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夕摸出道符,在手中燃了,化作一條細繩,系在小狐狸的前腿上。「只要你不言不動,便是揭開陷阱,也看不到你,明白?」
「舍難求易,布置這八百丈屏煙的人正是抓住了這個心理。那樹冠之路看似好行,但若我所料不差,其間定有『隱霧陰眼』巡視。此眼乃一縷修鍊陰氣,可探一切生靈,可查所有異物,視覺方圓百米,如江中鯽魚繁多而游曳不停,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避過?」顧朝夕一邊說一邊探手入懷,取出流銀剪、陰符紙,這陰符紙內寄宿的是純陰之力,以之誕生的事物極適合在陰氣盛的地方使用。
胡芷彤有樣學樣,也盤坐于黑蟒之上,兩頭騎乘在操控下游竄而行,竟是悄無聲息,連地上的那些腐葉都壓不垮,彷彿是紙船浮在水面上一般。
顧朝夕將小狐狸置於陷阱底部一角,恢復了上面的偽裝,又令其中一頭黑蟒潛入附近枯葉中吸取陰氣。自己這才跨上黑蟒,游曳而去,也不是登峰,而是開始在這八百里屏煙林中布陣。
花斑飛鼠帶著兩人在冰雪蓋頂的莽林間縱躍飛掠,有時宛如人猿的擺盪,有時又似飛撲的蒼鷹,一座座山巒便在這樣足不沾地的飄飛中拋于身後,若不是心情沉重,胡芷彤恐怕會歡呼出聲,並由衷的愛上這種行路方式和*圖*書。
就這樣,一路上無任何險阻,兩人接近到中央青螺峰下。
又拿出一張符,在指尖燃了,「第三眼,開!」一指點在小狐狸額頭正中。
前行了大約一刻鐘多一些,胡芷彤提醒顧朝夕,前邊就是「蜃市景」、「鎖雲陣」了,此刻以尋常眼睛望,前後左右皆是林木稀少的荒山,然而顧朝夕對陣法也頗有研究,眼前的陣法在他看來實屬簡陋,也就是糊弄下普通人的感官,光是那山風的異常,也足以讓他知道前邊的是幻景幻境。
小狐狸眨動著大眼睛點頭。
顧朝夕也不急著走,就地掐訣施法。胡芷彤只見他身體一震之後,整個人的氣質大變,尤其是一雙眸,竟如夜般漆黑,根本沒了眼白,也再也察覺不出活人的氣息。
「化!」用了一字真言令,幻化出的物件較之普通又有不同,便如那晚的月夜虎,這次誕生的兩頭陰蟒同樣是身上流動著陰力的光焰,一對瞳孔散發著森綠的光芒,如同幽火。
略略掃視幾眼,顧朝夕便讓胡芷彤帶路,前去中央峰青彌古剎。
一指點在自己額頭,胡芷彤驚奇地發現,她只要一閉上眼,視角便切換成了顧朝夕的,只是不能隨意由自己掌控。
在胡芷彤尚未完全明白顧朝夕這話的意思時,顧朝夕已經和-圖-書下了黑蟒。彷彿早已預知,胡芷彤只見他在落腳處附近隨便地用腳撥弄幾下,枯草腐葉下,便露出了一個陷阱。這陷阱底部插滿了尖銳的木刺,刺尖頂端墨綠顏色,且有淡淡的黑氣繚繞,這種毒名為「綠陰毒」,非常普通,但也可怕,不是立即致命的那種,而是不斷消耗中毒者的生命力,極其難纏。
「化回原形。」
「是,羽士。」胡芷彤不敢忤逆,接過面罩戴上,那面罩彷彿是吸盤,一經接觸口鼻,馬上軟化,如面膜般貼了上去。以旁人的眼光看,宛如戴了一張以胡芷彤容貌為模具的黑色面具,而她本人卻沒有感覺出任何不便。
顧朝夕走到黑蟒身前,輕輕拍了拍它的額頭,那黑蟒便乖覺地俯下身,任顧朝夕盤坐在他那如同眼鏡蛇般有肉膜張開的脊背上,黑蟒的頭部靠後生有一根觸鬚,性質便如韁繩般,顧朝夕擒在手中,也不見他下什麼命令,黑蟒便載著顧朝夕半昂起了上身。「握著這觸鬚,默念指令即可。」
「八百丈屏煙?棲居在這裏的陰靈確實氣候將成。」顧朝夕心中暗暗驚異。示意胡芷彤,兩人控飛鼠從樹冠落下,一股腐敗的氣息撲鼻而來,靜靜的閉上眼,並二指輕輕一抹,再睜開,眼前已成為一個幽冷潮濕的熒光世界,這些和圖書熒光稱之為「陰磷」,只有眼中沒有絲毫陽力的人才能看到。
