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種，你願意做你的普通人，願意懷抱著『最愛你的人為你喪命』這樣的傷痛繼續過日子。你和可欣仍然是顧家歡迎的賓朋。但是你也看到了，去年的深秋，朝夕僅是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窮小子，如今他的家產論億計，潛力則不可估量。用不到太久，這個階段便會度過。我們彼此會漸行漸遠漸無書，或許以後只能是在你生命中重要的儀式上來探望一下。這有點殘忍，卻不是不可預期。我們還是現在的樣貌，而你已風燭殘年。或許反過來，你在安享天倫，我們已經灰飛煙滅。修真的這個圈子非常危險而混亂，這是朝夕一再警告我的。

蔣雨筠哭笑不得，「你信基督么？」

林靜宸和李可欣互看了一眼，然後沖蔣雨筠點點頭。

李可欣在那裡呆了半晌，「嘿嘿」一笑，偷偷去摸芷晴的屁股，結果芷晴「哼」了一聲，一扭身游到蔣雨筠身後去了，顯然對李可欣余怒未消。

飲、食、舞、樂……這些都是跟媚術有著緊密的關聯，狐族女子要修，從小便是一大套。胡山芙好歹也是北地妖狐慶離的直系嫡孫女，家中也是言傳身教，自然不比那些山精野狐。

蔣雨筠一路解說，一路帶兩人進入一間空蕩蕩的房間，景緻變成了山澗流泉。「梳洗一下吧。」蔣雨筠說著當先除去衣物，展露出堪稱完美的傲人身材和嬌嫩肌膚。

第一種，神仙術法、青春永駐、長生不老……這些東西對任何人都是有致命的誘惑力的。即使為此，你或許會嘗試全力去進入我們的生活。但是這顯然不容易。因為你已經知道了這秘密。

李可欣和林靜宸此時也已經跨進了溪流中，儘管知道是假的，但是根本感覺不出來，彷彿就是空間切換到了某處景色優美的山林深處。李可欣還用水去潑一隻鳴唱的小鳥，結果小鳥飛走了……

「可以講講么？」林靜宸問。

「剛上來，恰好聽到靜宸做總結。」顧朝夕走過來，和*圖*書拉了把藤椅坐下。「有些事情對於長壽者不算是好事。比如說看著你的父母、妻子、孩子一一老死在你的眼前……曾經有那麼一百年，我覺得整個世界把我遺棄了，或者說，我把整個世界都遺棄了。於是我決定去流浪，一站又一站，漫無目的。後來我碰到一個血族，就是現在影視里的吸血鬼。我們交往了大概十年，我從他那裡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生活態度上的。後來他被教廷的人幹掉了。」顧朝夕哼笑了幾聲：「一幫被洗腦的宗教狂熱者。所以我比較討厭禿驢，他們跟那些人在某些地方很類似，動不動就要凈化這個、除魔那個。像那個法海，當年我也打過架，不過不是為了兩條蛇。」

蔣雨筠和顧朝夕聽得哭笑不得，「似乎，我們被這傢伙牽連了吧？」

蔣雨筠沖芷肜點點頭，然後道：「芷肜和芷晴都是剛化形不久，這尾巴要百日後才能徹底隱掉。芷晴有些不通世事，要原諒她哦。」

顧朝夕暗暗稱讚，林靜宸的心境十分平穩，而且看待問題頗有洞察力，這一點與蔣雨筠後天醫生職業培養出的冷靜、客觀又有不同，是屬於天賦型的。這在女子里，可不多見。另外，車禍事件對她的影響也確實很巨大。至少在顧朝夕現世的記憶中，林靜宸並非如此出色。

林靜宸卻平靜地道：「既然是氣運交集，自然是有壞也有好，比如那個籃球隊的猩猩不是總黏你么？讓顧朝夕幫你打籃球贏他，看他以後還有何臉面追你？」

陽光明媚、山澗清冽、周圍綠樹掩映、岩石光滑潔凈，摸上去還有陽光導致的溫度，澗水也是冷熱適中，泡在裡邊，感覺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蔣雨筠道：「我是蔣雨筠，沒有被奪軀，能有今日，是因為跟朝夕共同經歷了一些事，加深了彼此的關係。也是機緣使然。」

