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驚雷

蘇喆遠遠看著,自己並不出面,由祝晴天找了兩個街上的混混,給這兩家錢,讓他們先將養幾日。蘇喆自己依舊去宮中應卯。
「是,都準備好了。」
藍德放心了,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啦,得趕緊回去,宮裡有事。」
沈夫人關切地問道:「有什麼是要我們做的?」
「哎?」
蘇喆雖然覺得奇怪,還是乖乖地答應了。祝纓出門,過一時,趙蘇等人陸續趕到,顧同到得晚一點,幾人碰了個面,由蘇喆去取了匣子,顧同摸出鑰匙。打開匣子一看,裏面是一份奏本,幾人面面相覷,趙蘇道:「我打開讀了。」
蘇喆道:「嗯,嚴氏煩人。」
沈瑛回到家裡就反悔:「不行!我總覺得這事兒不準!」
一場鬧劇之中,姚辰英進京了。
「那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您名字在上面就容易被猜忌……」
蘇喆一臉認真地說:「阿翁是純臣!只知禮法制度,從不弄權。也請昭容遵紀守法,毋越雷池一步。」
不能不來!嚴歸沒什麼機會接觸外面大臣的,早先與皇帝出宮,總被說,現在皇帝自己都不怎麼出宮了,她就更沒有機會了。
許諾做丞相這事兒,已然是吹破牛皮,不過嚴歸總有一個想法:他們怎麼知道是哪片雲彩上落的雨呢?他們就不會猶豫,猜是不是自己從中說了好話?
蘇喆道:「她本想讓我去她那裡說話,我說還有差使,不敢在後宮胡亂走動。她就在中宮外面的亭子里等著堵我,她說的這都叫什麼話?」
他還有一種擔憂,當年的「退婚」可不是什麼謙讓。所以之前無論沈夫人怎麼吹風,他都不肯往祝纓這裏走動。
趙蘇最先反應過來:「這是個奏本!他、她?沒讓咱們上朝,那今□□上……」
「那是我盡忠職守該得的!」沈瑛怒道。
鄭熹笑著對祝纓說:「斷案的事兒,咱們倒是熟啊。」
藍德走後,蘇喆有些訕訕地:「阿翁……」
有知道的人就如此這般一說:「正被公主追著煩呢。」
「說明白了!丞相,只會為國家遵守禮法。有長子在,中宮又年輕,以後未必沒有嫡子。讓她們老實一點兒。」
藍德苦笑道:「在咱們這位娘娘身邊,熬出來的。安仁公主,忒難伺候,為了給她擦屁股,吃了不少牽累,少不得多琢磨些事兒。留步。」
祝纓又搖了搖頭:「我還要聽夫人說,你又不能見到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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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瑛深吸了一口氣:「等著。」
中宮與昭容兩家正熱鬧,一點也不耽誤皇子把禮儀學完了吉日拜師,蘇喆也得以從後宮中脫出身來。
就在這一天,京兆府接了狀子。
她就是這麼一步一步過來的。臉皮算什麼?貼了臉皮進了宮,如今做到了昭容,是姑母也要先向自己行個禮,自己再回半禮的。
祝纓道:「我先歇兩天。」
眾人一片叫好,路丹青託了一盤子烤肉過來:「墊一墊再喝酒,空腹容易醉。」
沈夫人老臉一紅,沈瑛這個人,彷彿跟後宮沾邊羞著他似的。可升做侍郎的時候,還不是高高興興地接旨了?難道心裏不知道這侍郎也與侄女兒的體面有關?這些話她只能爛在肚子里。
蘇喆卻羡慕祝煉是真的「自在」,她與祝煉喝了兩杯,忍下了再碰第三杯的手——喝再多就過了。
鄭熹道:「你依法而辦就是。」
沈夫人還等著她給許諾,祝纓已經示意蘇喆把人送出去了。蘇喆心中驚濤駭浪,提著裙子飛奔回來:「阿翁!您這是……難道……」
沈夫人接過字紙的手在發抖,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來。
她仔細地核對了上面的印,是嚴歸的無疑,蘇喆是經過手的,這玩藝兒還是她交給嚴歸的呢。
陳萌滿腦子都是:真的假的m.hetubook.com.com?那我妹夫……是女的?
