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無雪的北海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月光下的華爾茲(二)

「您好,我叫姬野,是東京大學的美術系榮譽教授,主攻領域是素描的。」這時候的姬野就要大方許多了,她吃了一塊榛子巧克力,而後笑著跟加奈惠握了握手:「石泉老師久仰大名,您的油畫作品我經常會用來給學生們當教材範例。」
一群人走過來,瞬間原本還算清凈的一號桌附近變得熱鬧,七海夜和姬野退到一側,靜靜看著。
「你在請帖上說過,也許是個機會可以跟過去做個了斷。」七海夜看著加奈惠的眼睛,平靜且堅定:「所以我來了。」
千攔萬攔,和太還是狐疑地朝身後看了一眼。
這和諧的一幕看在七海夜眼裡,眼底的原來的淡漠多了一絲回憶和嚮往。
旁邊微胖的后藤哈哈一笑,摟住了他的脖子:「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什麼玩笑話都容易當真啊!」
因為外婆的影響力以及石泉加奈惠把外婆的本事也學到了五六分,在外婆死後仍然支撐著石泉家活躍在北海道,經過十年的沉澱,倒是也逐漸走出低谷,慢慢又起家了和-圖-書
七海夜倒也不躲不閃,站在那裡亭亭玉立,眼神平靜地看著和太的目光從錯愕一點一點變成憤怒。
「那個……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也就是加奈惠的丈夫。
「你身上一股煙味,來之前我不是告訴你不要抽煙嗎?」等客人走了,加奈惠一臉嫌棄衝著自己丈夫埋怨,用手輕撫他肩膀上的煙灰。
這都是當年老師的學生,為首的男人也是……他本來叫平井和太,如今改名隨了婦姓,叫石泉和太。
大家即便長大了也仍然有年輕時候的影子,只可惜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加奈惠,加奈惠!」
「嗯?誰啊誰啊?誰能讓我們親愛的瘦竹主動搭訕……」
「我們得有十年沒見了!」貴婦上前拉起七海夜的手,感慨道:「第一眼沒認出來,你比十年前漂亮多了,真不敢認。當初你騎著自行車來學畫的時候,天天早上背著畫板咬著麵包在路上撒野,跟個假小子一樣,要不是身材好還留著長發,真的會被當成和*圖*書男生的。」
「沒什麼沒什麼!」
靦腆的竹下對於他人的視線相當敏感,他發現了正在打量自己的七海夜。
「誒……和太哥你怎麼能這樣。」戴著眼鏡的高瘦男人立馬就露出了十分尷尬的表情,連連擺手。
七海夜低著眉,腦海里閃現過那些歡樂,十年前的自己應當是最快樂的時候了吧?
和太憨厚一笑,十分豪爽說道:「這不是遇上了竹下他們?是他讓我抽的,不怨我。」
緊接著臉上便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和太聞言便往那邊看去,「哦?肥波那傢伙來了?以前睡覺鼾聲如雷的他聽說養女兒了,不知道晚上還打不打呼嚕。」
后藤鬆了口氣,但也引來了和太的疑惑。
在此刻七海夜的口中,「前輩」則是「師姐」的意思。
竹下性格內向經常會被同門打趣,但他深知誰對他好,常常大半夜偷跑出家門,往平井和太的門縫裡塞錢。
身穿白色西服、身材魁梧的男人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過來:「白石娛樂的客人們我www.hetubook.com.com帶過來了,在門口還遇上了竹下、后藤他們。」
「看看,現在已經出落的這麼漂亮了!」
平日里他打工養著這些師弟們供他們學畫,後來大家都成名了,在某次畫展上被採訪,說到傷心處,那些師弟們還會痛哭著說當年在平井大師兄小房子里吃的300円一份的炒飯是至今為止吃過最好吃的食物。
「前輩」這個詞在日語中可以表達的意思非常廣泛,工作里叫前輩,那是上司或是工齡大的同事;學校里叫前輩,那是學姐或是學長。
加奈惠跟他們交談兩句,幾人送上禮物便告辭去了自己的席座。
這些人裏面有幾個她是認識的,比如男人口中的竹下、后藤。
貴婦就是石泉加奈惠,她上下打量著七海夜,由衷說道。
不認識的那些,應該就是今晚來參加宴會的企業家貴賓了。
加奈惠猶豫片刻,幾度欲要開口,最後還是說道:「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畢竟發什麼那樣的事……」
曾經在老師門下學畫的時候,也是跟現在這和-圖-書樣,大傢伙談天說地。
后藤摟著竹下的脖子嘻嘻笑著,結果當他看向七海夜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不對勁,你小子怎麼了?」
高高瘦瘦的那個——大家喜歡叫他「瘦竹」的竹下,家裡有些錢,屬於是鎮上的小少爺,被托關係送到石泉大師名下學習。照理說石泉大師是不收這種孩子的,可見了以後,發現少年靦腆不說話,唯獨對畫畫狂熱,便知他有心性收下了。
這一看不要緊,立馬就跟七海夜對上眼了。
后藤是一群人里最能逗樂的那一個,好似每個人的朋友里總有一個散發著歡樂氣息的小胖子,他就是那個給枯燥畫室增添歡快的人,當年也是他最先在畫室里抽煙被發現后嫁禍給竹下的,這便成了石泉門生的暗梗,出了事便說是竹下乾的。
石泉由美膝下無子,女婿是入贅的,如今石泉家仍是她這個外孫女在當家做主。
「是你!」他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猛然拍向桌子,生氣極了:「你居然還有臉回來!!」
正因如此,即便後來門生們分和*圖*書崩離析,可平井和太仍是大家都由衷尊敬的師兄,人脈頗好。
「謝謝你,小夜。」加奈惠展顏一笑,已經開始有皺紋的臉上洋溢著一點釋懷:「這位是?」
「啊,姬野小姐。」加奈惠微微思考片刻,而後笑道:「我聽說過你,東京大學里最年輕的教授。」
平井和太是大師兄,為人豪爽,經常接濟吃不起飯的師弟們,一群大老爺們窩在他養父留下的四十平的小房子里睡大通鋪,畫板挨著畫板,畫畫都得分開時間段畫不然施展不開。
在兩人寒暄的時候,一聲比較粗獷的聲音響起。
這神情大概只持續了半秒鐘,他便弄清楚了現狀,慌忙轉頭衝著和太說:「喂,和太哥,那邊好像有客人看起來非常苦惱,我們過去看看吧……而且我好想看到了肥波那傢伙,這麼久了沒個消息,見了面我一定給他兩拳!」
「是啊。」七海夜微微點頭,「已經十年沒見了,看到前輩你這麼精神,我很高興。」
石泉加奈惠是油畫大師石泉由美的外孫女兒,同時也是她門下的首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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