第三種，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法術，你們不再會記得這一切。包括你對ｗｗw•heｔuｂｏok•cｏｍ.ｃｏm那個顧朝夕的全部記憶。朝夕說，這本來是有點難的，因為人的執念頑固而神秘，很難消除，不過當事人是他，倒也有些辦法，只要不被特殊的事或物觸動，就不會再想起。也許這樣會讓你活得不那麼陰鬱。」

「那次並不是普通病危，而是醫院里發生了靈異事件……」蔣雨筠條理清晰地開始了講述。

「靜宸，這可怎麼辦？」李可欣搖著林靜宸的胳膊。「我怕鬼，怕蟲子。」蔣雨筠講述的巴裕一戰的那些蟲子實在是讓李可欣印象深刻。

蔣雨筠微微一笑，道：「是幻象沒錯，卻不單純是。」她說著一抹，只見清冽的小河消失以後，原本空蕩平整的房間里已經多一條水渠，而且有藤枝正在極快速的生長，構建成山石、凸起、河沿、甚至水中讓人產生沙石感覺的部分。再一抹，景色恢復，蔣雨筠愜意的步入溪流中，逆流而上，半個身子沒入了山澗下的潭水中，「雖然我們所在的僅是一個不足七十平的空間，但是憑藉五感，是感覺不出來的，而且在將來，空間還可以摺疊，那時就不是水潭了，你可以在河中暢遊。」

芷肜端上香茗。此時這茶，就有了幾分講究了，顧朝夕雖然不屑為這類茶動手，但在胡家母女的操持炒制之下，已大大區別與普通的茶葉，馥郁芬芳、香淡而持久，輕啜一口，神清氣爽。

蔣雨筠對林靜宸道：「你也都看到了，這一切，已經超越了普通人的追求。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習慣了有朝夕的世界。儘管我知道，愛情從來都不是他生命道路上第一位的。我也不會是他唯一的女人。但是我還是選擇了他。」

「太誇張了吧！」李可欣瞪著眼睛說。

李可欣也划水過來，附和道：「靜宸之前就跟我說，這個顧朝夕不是那個顧朝夕，我也有這樣的感覺，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李可欣搖了搖頭。「或許管用呢？」

李可欣聽得https://m.hetubook.com.com眼睛一亮，「對啊！還有游泳隊的王小花，說我跑得像烏龜的李璐，罵我腦子笨的徐大眼……」李可欣一口氣說了足足有二十多個人。

林靜宸嘆了口氣：「我找到了最愛我的人，卻在那一刻失去了他。」

洗浴之後，穿著舒適浴袍浴衣的三人前往頂樓花園。半指之外，是料峭的春寒和呼嘯的狂風，半指之內，如春末夏初的雨後，空氣清新，枝葉吐嫩，花吐芬芳。

「哼，神仙好了不起么？」李可欣撇嘴。

頓了頓，蔣雨筠又道：「曾幾何時，我也想過，一個平庸但完整的愛，一個非凡但部分的愛，哪一個更好。後來我發現一個問題。那平庸的愛也並不能完整。就像曾經的顧朝夕那樣，他對你的愛，深沉而不求回報，但這份愛是因為他的死亡才劃下了一個完美的句號。如果事情非是如此，十年後，二十年後，還會如此么？會不會就像我們現在看待自己朦朧的初戀那樣，覺得僅是青春期的躁動與狂熱呢？相較於平凡者的善變，我倒是更看好一個歷經歲月者的沉澱。即使拋開神奇不談，當然，這其實不可能，他的壽命本身就是神奇，一個六百多歲的人，如果他還真的能夠愛的起來的話，那麼他的愛絕應該不會像普通人那樣膚淺。」

這時，芷肜和芷晴從一株樹後面繞了出來，僅穿著小衣。李可欣嫉妒地發現，即使是這兩個年齡小小的妹妹，也是曲線玲瓏，皮膚嫩白得能掐出水來。不過最引人矚目的是，兩人居然都有一條毛茸茸的漂亮狐尾。

蔣雨筠撇撇嘴，「靜宸妹妹，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冷漠、淡然。」

「僅是執著于因意外而導致的完美？」蔣雨筠笑了笑。「不瞞你說，人總是追求更多，所以，我在理解你的心情的同時，很樂意看到你從我們的生活中退場。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與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男人。而且你知道，朝夕是前世今生的記憶交融在了一起。理和圖書論上，他什麼都不欠你，只是今生的夙願和住院期間的照顧，讓他覺得有必要還你一個安康、富足的人生。這是我個人的感觀。你不能指望他再像從前那樣義無反顧的去愛你，呵護你，所以你說那個顧朝夕死了，這也沒錯。在朝夕告訴我要向你坦白一切的時候，我就展望了一下未來。

