過，對於方郁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終於洗脫了自己和靖子身上的「瀆神之罪」，從此以後，再和圖書也不必背負著那樣沉重的枷鎖生活了。

與正在大興土木的印尼不同，至少在他們剛剛經過的區域，東京還是看不出太大的變化。

而本多靖子的家人也已經在末日聖殿教會後期的瘋狂中「被自殺」，當然，這個消息她那時候並不知道，還是方郁在警視廳的熟人們告訴他的。

近鄉情怯。

方郁看了看本多靖子。

「警視廳還願意要我？」方郁有點驚訝。

除了很多日本人根本不會意識到的橫田空域，最直觀的就是此刻出現在他們下方的關東平原。

他其實只想安安靜靜地待著，要不然，就做點小生意，比如這樣的居酒屋。

結婚？

要不是長谷川浩二還在警視廳任職，也不會有開車到機場去接他們的條件。

本多靖子「啊」地急忙出來向他鞠躬行禮，這麼一打岔之後，那種疏離感和不安感突然就變淡了不少。

長谷川浩二和他們一起取了行李，又帶他們走向自己的車子，一路上都是他在說話，講日本和東京的變化，講警視廳和前和圖書赤坂成員們的變動和去向，抱怨著始終不變的變化，抱怨著不斷推出「新花樣」的森教會，抱怨著越來越嚴格的公務員制度，抱怨著薪水、物價和供應，抱怨著自己的老婆孩子，讓這片土地也一點點變得鮮活而又親切起來。

畢竟，擁有治愈能力的超凡者，不管在什麼地方都不會嫌多。

高樓的確是多了一點，用圍欄圍起來正在施工的地方也不少，但散落在城市裡更多的還是各種各樣低矮緊促的民居，當然，街上的車輛像世界的其他地方一樣少了很多。

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雖然在印尼的華人群體中漸漸有了一定的威望和影響力，甚至在主管東南亞的巫女Fei的面前也已經可以說得上話，但最終，方郁還是決定與本多靖子一起返回日本，回到兩人共同的故鄉。

相同的罪孽，相同的任務，朝夕相對，生死與共，就算方郁本來真的對本多靖子沒什麼，兩年半下來也有了。

他們這樣的超凡者，不管到什麼地方都依然要登記在冊，接受該地超凡宗教的和*圖*書監督和管理。

但重新回去做警察？

數個挨在一起的巨大圓形城市燈光帶終於出現在機翼下方，讓機上的乘客們知道東京都市圈就在下方，好幾個小孩子忍不住趴在舷窗上一邊往下看一邊歡呼著，機艙里突然就熱鬧了起來。

而他身邊的本多靖子則習慣性地把身體靠向他，稍有不安地叫了一聲：「郁君~」

飛機很快就降落在成田機場，兩人剛剛走進大廳，還沒有走到拿行李的地方，方郁就看到了一個意外的身影。

「請讓我慎重考慮一下。」他於是說道。

「你準備休息多久？」喝了幾杯酒之後，長谷川浩二才終於進入正題。「不是我不近人情，是我們人手真的不足。」

「看下面！」

「好漂亮！」

方郁則不一定，因為他的能力其實對於已經擁有數千森武士的教會來說已經沒有太大意義。

「兩位是新婚嗎？」方郁右邊的一位老婦卻問道，「感情真好，真讓人羡慕啊！」

說實話，方郁已經有點累了。

這兩年半並不輕鬆，兩人的腳步事實上並不限和*圖*書於爪哇島，而是走遍了幾乎整個印尼，最辛苦的一次，甚至在蘇拉威西島附近的島礁中追索了將近半個月，而最危險的一次，方郁身中四槍，要不是有本多靖子躲在一旁支援，他早就已經死了。

時間過得真快，從他們被派到爪哇「贖罪」，一晃眼，兩年半的時間就過去了。

但東京卻已經不是他們記憶中的東京了，至少不是方郁記憶中的那個。

「總算是到了！」

「沒關係了，我們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不會有人再盯著我們了。」方郁在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把她抱在懷裡。

這樣的熱情無法拒絕，於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他們便坐到了六本木一家藏在小巷子里的居酒屋裡，開始喝他們回到東京的第一杯酒。

「你的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那還有什麼問題？」長谷川浩二反問道，「你的檔案資料都還留著，只要你肯回來，馬上就能恢複原職——不是之前那個非正式的顧問身份，而是你之前在赤坂的職務，往上升兩級。就怕你另有想法，不願意回來。」和-圖-書

「邪教の葬徒」並非浪得虛名，在這兩年半中，方郁單單是有名有姓的沙漠教宗教領袖就抓了四百多個，如果算上骨幹和死硬分子，被他親手送進看守所的沙漠教徒不下三千人。

「呼~終於回來了啊。」方郁的心情頗為複雜。

過去方郁曾經多次在晚上趁機返回東京，那時候的關東平原是一大片幾乎沒有明顯分界的燈光區，只是在某幾個地方特別亮，而現在，卻已經變成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圓形，當然，更加醒目的，還有在他們頭頂的高空中，在夜晚會發出淡淡光芒的與下面的城市對應的巨大月水母。

「真不夠意思啊！一直不打電話也就算了，回國也不告訴我？」長谷川浩二耍帥地舉起一隻手，然後又特地對下意識藏到方郁身後的本多靖子打了個招呼。「初次見面！我是渡川君以前的搭檔長谷川，他應該提過我吧？」

兩個孤苦伶仃的人看著那個被稱為故鄉卻已經沒有家的地方，心情與周邊的旅客們截然不同，只能輕輕地靠在一起，以彼此的體溫來給予對方一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