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城縣啊！」洪承疇剛剛還想起了澄城縣，那個在大旱災中一抹綠的高家村，還有那有趣的「天尊火鍋節」呢，現在又聽到這個名字，也不禁微微一愣：「澄城縣吃得下？」
堂堂進士，大明頂級的讀書人，現在超想罵髒話，一句「他娘的」到了嘴邊，好不容易才強行壓下，維持住了最起碼的體面。
賀瘋子哼哼道：「伏擊？哼！有伏擊也挺好，本將軍走在最前面，才能第一時間殺進伏兵之中，打他們個落花流水。」
……
賀人龍用腳一挑，那屍體翻了一圈，臉朝下，看不到他的大眼珠子了，畫面才稍稍和諧了一點點。
賀人龍率領著一千士兵，在黃龍山中緩緩前進。
洪承疇雙眼微眯：「賀人龍。」
吳甡：「？」
洪承疇精神一振：「那就太好了，吳甡手上有錢。」
洪承疇：「本官還需要兩萬兩銀子。」
洪承疇：「很多麼？不多！耕地、農具、種子、耕牛，以及給他們吃上幾個月撐到下一次糧食收穫的口糧，這些東西全部加起來，兩萬兩都嫌少。」
顧誠在《明末農民戰爭》和圖書一書中，講到了洪承疇殺降。
吳甡長長地嘆了口氣：「十萬兩果然不夠花，根本就不夠花啊。」
吳甡有點小得意：「澄城縣未受旱災，可替本官分憂解難，安置一些難民和從賊。」
在崇禎四年，他又布置降人酒，殺了三百二十個來投降的反賊頭目。
……
「銀子，本官不能給，但這三千流賊，本官可以安置。」
他點了一千人馬，押著三千繳了械的流寇，向東南方向出發，鑽進了黃龍山，沿著崎嶇的山道，向著澄城縣去了。
吳甡：「……」
洪承疇遲疑了起來。
事到如今，他殺賊酋沒有手軟，但從賊該怎麼辦？誰能教他？
因為這一殺可就不是幾百人的事兒了，而是三千人啊。
他剛剛又殺了一個流寇劉六，以及劉六的心腹手下兩百餘人。「受降宴」的地面上全是鮮血，劉六的眼珠子死了也還瞪著，有點不肯瞑目。
洪承疇道：「本官剛剛斬殺了賊酋劉六，但他麾下三千從賊，現在還在外面等著發落，這些人，本官無法再繼續殺下去了，吳御史，還請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從皇上給的內帑中，拿兩萬兩銀子出來，安置這三千從賊。」
吳甡一聽這話，心裏就發毛：「才三千人，你就要兩萬兩銀子來安置？獅子大開口么？」
吳甡心中已經有了數，安置流寇最好的地方，應該就是澄城縣了，只有在那裡，才能讓返鄉流寇有飯可吃、有地可種，今後才不會再次造反作亂。
吳甡也不繼續向前走了，直接原路返回，去了白水縣。
洪承疇嘆道：「延綏官兵被拖欠糧餉已有數年，再不發點糧餉給他們的話，他們也要反了，這些人反起來，可比流寇厲害得多。吳大人若是捨不得這些銀兩，過幾天回來，就會看到這邊比你來之前更亂。」
真正的重點……是流寇！
賀人龍上前一步：「末將在。」
所以他又得了一個外號，叫做賀瘋子。
洪承疇正在殺人。
洪承疇這個人最大的污點就是降清之後做了帶路黨，被罵漢奸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不能因為一個人是漢奸，就把他沒有做過的事安在他頭上。
當時他給出的答案，就是一個殺字www.hetubook.com.com。
吳甡頭皮發麻，還好有澄城縣在背後給他撐腰，否則光是洪承疇這一次開口，就能給他重重一刀了。
賀瘋子：「哦！」
部下：「將軍，山中行軍，很容易中賊軍伏擊，您還是別走在最前面吧，退到中軍安全穩妥些。」
王左掛投降的時候，洪承疇把王左掛、苗登雲等九十八個反賊主要人物殺了。
「這些人殺了，有傷天和，不殺，本官也無法安置他們。」
賀人龍抱了抱拳：「那末將就去了。」
洪承疇抬起頭來，看著天空，陷入了沉思。
吳甡：「吃不下也得吃！若是地方官都不為聖上分憂，這天下如何治得平？」
洪承疇依舊站得遠遠的，不想讓血污染上了他的官服。
「快了！」一名部下開口道：「再翻過兩個山頭，就能到澄城縣的白家堡。」
恍惚中，想起了幾年前，自己還是陝西督糧道時，路過澄城縣，富裕的高家村，那時候就有人問過自己一個問題，這流寇究竟該怎麼辦？
他一句話剛落，前方的樹林後來刷地一下鑽出來一隻軍隊來，與他來了個大眼瞪小眼，這和*圖*書支軍隊明顯不是朝廷的官兵，身上沒有穿明軍的制式鎧甲，而是穿著普通棉布衣服。
吳甡也打算走了，剛一抬步，洪承疇就開口道：「吳大人先別急著走。」
吳甡：「……」
「這銀子，本官給了。」
兩人見了面，客氣廢話省略掉一億字，轉入正題。
他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對於賊酋可以做得到毫不猶豫的「惡即斬」，但是，對於從賊，就連他也下不了狠手。
……
賀人龍臉現尷尬之色：「末將帶的是延綏的兵，不能進陝西呀。」
賀瘋子一聲怒吼：「有流寇！哈，本將軍去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
他是萬曆年間的武進士，和普通的武將不一樣，普通武將領兵，將領都是在一群親兵的保護下，縮在中軍。
正感覺到彷徨，一個親信過來報道：「御使吳甡來了。」
當然，這些普通老百姓還不是重點。
延安府。
但史料中並沒有記載他殺更多的從賊，網上有些人說他殺降一萬多人，那是沒有依據的。
打仗的時候，他也不喜歡躲在後面指揮，而是喜歡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砍人。
吳甡的聲音瞬間提和*圖*書高了八度：「什麼？本官不是幫你把從賊的問題解決了嗎？你還要兩萬兩銀子來做什麼？」
賀人龍大步走上前來，低聲道：「巡撫大人，賊酋已斬，外面的三千從賊怎麼辦？」
洪承疇：「咦？你有什麼辦法安置？」
戰場上殺了一萬人也許有，但殺降一萬多你用腳指甲也應該想得到這不可能，真要做了這種事，文官能用「有傷天和」一類的理由，把人彈劾得生活不能自理。
洪承疇：「你親自帶兵，把那三千從賊押送去澄城縣，交到澄城縣令手中，本官倒要看看，澄城縣有什麼辦法安排這三千從賊。」
賀瘋子走得有點不耐煩了：「我們還有多久到澄城縣？」
而賀人龍這個武進士卻喜歡騎著一匹馬，走在隊伍最前面，當然，他和方無上那個喜歡丟開部下跑的傢伙不一樣，他還是要等著部下一起的，只是他的站位比較前凸。
他在白水縣留下了一些糧食，給白水縣令施粥救民的，但現在這粥也不用施了，直接安排這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全都去隔壁澄城縣吧。」
吳甡：「無妨，有本官在此，你穿過省界也無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