「總的來說，愛來愛去對我是件不容易的事。而且靜宸的態度我比較認可。不用搞得一動不動就往男女關係上扯。人生無常，好聚好散，彼此合拍，就常來常往，至於能走到什麼程度。到時再說。今次跟你來解釋清楚，也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最起碼可欣不會再稱我裝神弄鬼了，拐賣幼|女了，如何如何。」

蔣雨筠道：「芷晴化形時出了紕漏，是朝夕護持才安然度過的。自此便對朝夕特別依戀，不過因為你的事回來后受了家法，山芙罰她不準膩著朝夕。」說著，扭身對芷晴笑著道：「這裡有芷肜就好了，你去跟你娘說，懲罰解除了，不過你要化回原身讓李小姐看看，免得以後她摸你屁股。」

「啪啪啪！」拍掌聲響起，蔣雨筠三女順聲看去，是顧朝夕。

「啊？是不是我們很可能會被綁去做人質？」李可欣馬上想到了蔣雨筠的遭遇。

林靜宸神情平靜地道：「真神奇。」

「這不是幻象么？」李可欣疑惑地問，眼睛卻不斷地在蔣雨筠的身體上瞟來瞟去，跟自己的一比，太有挫折感了。

李可欣嘆道：「完了，完了！我們被『聊齋』了。」猛地一拍水，對蔣雨筠道：「你和現在的顧朝夕該不會是千年的鬼魂，害死了蔣雨筠和原來的顧朝夕，佔了他們的軀殼吧？」說著，雙臂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蔣雨筠點點頭，「這第一件，還要從醫院說起，你倆可記得顧朝夕第二次病危？」

「謝謝夫人。」芷晴細聲細氣地道謝完，化成一隻通體銀白的雪狐，游到池邊抖落了身上的水珠，在李可欣和林靜宸瞠目結舌的注視下，hｅtuｂｏoｋ•ｃｏm•ｃｏm歡快地去了。

林靜宸慢慢地划著水，跨入潭水中，學蔣雨筠那樣將身體的大部分都泡在水裡。「不知道，自從那次車禍之後，我自己也變了很多。可能是因為我知道，我的騎士已經在那一刻永遠地離開了我吧。」

林靜宸靜靜地聽完蔣雨筠的話，緩緩道：「當我預感到顧朝夕已經不再是那個顧朝夕時。我就想，他曾經不求任何回報地去愛我，那麼我可不可以做到？我嘗試了，從學校到醫院，每天。情況不太好，我發現，他愛我，我卻不能同樣對他。或許是感激、回報、憐憫，但那不是愛。我們之間沒有故事，觸動彼此心靈的故事。我想這才是沒有走進彼此生活的真正原因。至於他是不是神仙，對於我來說並不重要，就像我從前並不以他的窮而疏遠他一樣。所以如今的顧朝夕對我來說相當於一個相親的對象，就這樣下去好了，沒有故事，就散了。」

「還不是神仙，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呢，如果常來往，你們就要留意了。氣運交集，你們會受到牽連。」

「水主要是凝結外界的水汽而成，而且經過特殊的處理，澆灌頂樓植物也是用它，不過還需進一步處理。靜宸，我們當初美好房屋構思基本實現了。你現在還會不會覺得朝夕說：任憑你們想象。是在哄我們開心呢？」

「或許有類似的可能。所以自古才有交友要慎重的說法。」顧朝夕也不光是嚇唬兩人，這樣的說法是真的有道理的。比如說，你有一擅長打架的哥們兒，他能為你出頭，你也可能因為他跟人火拚而受牽連。這便是氣運交集的得失了。獲得了別人的助益，同時也分擔了別人的麻煩。蔣雨筠是這樣，七妖也是這樣。

「夫人，婢子幫您拭背。」芷肜在水邊福了一福。

蔣雨筠向林靜宸和李可欣介紹完壯觀的太陰壇，三人在花間藤椅中就坐。此時蔣雨筠已經恢復了本來容貌，那回歸先天境界的清麗之姿，別說是男子，便是女人，見了也由不得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