我如今雖是中宮的人,咱們娘娘性子綿軟些,但有那樣的出身,也不至於壞事兒。後宮里旁的人,還不知道是龍是鳳呢。陛下又年輕,誰說得准她們將來?後宮這地方,恩寵這東西,沒個準頭的。
祝纓又變了顏色,含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將夫婦二人請了出去。
核對完,祝纓道:「這個,我收下了,夫人請回吧。」
祝煉第二天要啟程,大家沒敢敞開了喝,天黑沒多久就催著祝煉去休息了。趙蘇扯過蘇喆耳語:「你有心事?與宮中有關?」
「那相公的意思是——」
藍德就沒那麼安靜了, 低聲抱怨:「嚴昭容真是小門小戶里出來的, 眼皮子忒淺。」
祝纓有些驚訝,沈瑛當時的樣子,能被騙得寫了。嚴歸痛快地簽字畫押,她是沒有十足把握的。騙人,就得趁著那股子勁兒,一旦給對方多一點時間門,對方就容易回過味兒來。
祝纓道:「比你清醒些。」
「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連姚府準備招待賓客的宴席,鄭府這裏都有準備,萬事具備,就等表弟了。
兩人兀自高興,嚴老娘低聲道:「聽說,那邊兒的那個,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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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德再三囑咐:「要快呀。兩邊兒的娘們兒都不省心!您別當這些金枝玉葉有多麼斯文高貴,我們在宮裡見得多了,她們看著光鮮,也彷彿有兩個斯文人,其實呢,給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別給,半分都別給。」
祝纓的表情突然變了:「侍郎知道我的出身,我不從不圖虛文,只講實利。與我做交易,須得買賣公平,我不問你能為我做什麼,我只問你們,你們能為奪嫡這件事做什麼?」
「好,有事只管找我。」
後宮的親眷也不能隨意進出——皇后家的除外,她家本來就是公主——皇帝同意了。
兩個姑娘聊了半宿才沉沉睡去。
祝纓道:「她又做入了什麼?」
說完,果斷離開。回去之後一天也不多等,二月初一,與祝晴天兩個人,暗中教唆著把狀紙遞到了京兆府。眼見著人進了京兆府,鼓也敲了起來,蘇喆對祝晴天道:「去知會安仁公主府一聲。」
「那是他們寫的,又不是我寫的,」祝纓毫無愧疚地說,「它拿著窩裡的那點子破事兒煩人,咱們就非得就範?喏,把柄在這兒了。」
祝纓道:「做不了什麼是不是?只能擎等著吃現成的?做事的是我,出錯的就也是我,有了罪過還得是我的,是不是?憑什麼?」
「你準備幾件事……」
因人多口雜,鄭熹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越看祝纓越滿意。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姚臻臉上的笑容就顯得有些敷衍了。席間門有人逗他:「怎麼魂不守舍的?」
沈夫人道:「你何曾做成過一件事情?當年回京,是姐夫為你家昭雪,祝相公明明該是外甥女婿,你又眼睜睜看著到嘴的鴨子飛了,連升侍郎……」
兩人先是樂呵呵地看著三郎笑,將三郎看得扭頭埋在保姆的懷裡。嚴歸道:「把三郎帶下去吧。」
蘇喆緊鑼密鼓地準備之時,祝纓也沒閑著,她的那個奏本也寫好了,沈瑛,也被沈夫人逼到了祝府。
藍德陰陽完,腔調變得正經了一些,甚至帶了幾分誠懇:「相公,如今宮裡不太平,比上兩代都亂,快擺上明面兒了。我爹伺候的時候,天子威嚴聖明,後宮不敢擅動。先帝朝,咱們如今的太后是個理事的人。如今,陛下與娘娘都年輕,一個想不到、一個應付不來。您可千萬仔細。
沈夫人道:「嗯,還有呢?你真是個有本事的人,我求了你多少年,求你救我娘家,直到我爹娘都死了和_圖_書,你也沒幫他們。還是遇赦還鄉。你做成過什麼事?」
「哎。」
他的聲音本就不粗獷,又帶了點刻意的模仿, 聽得人非常不適。比腔調更讓人反感的是話的內容,顯然是他聽到了嚴歸對蘇喆說的話。
「告訴她們,我不跟她們說話,叫沈瑛來,」祝纓說,「我跟她們說不著。問她,沈瑛是不是就在家張著大嘴等著吃現成的了?衝鋒陷陣女人做,因為後宮寵妾而升職他就坦然接受?沈瑛不來,就讓嚴歸自己來見我!支使兩個做不得主的傳聲筒來噁心我?這次便罷,下一次,我管她是不是夫人,都扔到大街上去。」
祝纓的臉色看著還好,請夫婦二人坐了。夫婦二人小有不安,沈瑛咳嗽了一聲,竟不自己開口,而是以眼神示意夫人先說。
接著,朝上就熱鬧了起來。雖然安仁公主自己違法的事幹得比嚴家還多還過份,此時卻又義正辭嚴了起來,死咬著要「稟公辦理」,揚言姚臻如果偏坦,她就去把姚臻給告了!
