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比哭泣還更能堅持的笑容。
「加藤的內心一開始,我覺得應該是很完整的,她很懂得保護自己,但是,如今的她看起來內心已經被撕裂出一道深不見底的傷口……」
李炎遲疑了一下,說道。
「我突然覺得,眼前不平凡的世界里,或許有著許多能夠吸引我不平凡的事情,我不應該像以往那樣匆匆無視掉,在跟某個作家相互換了一個感受之後,我突然喜歡把這樣的經歷寫在本子上……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了。」
「所以,你是加藤的朋友嗎?」藤原紀美樂呵呵地關心問道。
曾經勵志也樂意在平靜平凡中生活中的少女,被不經允許地調換了身軀和靈魂,調換回來的時候,某個人的靈魂被灼燒出星火,而某個少女卻在抵抗時光抹除掉記憶中留下了「聖痕」一樣的東西……
「加藤現在寫的腳本,一直都存在著一股淡淡的歡快,淡淡的憂傷,悠然像是大自然一般自然清新,卻又扣人心弦的悲歡離合為主的徒增悲傷故事,現在火候雖然不夠,她還處在十字路口那裡,懵懂著,試圖去抓住些什麼……但是這一個懵懂追求什麼的小女孩遲早有一天也能夠將自己的腳本作品拿去做出連續劇,真正意義上有出道和被人喜愛的機會的。」
「是,加藤請您多多關照了。」李炎說道。
已經不知道怎麼評價加藤惠了,即使是面對這樣等級的老師,她仍然能雷打不動的個性有點太齣戲了。
加藤惠露出輕飄飄的笑容,一邊走一邊說道。
「是,我會繼續努力的。」
傾盆大雨的漆黑天氣中,加藤惠穿著雨衣,濕漉漉地站在她的門口,猶如流浪的腳本師菜鳥一般,靜靜等候在門口。在藤原夫婦的轎車照亮著這一個寒冷的身影中,黃昏色的燈光中,加藤惠微微低頭的頭抬了起來,對著她帶著渺茫希望又有些傷悲孤獨的堅持鞠躬了一下,露出那一如既往的笑容。
「真是的,完全我行我素,你這樣的傢伙完全不夠格當腳本師的。」
——【我是用了很長的時間,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一直守在老師門口那裡,用一遍又一遍腳本作品來求學的。】
「嗯……這需要保密喲,需要前輩你自己來確認比較好。對了,要不要這一個周六的時候,大家一起聚一下,這樣你就很快了解大家的情況了,這是作為前輩消失一年的懲罰喲。」
「久等了,前輩。」加藤惠帶著那淡淡而無法被人看透的笑容,在門口對李炎說道。
颱風天氣。聽說東京灣那邊遭受到了極為強烈的颱風璀璨。
「這個……我沒有思考那麼多。只是我在學校的時候,安藝君曾經教過我怎麼寫腳本,比起很多事情,寫腳本似乎是我最具備天https://m.hetubook.com.com賦的事情了吧……其實我到大學入學考試前都不大明白自己要怎麼選擇專業,有時候都覺得自己不知道為何這樣懵懵懂懂的……」
「我之前都已經跟你說了,最好換一個題材來寫,倒頭來又是按照這樣的套路寫開頭了,你這個笨蛋到底在寫什麼東西,真是的……」
李炎理解了加藤惠的意思,不知道為何,在一陣夜風吹拂中,他表情微微一變,看著加藤惠的背影,這一句「不是一年前的以前」的話語會在李炎心中激蕩起一片漣漪。
「……」
加藤惠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會介意呀……對象是前輩消失一年的話……」
這一位女性教授沉默了一會兒,露出一抹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不要那麼拘束,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呢?」藤原紀美露出溫和的笑容,問道。
兩個人走在月光瀰漫的校園內,李炎問道:「加藤,你突然有成為腳本師的夢想,是因為什麼而啟蒙的?」
加藤惠微微低著頭,微笑地解釋說道。
所以,加藤惠被破格成為藤原紀美的學生。
所以,這還是他認識的加藤惠嗎……
結果,很快到了文部的教學樓處,在門口,加藤惠回過頭微笑著說道:「前輩,你把文稿都交給我好了,我一個人去見老師就好了。」
藤原紀美這一位老年人回憶著大半年前的過去,侃侃而談起來。
