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麼意思?你分明是在怪責我,難道她的孩子保不住我會高興嗎?難道我就不想關家有傳遞香火的子孫嗎?」關娘子聲聲具厲地責問,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心灰意冷。
「郭家還想如何?若是她郭靜君懂得自重,在有了身孕的時候多注意養身子,還會有今日的下場嗎?」老夫人只是怨念郭靜君明知自己有身孕還不安分,不自重身子勾引大爺導致見紅,后又日日鬧事兒不安生,哪件事是對胎兒有好處的?
「這隻是意外,你別這樣。」關娘子含淚對關大爺道。
劉媽媽低聲應了一句,留下妙琴和妙音照顧郭靜君,便和穩婆一起出去了,替人接生無數的穩婆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凡是哪家娘子生下死胎,都是由她一手處理,這不是喜事兒,一般都暗中處理了。
「去……去請大夫。」郭靜君幾乎咬緊了牙關才吐出一句話,她的雙眼通紅,充滿了悲痛,隱隱已經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
妙琴端著銅盆進來的時候,一看到床上那觸目心驚的鮮血時,差點暈眩了過去,「姨娘,姨娘,您怎麼了?」
「讓穩婆和劉媽媽抱去了後山,明日再去超度。」關娘子低聲道。
關大爺瞥了關娘子一眼,「郭家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急忙趕到偏院,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郭靜君呻|吟若死的聲音,劉媽媽和妙音都在床前照顧著,兩人臉色都極為和-圖-書
難看。
就這樣輸給那個羅惠雲……她心有不甘啊。
很快穩婆就請來了,配合蔡大夫的藥物和針引,郭靜君在經過兩個時辰之後,終於還是將死胎生了出來,只是她卻因失血過多失去了意識,昏迷不醒中。
郭靜君卻緊咬了牙關不肯含著人蔘片,她的孩子沒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什麼!」關大爺臉色一變,跌坐在太師椅上。
剛把老夫人送到上房,尚未坐下,就見到關大爺一臉震怒走了進來,「怎麼回事兒?」
實在沒有辦法,她只能往上房跑去。
「我沒有這個意思。」關大爺寒著臉回道。
關娘子沉默了許久,才輕聲回道,「是個男娃。」
那是不信任和懷疑的眼神!關娘子心一冷,只覺得一陣無力的悲涼和苦澀,難道他還懷疑是她故意要害郭靜君?難道他認為郭靜君的孩子是她弄沒的。
「本來還好好的,這兩天也沒聽說有哪裡不舒服,怎麼說死了就死了。」本來還打算等郭靜君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再將她借口送到莊子去,沒想如今倒好,孩子也沒了,大人也昏迷不醒。
「姨娘,您還年輕,將來還能再為大爺生下小少爺的,求求您,振作一些吧。」妙琴繼續勸著,她不是笨蛋,自然是察覺到郭靜君這次突然胎死腹中事出突然,她們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服侍著,稍有一點動靜就趕緊請大夫過來把脈。
關娘子扶和圖書著老夫人到外間坐下,蔡大夫就請了過來,屋內已經充滿了腥甜的鐵鏽味,蔡大夫剛踏進屋裡,就搖了搖頭,暗嘆這次就真的是保不住孩子了,這關家也真是的,三天兩頭就動了胎氣,難怪關大爺子嗣艱難。
關娘子讓湖湘去拿了人蔘片,對妙琴道,「去讓郭姨娘含在嘴裏,穩婆就要來了,留點力氣將孩子……生下來。」
沒錯!本來已經失去光彩的眼睛突然幽幽亮起一點光芒,她還年輕,不能因為一次挫敗就活不下去,既然女兒已經死了,已經是事實沒法改變的,雖然覺得心痛,但是……如果能利用女兒這次的死來擊敗羅惠雲,那也值得。
屋裡還有腥甜的血銹味,關娘子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郭靜君,對劉媽媽道,「把死胎送到山下去埋了吧,別讓老夫人見到了,免得嚇著了。」
「大夫,怎樣?」關娘子緊張地問道,老夫人見不得血便沒有跟著進來了。
老夫人拿著手帕拭著眼角,「真不知是造什麼孽,都已經快七個月了,還是沒能保住,難道上天是要懲罰我們關家?」
雪白的床單被鮮血浸開,如一朵碩大的牡丹在盛放,老夫人腳步一軟緊緊抓住關娘子的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夫人點了點頭,「讓下人去準備就好了,你也累了,別忙活了。」頓了一下,才想起至今還沒問的事情,「那死胎怎麼處置了?」
這幾天她總是覺https://m.hetubook.com•com得心口有些堵,胎兒作動的時間是越來越少,她以為這是因為閨女乖巧,所以才沒有吵鬧她,等她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才安穩了幾天,怎麼就出事了?