「哦。」
祝纓從榻上起身, 道:「坐。有什麼事都不急在一時,咱們慢慢說。」
藍德見面拱一拱手:「相公。」
眾人陪了一杯。
祝纓就很善解人意地介面了:「夫人果然守信。」
祝纓道:「那你去見她們,再把話對她們說得更明白一點,告訴她們,不行,然後請她們回家。別遇上宵禁,又要被京兆府啰嗦了。」
此時,嚴歸還不知道要倒霉。
路丹青則是借口蘇喆今晚多喝了一點,步子不太穩,要送她回房,接著就抱著枕頭要同蘇喆一起睡。蘇喆恰有許多的心裡話想同她講,也沒有拒絕。兩人頭並頭地躺在被窩裡。蘇喆不等路丹青開口,就先說:「你說,咱們的前路在哪裡?」
次日一早,祝纓道:「給你們都請了假,你們都不必上朝了,一會兒你舅舅他們都會過來,我書房裡有個匣子,鑰匙在顧同手裡,你們人齊了,打開。」
藍德陰陽怪氣地哀嘆:「小娘子也是沒法兒, 也難避開這昭容, 她得管著教拜師的禮儀吶!誰叫人家養下個皇子呢?嘿,她還真是養了個寶貝疙瘩了!」
「想活命,想吃飽穿暖就不能要臉。」嚴歸說,哪怕是對自己的親姑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姑母疼她,為她進宮盡心儘力,半是因為娘家人,半是因為她之前在姑母面前奉承得好,幾乎與姑母面前的大丫鬟一個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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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嚴歸安靜了兩天,眼見兒子禮儀學得比別人快,駱皇后已說:「三郎既學會了,你們娘兒倆就不必日日過來了,孩子還小,天又冷,歇著吧。」
這下輪到嚴家哭了。
祝纓看了一眼蘇喆, 蘇喆道:「我沒理會她, 早就回絕她了。」
沈夫人用鞋尖輕輕碰了碰丈夫的靴子,沈瑛道:「好!」
「跟我現在似的?」蘇喆反問。
「那字據。」
祝府賓客不少,女客也有,但多是故人,比如金大娘子之類。
寫到第二頁,蘇喆匆匆過來:「阿翁,她賴著不走,想見您。說,今天不見,明天還來。這沈夫人以前不這樣啊!」
「附耳過來……」
嚴歸稍作準備,兩日後,嚴老娘就與沈夫人一同進了宮。
藍德與蘇喆一同到的小花廳, 祝纓正坐在榻上,手邊擺著一壺茶。天氣仍然寒冷,火盆也才燒上, 兩人從外面進來, 倒不嫌房裡涼。
「娘!」嚴歸喝止了母親,「咱不管他,說咱們的事兒。」
祝纓笑道:「只有你可不行,我要嚴歸的手書,要有印信。」
嚴歸又千叮萬囑:「不要怕丟臉。」
又過一陣,蘇喆回來:「走了,說是會讓沈瑛來的。阿翁,那沈瑛,不像是個能辦事的人吧?還有和-圖-書嚴歸……」
今天的事兒,看在咱們交情的面兒上,我沒往娘娘那兒說。可也只有這一次了,再多,我也瞞不住。昭容那裡,您的本事,還是儘早處置了的好。不過一些小手段,宮中與宮外隔絕,她在宮裡演得像有靠山,宮裡人也就信了,您在宮外還不知道,自然也無從辯解,久而久之,內外生出誤會來就不好了。」
「我不信這些虛的,我只要能看得見的實的。你怎麼兌現承諾?怎麼分擔罪過?」
「不用。我有別的事讓你做——你現在,還想回梧州嗎?」
他們此時才發現,之前太大意了,並不是他們有多麼厲害、嚴歸母子有多麼的被天下人害怕,而是……人家沒想收拾他們。
姚辰英萬事不操心地住了進來,接了告身,再就是宴請京中親朋。第一天是家宴,第二天開始是應酬,特意給祝纓送了張帖子。
蘇喆叫了一聲:「阿翁。」臉色也不太好看。
嚴歸併不氣餒,懷著心事,帶著兒子回了自己殿中,打發兒子去複習禮儀。很快,她就又有了主意,借皇帝看兒子的機會,看皇帝高興,請求讓自己的母親和姑母能夠進宮來探個親。