李炎的表情微微變了變。
「有一天,我還是本著誠意,將這一點告訴給了加藤,希望她能夠從事其他行業會比較好……」
「原來是這樣,高中就認識了……」
藤原紀美似乎跟小倉研一有些關係,對李炎調侃著那一個不苟言笑的美國籍老頭,說道。
「!」
「加藤那一個孩子,去年突然有一天在門口那邊等我,就跟很多喜歡我作品粉絲一樣,告訴我她很希望寫好一部腳本,希望我能夠教她怎麼寫出真正優秀的腳本作品……我和這一個學生是這樣開始認識的。」
「人與人的牽絆是會改變一個人的。」
「是啊,你起碼找到了自己的興趣,相當的耀眼。」李炎微笑地回答說道。
「……不,我也想要看看你的老師到底是哪一位,我跟你一起進去看看吧,不會被當做可疑人士的。」
【啪!】
李炎看著加藤惠,說道。
藤原紀美表情一變,她隨即思索了好一會兒,露出慈祥的笑容,臉上的皺紋都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書香氣息,說道:「李炎……哦,我記起來了,前幾年唯一合格的外國留學生,小倉教授那樣的老頑固的得意弟子,我一開始他的弟子都會跟他一樣不合群呢,現在看起來不是性格很好的一個孩子嗎?」
李炎似和圖書乎聽懂了一些,也暫時無法聽懂更多的東西,在這一個教務室內,李炎卻明白了一個道理……
短短几句話的闡述,卻讓李炎猶如身臨其境,加藤惠伸出手要抓住灼熱的太陽,對著他說著那些話的背後,渾然不知帶著如此強大的決心。
空空蕩蕩沒有其他教授在的教務室內,出於節能需要,燈光顯得有些昏暗。
加藤惠沉默片刻,聲音細膩地說道:「吶,前輩比起以前,更會笑了。」
「……消失一年我也是有很多原因的,英梨梨和詩羽她們應該不會介意的吧?」李炎心有餘悸地問道。
「過得……還算不錯?」
李炎沉吟了一下,說道:「輕小說跟嚴謹的腳本作品在表述和要求有著很大的不同,所以我無法給你什麼意見,不過藤原老師作為日本文學界的泰斗,你能夠跟她學習真是一種幸福的事情……若是感情投入不夠的話,你試一下再好好思考你所要寫得是什麼。」
李炎靜靜地看著這一位慈祥的老師,原本就很在意加藤惠為何走上「腳本師」的道路,忍不住提問道:「所以,加藤她為何突然學習起腳本創作起來了,老師,你可以告訴我事情經過嗎?」
「……因為……這樣寫的話,會比較受歡迎。」加藤惠眨了眨眼睛,面無表情地跟老師說道。
「啊……藤原老師有時候真的是很嘮叨,明明這樣寫很有趣,但是卻總是說感情還不夠。」
加藤惠露出淡淡可人的笑容,站在這一位臉上有著皺紋,眼睛眯眯起來的日本女性文學大師面前,那一股不大正經的表情和口語都顯得有些輕飄飄空氣一般,看起來這樣的態度有些不靠譜。
李炎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走進了教務室里,對藤原紀美說道:「我的名字叫李炎,老師,我是小倉研一教授的弟子。」
加藤惠伸出手指,提議問道。
加藤惠的存在感很低,有時候一直守在門口都不會被屋內的人知曉,這一種輕飄飄太過平凡的氣質和天賦,就好像上天告訴她這一生她都降世平凡不過的路人少女。
李炎在樓下的門口等候著加藤惠,在她跟老師好好學了一下之後,在一片寧靜的月光下姍姍來遲。
李炎表情複雜,總想象的出自己的恩師在東大的師資隊伍中也是屬於孤僻類型的一員。
穿著紅色連衣外套的加藤惠搬運著一半的文稿前往東大的文部校區那邊,她的表情輕鬆自如,行走在靜悄悄的校園街道中,走起路來的時候,短髮一搖一擺,在背後看過去顯得相當可愛。
一年沉默的時光,加藤惠企圖追趕上來,脫離「路人」,脫離存在感稀薄的束縛,在靈魂接觸到另外一個人之後,她平凡的本質,變成了拘束她的枷鎖。
「修改的m•hetubook.com.com作品,還有老師安排的題目,我都完成了。」
「能夠喜歡創作腳本這樣枯燥工作的女孩子在日本並不多,我自然很熱情接待她,好好教導她許多寫作方面的知識點,但是教了一段時間之後,我也看出加藤這一個孩子創作的資質並不高,這還是比較可惜的一點……」
但是,加藤惠聽到這樣的回復之後,表情僵硬起來,身軀都微微顫抖,但是她仍舊保持著那淡淡又平和的笑容,幾乎可以說是厚著臉皮一次又一次登門拜訪請教,抱著她那一本記錄著各種寫作事項的日記本,總是出現在藤原紀美的家門口。