關大爺抹了一把臉,「說到底,是疏忽了。」
關娘子還想開口,老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們有完沒完,如今是吵嘴的時候嗎?不管是不是事有蹊蹺,也要等郭靜君醒來再問個明白,偏院的丫環也逃不了責任,今天都累了,你們回去吧。」
都已經成型了,看著實在於心不忍。
「我做錯什麼要老天來罰我?」關大爺聞言差點跳了起來,眼底深藏悲痛和不甘。
在偏院做事的有妙琴和妙音兩個貼身丫環,一個守門的小丫環,一個洒掃的婆子,一個廚娘,還有一個夫人特意指來照顧郭靜君養胎的劉媽媽,如果郭靜君的孩子是被害的,會是誰下的狠手?大家心裏偷偷猜測,卻都不敢肯定。
蔡大夫搖了搖頭,「已是胎死腹中,只能用藥生出來,否則傷及大人性命。」
「趕緊去。」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老夫人立刻吩咐丫環去請穩婆。
關娘子服侍老夫人坐在炕床上,倒了一杯熱茶,才對關大爺道,「說是早上起來就有些不對勁,沒一會兒就肚子痛,留了許多血,胎死腹中……」
蔡大夫到外間去給郭靜君配藥,老夫人聽說孩子已經死在和-圖-書腹中,不禁悲傷落淚,感嘆上天對大爺實在不公。
隔著屏風給郭靜君把脈,蔡大夫聽到屏風后的女子虛弱叫道,「大夫,求求您,保住我孩子……」
妙琴手中的銅盆一個不穩摔了下來,拔腿立刻就往外面跑去,大夫……大夫……可是沒有老夫人的同意,她根本不能出內院,就是想請前院的小廝去請大夫,也得有夫人的點頭才行。
關大爺和關娘子只好住了口,關娘子暗罵自己今日失了冷靜,根本不該和他在這裏吵,「娘,您一整天沒吃東西,要不要吃些清淡的菜粥?」
「姨娘,您別這樣,孩子沒了還能再生,您若是不……不保住氣力生下死胎,您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留著性命還怕沒有孩子嗎?」妙琴趴在床邊苦口婆心地勸著。
「別胡思亂想,我只是覺得事有蹊蹺罷了,與你無關。」關大爺有些不耐地說。
妙音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充滿恐懼地看著郭靜君慘白的臉。
她不怕別人誤會她,清者自清,只是沒想到他竟然也懷疑她。
郭靜君緊握雙拳,指甲嵌入肉中也不覺得疼,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孩子……竟然就這樣沒了?心尖好像被鈍刀踞著,痛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妙琴含淚點頭,她既是同情郭靜君失去孩子,更擔心害怕自己的命運,只怕就要落下個照顧不力,不被打死也要被趕出關家了。
雖然在聽到自己懷的是女兒的時候,她有動過乾脆就不要生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下來的念頭,但到底捨不得,沒想到真的保不住的時候,她會有這樣刻骨銘心的痛。
「……真是個千金?」老夫人閉上眼睛問道。
「大爺的意思,是我疏於照顧郭姨娘,才讓她沒能保住胎兒嗎?」關娘子面色一沉,聲音清冷地問道。
郭靜君一下子失去所有的聲音,淚水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感覺自己的生命和腹中的孩兒一樣,失去了氣息。
肚子已經有六個多月了,只能強行生下,能不能保住其中一個就難說了。
關大爺也看向關娘子,收到老夫人使人去給他傳話的時候,他就馬上回來了,還沒來得及去偏院看個究竟。
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意志。
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的小腹一陣陣的絞痛,手腳好像失去力氣一樣酸軟無力,連要開口喊妙琴去請大夫也叫不出來,只能痛苦地呻著,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她小腹流失。
手中的茶盅滑落到地上,老夫人眼底瞬間浮起了哀痛和憤怒。
關娘子震了一下,心中頓時生出憐憫。
劉媽媽到底是有經驗的老人,站起來對老夫人道,「動了胎氣,只怕孩子是保不住了,得請穩婆來。」
扶著老夫人離開偏院的時候,已經就要天黑了,關娘子下了命令,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許離開偏院半步,一切待大爺回來再好好審問。
人一旦有了求生意志,就會變得堅強勇敢。
關娘子和老夫人聽到郭靜君小產,已經是臉色一變,立刻使人去請蔡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