聽顧朝夕解釋,胡芷彤驚異不已,這「八百丈屏煙,隱霧陰眼」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在五峰山生活了千百年,竟不曉得這終年彌散不去的水霧竟然有如此秘辛。
「這是什麼法術?簡直是聞所未聞。竟然可以讓人變成活死人!」胡芷彤心中震驚不已。
顧朝夕行至花斑飛鼠前,伸出兩指在飛鼠的額頭輕輕一點,兩頭騎乘頓時化作五彩的小簇光芒,沒于顧朝夕指尖。顧朝夕又摸出一道符,一抖一燒,手裡便多出一張面罩。「帶上它,你呼吸時的生氣在這裏太敏感了。還有,從現在開始,我若不問,一句話都不許說。」
這五峰山分為前五峰、后五峰,前五峰蒼鬱、后五峰荒莽,實則后五峰才別有洞天,浮屠大尊花費了大氣力,在後五峰的外圍以山石樹木布下「蜃市景」、「鎖雲陣」,因此遠看只見蒼莽,當頂常年雲霧繚繞,加上地處西北偏荒苦寒,竟是這麼多年了,一直未被發現。
顧朝夕發現,越是向中央地區,樹木越是古老高大,並且彼此緊密相連,給人以一切植被都是從中央起源誕生般的感覺。同時,越向中央,水霧也越是濃郁,到得距中央峰兩千多米的位置時,霧氣已如雲海般延綿漂浮
www.hetubook.com.com於樹木頂層,身置其中陽光不顯、方向難辨,乘飛鼠非得如魚躍水面般才有望看清景物。而樹下,已經被樹葉和霧氣完全遮蔽成幽暗陰森的世界,也不曉得過去了多少時日,幽生體系早已成型,生態幾乎與那累年不見日光的陰暗地穴中完全一致。
將寶馬X6停在了一處山中雪屋門外。這雪屋是五峰山滑雪場的一部分,今天除夕,當然是閉門鎖戶的。流銀剪、黃符紙,兩隻巨大的花斑飛鼠幻化而出,這飛鼠半縱躍、半滑翔,最是適合在高低落差多的地方使用。這騎乘可不比「行腳」所制的量產物品,不但專屬能力出色,還有附加的光影天賦,遠看如同一團被風捲起的碎雪,具有一定的隱形功能。還有一點就是靈性高,不像普通騎乘符幻化的騎乘那麼僵直呆板,有一定的自主擇路能力,可接受的操控指令也更多一些。
有了巴裕的百寶囊,顧朝夕自是不用再挎那電腦包,封了藤屋核心的太陰壇,顧朝夕一身牛仔褲、鴨絨棉襖的普通打扮,駕車載著胡芷彤直奔五峰山。
「羽士,我們為何不繼續踏霧趕路?白日陰兵陰將並不會下青螺峰,倒是這林底,毒物陷阱頗多。」胡芷彤終是少年心性,又兼救母心切,好意提醒的同時,不覺有了催促之意。
后五峰山實則是m.hetubook.com.com比前五峰山更樹木蔥蘢的林區,林密而蔥鬱,參天的古樹隨處可見,似乎是因為群山環抱,又似乎因為這裏地質特殊,總體來說,后五峰不像前五峰那般氣溫低,這裏的溫度更接近於同時期的川滇地區,多數樹木已久蒼翠,有的甚至已經是新葉吐綠,鳥雀鳴叫飛舞,小獸竄行,一派生機勃勃。
「蜃市景」、「鎖雲陣」說白了只是一個大型的幻術陣,並沒有防衛、預警及克敵的功能,顧朝夕自然不會花費力氣去破它,按法門前行,便如入自家庭院般輕巧,幾分鐘時間便闖出了幻象區,比熟記如何過陣的胡芷彤都要快上不少。
顧朝夕沒有直接登峰,而是對胡芷彤道:「你去只是添亂,我將你安頓在這裏,只帶你一雙眼睛跟隨。」
后五峰並不算大,方圓不過三十里,乘飛鼠一路向中央地區,遠遠的就看到了霧氣朦朧中一峰拔地而起,如同一長錐聳立,山底到山頂超過三百米,山體渾圓、翠木青岩交錯掩映。這樣的山體高度與東西南北四峰相較,便如小土樓群中的十層大廈,頗為彰顯,可以想象,在其峰頂定然是視野開闊、一覽眾山小的氣象。
胡芷彤有些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搖身以便,顯出真身,是頭毛色銀青的小狐狸。之前顧朝夕給的那面罩也如影隨形,罩在了小狐狸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