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跟在流浪歌手身邊的橘貓喵喵叫著,走過來繞著扔錢的遊人腳邊轉,然後用腦袋蹭了蹭那人的腳踝,好似在感謝他。
於是夏目直樹笑著說道:「看吧,連貓都是如此的,何況是人?這是純愛黨的勝利。」
所以在上門的第一天,意識到夏目直樹真的完全不記得自己之後,淺井對他便少了某些感情。
她嘴角微微上揚,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夏目直樹聞言表情微怔。
流浪歌手看起來很瘦,弱不禁風,鬍子拉碴的但精神頭很好。
但今天她突然明白了,人只是會改變而不是消失。
「喵~」
他腳下擺著一個小碗,裏面有幾枚五十円的硬幣。
「喵!」
老師叫了一聲,聲音清脆很多,很是歡快。
這次他沒有放進那個碗里。
《Rain》很快唱完了,流浪歌手深吸一口氣,而後聽到了兩個同時響起的掌聲。
流浪歌手搖了搖頭,「並不是……我以前是個音樂大學的學生,後來……家裡出了事,我頹廢了很久,喝酒把自己喝垮了,又因為經常逃課被學校開除。那是我最昏暗的日子,然後它就來了。」
御苑的門票是500円,他已經和*圖*書唱了好幾首了,可惜沒賺回門票錢。
「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收養這隻貓,它跟著我只能吃剩菜剩飯,有時候唱的不好,貓條我都買不起……它跟著你肯定比跟著我要好……」
流浪歌手很高興,他擅長的就是這種舒緩的音樂,《Rain》很合適,也是他的拿手歌曲。
夏目直樹表情有些不悅,打斷了他的話:「你只是在想你自己,你覺得它會怎麼樣怎麼樣,它會離開你……你有考慮過貓的感受嗎?」
「它教會了我很多很多,教會了我怎麼笑著面對生活。」
夏目直樹又從兜里掏出了一張千円的紙幣,遞給了流浪歌手。
「當然!」
「貓的感受?」
橘貓湊到了夏目直樹腳下,他蹲下來將貓抱起,而後閉上眼睛,默默聆聽著。
夏目直樹點了點頭,感同身受。
「就是說,你有問過貓是怎麼想的嗎?」夏目直樹看著懷裡這隻通人性的橘貓,覺得它的眼睛像極了某個總是沒有主見又總是很有主見的傢伙。
流浪歌手很驚訝有人出手如此闊綽,「50円就能點一首的,你給的太……謝謝你,想聽什麼?」
這善良、這感hetubook.com.com性,跟小時候那個直樹哥哥如出一轍。
她很害怕他已經不是他了。
夏目直樹便將紙幣遞給了他肩上的橘貓,橘貓看了夏目一眼,輕輕張嘴咬住了那張紙幣。
腦海中關於直樹的記憶浮現出來,淺井驀然發現,直樹和夏目,只是談吐和性格稍有不同,身上的閃光點仍舊善良,包括對她的某些執著。
「喵~」
夏目和淺井都在輕輕鼓掌,那隻橘貓已經爬上了夏目的肩膀,趴在他的肩頭。
這首歌真好聽。
「總要賺回門票錢的不是嗎?」夏目直樹抬頭看了眼逐漸陰上來的天空,然後沖他問:「《Rain》會嗎?」
「別誤會,錢是給老師的,今天它也給我上了一課。」夏目直樹說道:「或許你是個流浪的人,但你的貓可不是流浪貓。」
一個為了生活而彈奏的歌手,開始彈奏的時候卻不只是為了生活。
「原來你一直都是你,只是少了些什麼。」
他正在用自己的吉他彈唱風格舒緩音樂,跟周圍很激|情的那些周末出來練習的音樂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流浪歌手繼續說道:「然後那天我用最後的一點錢買了貓
和-圖-書條,它就跟我生活在一起了……與其說是我收留了它,倒不如說是它收留了我。」
老師是橘貓的名字,流浪歌手叫它「せんせい」,因為他覺得一隻貓都比自己活得通透。
「老師很能幹的,非常通人性,從那以後我的生活也慢慢開始改變了。」
但他卻也不著急,彈奏依舊那麼舒緩。
所以他少了的東西,自己就要給他去拿回來,無論對方是誰!
夏目直樹聞言一愣,不著痕迹地看了一眼淺井。
「現在雖然我生活有幹勁了,但也開始患得患失,」流浪歌手苦笑一聲:「生怕老師有一天離開我。」
除了夏目直樹和淺井真緒之外,還有兩個遊人在駐足聆聽,其中一個看了眼旁邊激|情四射的電吉他,轉身去了那邊;另一個則鼓了鼓掌,給碗里放了枚50円的硬幣。
「不過我也知道,老師不會永遠跟我在一起的。」流浪歌手嘆了口氣:「它值得更好的……你願意收養這隻貓嗎?」
淺井在來東京之前就一直很害怕直樹把她忘了,不僅如此,如果變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格該怎麼辦?
他用手輕輕拍打著吉他來找節奏,然後輕聲開口。
和-圖-書「很好聽,我可以再聽一首嗎?」
「言葉にできず凍えたままで」
一曲終了,夏目直樹從兜里掏出一枚500円的硬幣,彎下腰,輕輕放進了他的碗里。
流浪歌手似乎對這一幕見怪不怪了,笑了笑,繼續彈奏格格不入的音樂。
無人能夠想象從小到大因為身體而不能出門,終日跟遊戲和番劇作伴的人心中,這些東西有著怎樣的意義和力量。
「可是……」流浪歌手心裏很高興老師的選擇,但仍然覺得有些虧欠:「這麼好的貓,不應該跟著我流浪。」
「它沒有在流浪,流浪的只是你的心……只要有你在,它應該被叫做家貓。」
夏目直樹回過了神來,將肩頭的貓捧在懷裡,然後皺眉看向流浪歌手:「你說什麼?」
他們是在找機會宣洩,鍛煉自己當眾演出的能力,而這個流浪歌手則是在生活。
能夠和在乎的人一起聖地巡禮,聽著萍水相逢的歌手彈唱他最擅長的、自己最愛聽的歌曲,對於夏目直樹來說,這就是最棒的周末了。
這是《言葉之庭》的片尾曲,他在頹廢之前很喜歡看這些小清新的動漫。
橘貓看了眼夏目直樹,而後頭也不回地來到流浪歌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的腳邊,輕輕一跳順著褲子爬上了他的肩膀。
流浪歌手有些愣,沒敢要。
真好,最害怕的那種情況沒有出現。
「好懂事的貓,你收養的嗎?」夏目問。
他看向夏目肩頭的橘貓,笑容溫柔而陽光,跟他滿臉胡茬的消瘦形象截然不同:「那天我從出租屋出來,打算用最後的一點錢買酒喝。我一打開門,就看見了它站在我的家門口,是那樣的耀眼,那樣的……特別。」
「自從知道這一點之後,我就明白它對我的重要性了。」流浪歌手摸著橘貓的頭說道:「人特別在意什麼事或人的時候,才會患得患失。」
「誰告訴你不會永遠在一起的,你自己想的嗎?那你這麼想未免太自私了些。」
他還是他,夏目直樹就是夏目直樹,不存在一個叫夏目的、一個叫直樹的。
他猛然將貓放在地上,「我尊重貓的意見。」
淺井看著微闔雙眼、輕輕撫摸著懷中橘貓的夏目直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只不過一個會說「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真緒醬!如果你活下來,我還記得你,長大了嫁給我做新娘吧!」另一個會說「你不能總是只想我的事……你就沒有在乎的人和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