東京大學,7:31分。
這是加藤惠在這樣如此狼狽冒失的時候,給自己找的一個理由。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綴滿了繁星點點,遠處的教學樓和圖書館如同點綴黑暗的光源一般,繁華一片,又如此寧靜。
「我以前不是挺會笑的嗎?」李炎一愣,問道。
加藤惠打算跟老師討價還價一下,但是被這麼一吼之後,她不由嚇得瞪大眼睛,拿出錢包,急忙一路小跑地朝著樓下去了。走出教務處外面的時候,還稍微看了一下站在走廊的李炎。
但是,那一副淡淡的笑容,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偏執。
李炎微笑著,對加藤惠說道。
藤原紀美似乎被氣個半死,一隻手扶住辦公桌子,另外一隻手捂住額頭說道。
「是啊,還不錯。離開的一年裡,雖然一直都是比較孤獨的,但是我並不是獨自一人,在這一段時間,我有著寶貴的人幫我一起度過,雖然中間有著很多比較悲傷的經歷,但是我……才應該更加好好開心地體驗著生活,所以現在的感覺很不錯。」
「你的導師可是聚會都板著臉的老頑固喲,你絕對不能學他這一點喲……」
「……那麼,加藤她跟你說了什麼嗎,比如我收她當弟子的事情?」藤原紀美問道。
初春的月光,又清又冷,如同瀉下冰一樣的銀輝。
在鬱鬱蔥蔥的樹下,加藤惠的表情似乎在月光中有些複雜,她漸漸地,看著李炎,看著這一個有著無限留念之人,盡在不言中。
加藤惠整個人都微微彎下腰來,搖擺幾步,抱著頭獃獃地看著老師。
這一點,已經絲毫不比英梨梨、還有霞之丘詩羽,甚至椎名真白這一年以來取得的成長遜色了。
不過,加藤惠看了看李炎的神色,沉默了一會兒,露出笑容問道:「前輩從英國回來,一直都沒有跟英梨梨和詩羽學姐見過面嗎?」
離別了萩村鈴的李炎如今幫加藤惠送腳本作品給東京大學的一位腳本文學大師,出人意料的是,並不是本校的加藤惠竟然是東大文學教授的入門弟子。
李炎被這麼一問,隨即說道:「過和*圖*書的……應該還算是不錯吧。」
「是,我也是她的前輩……她高中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李炎點了點頭,說道。
「……老師,您叫我?」李炎抓住門邊,緊張地問道。
加藤惠被李炎問到為何會在這裏學習的時候,簡單地告訴了他這一個情報,然後笑而不談。
「……是啊,畢竟剛剛回來沒多久,對了,她們過得怎麼樣?」李炎被說中了心事,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在意地詢問道。
很快的,到了文部教學樓的教務處那邊,教導加藤惠的是日本比較出名的腳本大師藤原紀美,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文學作家,畢業於帝國女子大學的高材生,聽說還是華族世家。
「可是,這裏跟樓下的販賣機很遠……」
月上中天,皎潔溫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靜與祥和,月亮的光落在一台自動販賣機,那一個蹬起腳來選最高一排咖啡的婀娜少女身影。
「我要寫的是什麼……嗯……」加藤惠眼神中帶著幾分疑惑和不解,微微張著嘴思考著,似乎的確沒有很確定自己要把自己什麼心情投入到腳本裏面去。
突然,搬運著文稿的加藤惠回過頭,露出淡淡的微笑,問道。
直到有一天,讓剛剛回到家的藤原紀美最終決定要收下這一位女高中生為學生。
就在這一刻,加藤惠站在月下的樹林里,華麗地轉過身來,帶著笑意,自帶一種說不出的清新氣質,問道:「前輩,如今的我,是否已經能夠在你面前比較顯眼了?」
在有些昏暗的教務處里,這一位教授帶著幾分黯然,又帶著幾分期待,看著表情複雜的李炎,說道:「我就是看中加藤她有著普通女孩子所沒有的巨變,當心靈有著這一道裂縫的時候,就是一道真正意義的聖痕,有著這樣聖痕的加藤就能夠寫出跟千千萬萬作家無法寫出的作品……」