夫婦二人面面相覷。
「不是,中宮不知道,藍撞到了嚴氏為難我。阿翁已有安排了。」
姚家在京城也有宅子,鄭熹早派人給他收拾好了。府中的破舊傢具統統換成了新的,京城最時新的新料、配飾都是齊全的,甚至預備了兩房奴婢,預備萬一姚辰英的奴婢不稱手,現在就能用得上。
「好!」
今天的朝上,鴉雀無聲。
祝纓也說:「此去一路順風。」
「聽話。」
「好了,去休息吧。」
祝纓道:「她一會兒就過來了,咱們來先吃著。」
「切!」祝纓毫不在意地說,「誰說我一定要用了?它安安靜靜的不來煩咱們,這個,永不見天日。敢啰嗦,就讓它試試龔劼的下場。牌在手裡,可以打、可以不打,別人猜不著你什麼時候打,才是威力最大的時候。讓你準備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行了,」祝纓出聲止住了她的話頭,「不要總把事攬到自己身上,她們不是沖你,是沖我。」
祝纓道:「你去備一份厚禮,送到他家,這是咱們欠他的人情。回來再去找晴天,她已經找著苦主了,出了正月就讓苦主去京兆府告嚴家去。」
她們一到府上就顯出了與眾不同來,府里人也好奇,聽說是找蘇喆,也只好請她們先入內。待哼哈二將與祝纓回府,蘇喆聽說來了這麼兩個人,先跳了起來:「她們想要幹什麼?我非……」
沈瑛站了起來:「好!紙筆在哪裡?」
眾人入席,祝煉先恭恭敬敬地敬了祝纓一杯:「此去路遠,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老師,我有今日,都是老師教養提攜。我一定用心辦事,不墜老師的威名。」
沈瑛忍著氣,潦草地抄了。祝纓將他抄好的字紙交給了沈夫人:「有勞夫人了。」
趙蘇與路丹青都看出她有些不對勁,祝纓看起來無事發生,是套不出話的,兩人都決定過一時要同蘇喆好好聊一聊。
祝纓讓蘇喆將之前在城外置辦好的屋子收拾好,將府中雇來的僕人遷出府,場外馬場準備好良駒,給每個隨從一人雙馬,再提出一批錢來……
姚臻心中直道晦氣。
「是!」
只得抓緊最後的光景,又硬貼上了問蘇喆:「娘子,我上次說的事,府上不再多想想嗎?我雖在深宮之中,也知道朝上不太平。祝相公雖已拜相,不招人妒是庸材,他總會需要有人在陛下面前為他說話的,不是嗎?」
「是。」
姚臻順勢請教。
冼敬是最先開口的:「你瘋了?」
祝纓送他出廳,邊走邊說:「你們家去世的那位大監,可以瞑目啦。」
「是m.hetubook.com.com。」
路丹青家裡早有哥哥繼承,但自打她記事起就知道蘇鳴鸞的存在,想法自與別人不同。蘇鳴鸞發現了她的這一點點不同,特別建議路果把她送到京城來。她很堅定地說:「我要做大事、做大官。」
蘇喆心中五味雜陳,自己這是快要回去了吧?不舍之意在心中徘徊,狠了狠心,也開始收拾起行裝來。
一個插曲過後,祝纓又回到大廳,席面已經擺上了,顧同左顧右盼:「哎?小妹呢?」祝煉與項漁兩個一左一右,也跟著張望,三個人三條脖子亂動,顯得有些滑稽。
祝纓樂得將他引到皇帝面前,姚辰英長相端正,有一部美須,談吐頗稱皇帝之意。皇帝因而同意了祝纓的推薦,任命姚辰英做戶部尚書。
「不見!」祝纓說,「你同嚴歸把話說明白了嗎?」
沈瑛是很怵到祝府的,這是一種很隱秘的心態,他見識過祝纓最初的樣子,現在……
祝纓也說:「案子依法而斷,在你面前嗡嗡的,也拿來罰一罰不就結了?」
嚴歸道:「姑父又不肯奔走。」
蘇喆道:「只管拿來!」
蘇喆吃了半盤,又與祝煉喝酒,兩人碰了一杯,各生感慨。兩人是事實上的同學,以前還打架,如今都長大了。祝煉感慨于蘇喆的出身,一個女子也能做到郎中,比他品級高。心想,便是再苦再累,我也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不能比她差了。