被自己的導師給徹底馴服的李炎對任何教授和大師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感,但是他卻發現這一位對加藤惠吼了一聲的藤原紀美此刻卻像個慈祥的老奶奶。
——【我,根據老師說的,好好改進了。出門有些匆忙,所以忘記是颱風天氣了……】
加藤惠微微一愣,隨即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加藤惠聽到之後,露出開心的笑容,說道。
李炎有些沉默地看著加藤惠,要讓一位東京大學的文學大師收為私徒談何容易,加藤惠到底怎麼做到這一個份上,這一年以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突然格外好奇和震撼起來。
一路上沒有怎麼說話的加藤惠就這樣帶著李炎走在東京大學的道路上,皓月從樹林邊漸漸升起,放出柔和而冷冽的光輝,暗淡的路燈下稀稀疏疏的行人來來往往,加藤惠的背影就融入砸這一片寧靜的月色中,如此清www.hetubook.com.com麗的背景幾乎有些透明了一般,這裏很寧靜,而寧靜,卻如此符合加藤惠的美麗氣質。
李炎這才明白,這麼厚厚一堆的文稿,竟然都是要修改的舊作,而且還要寫新作,這樣的要求還真是苛刻而嚴格。
李炎驀然一愣,他心裏噗通一下,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才挪步去偷偷看一下教務室裏面的那一位講師,結果對方放下老舊的鋼筆,轉過身靜靜看著他。
在一片安靜的時間里,藤原老師靜靜點了點頭,說道:「加藤她應該是沒有跟你提到跟我拜師的事情,那個孩子雖然總是懵懵懂懂的,但是保守秘密方面一直都做的很好。她願意帶過來的男生,一定是她信得過的人了。我也拜託你這一位學長能夠好好關照我的弟子呢。」
「不是一年前的以前喲……」
「……先不說這個了,加藤,你去樓下買一瓶加熱的咖啡給我吧,老師今晚要加班。」
「!?」
※※※
「不清楚她在執著于什麼,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她如此急於想要證明什麼……但是,這樣的女孩,若是寫腳本的話,並非一無是處……」
就在這個時候,教務處那邊,傳來了藤原紀美的聲音:「外面跟加藤一起過來的男生,你可以進來一下嗎?」
「不會……」
黑暗中,奔跑中飲料罐子掉落一地,慌手慌腳的女孩俯下身來,連忙捨起來。
看起來的確是在叫他。
「前輩,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你過的怎麼樣?」
老婦人教授露出淡淡笑容,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一位眯眯眼的老婦人大師戴著老花眼鏡看了一下,沉吟了一下,然後二話不說,直接用不知道哪裡準備來的戒尺狠狠敲了一下加藤惠的頭頂。
李炎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剛剛從英國那邊回來不久,有一年時間沒有見到大家了。」
加藤惠,果然還是記得……
老年的教授抬起頭,意味深長地對李炎說道:「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你的溫柔能夠吸引很多不可思議的人來到你身邊,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準確對待這一份溫柔。所以……無論是什麼方法,請你都好好關照她,拜託你了。」
「這是懲罰,沒有你拒絕的權利!!」
加藤惠露出疑惑的神色,微微側過臉看著李炎,總覺得這樣的話語有些其他含義。
加藤惠沒有再看李炎,繼續走在前面,不動聲色地說道。
「……是這樣嗎?」
藤原紀美喃喃斥責說道。
老婦人教授聽到李炎的闡述之後,她沉默了一會兒,那一雙眯起來的眼睛似乎有著深邃的光芒一般,看著李炎,一時半刻都沒有說話。
加藤惠將熱飲咖啡,還有百事可樂,以及自己的果汁一起買到之後,抱在懷裡,嘴角中帶著輕快的笑容,準備回去教務室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