祝纓看二人的舉止, 不似互相之間門鬧彆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蘇喆輕輕地走了過去, 看祝纓坐回榻上, 她才又坐下了。胡師姐塞給她一個小手爐子, 她勉強笑笑。
「我答應什麼了?」
「為了三郎,就算熱臉貼冷屁股,我也認了!姑父又不肯親自說與陳相公,陳夫人又做不得主,咱們還能如何?等著皇後娘娘殺了我們嗎?我母子有事,你們難道逃得掉?安仁公主是什麼樣的性子你們不知道?」
陰陽完了, 見祝纓仍然面不改色,他怏怏地說:「虧得是我遇著了, 要是讓別個人看到她糾纏著咱們小娘子, 小娘子就是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再見到昭容,明白無誤地告訴她,不要上躥下跳。否則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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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忙說:「一旦有成,絕不會虧待您的。」
沈瑛眼前一黑,險被氣昏過去:「你戲弄我?既她的手書,要我來做什麼?」
沈夫人才低低說了一聲:「相公,我夫婦來了……」
第二天,蘇喆仍需入宮教授禮儀。嚴歸前一天吃了藍德一嚇,今天沉默了許多,也不偷著空找蘇喆說話了。落衙回府,蘇喆就找上了祝晴天,與她商議,取了幾貫錢,去看望苦主家。蘇喆看了幾家,與祝晴天選中恨意最深的兩個人,一個是寡婦,兒子與嚴家毆鬥被打傷了。一個是祖傳的地被嚴家搶了,沒田產就養活不了老婆,老婆跑了。
路丹青道:「自然是追隨義父更好些,義父要是另有安排,我就聽他的。如果在京城不行了,我也回去,投奔你。單打獨鬥,哪有結伴而行好?」
他說得很長,祝纓也聽得很仔細,間門或點頭,最後說:「這件事我記下了,以後不會讓你再為難的。」
嚴歸道:「如今只好咱們再使使勁兒了。祝相公那裡,總也不肯答應,我在宮裡不好出去,娘,姑母,這事兒只好你們跑一趟了。祝家雖沒有夫人,倒也有女眷,硬賴也要賴在他家等到相公回府,把話捎到。」
「要不要知會陳相公?」
沈夫人道:「這……求人的事常有,總要顧及點體面。」她不由自由伸手摸了摸臉。
席間門,鄭熹滿意極了,他頭一天與姚辰英已碰了面,叮囑了許多事項。今天又特意出現,是給表弟撐腰來的。看到祝纓,m.hetubook.com.com他走過來拉著祝纓的手,與他相鄰而坐。笑問:「戶部交給了他,你做什麼去?總不能一點事不往手裡攥。」
「你把話說明白了?」
祝纓因此心情不錯,準時赴宴。
嚴家猛吃了這一記官司,將登門的事暫放了一放,兩個女人慌著去應付這件事。沈瑛是不想沾,此事已經超出了他能管的範圍。嚴家是找不著門道,往京兆府送禮,被安仁公主派人給截住了,又是一場大鬧。
蘇喆道:「我在朝廷里果然前程不怎麼樣的。不過,阿媽也只有我一個孩子,讓我在京城,我也不能安心的。阿翁,要我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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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姚臻心中也有解法,只是下不了決心,聽二人一講,也拿定了主意。回去真的把嚴家給判了,又將安仁公主派到京兆府門外盯梢的人給抓起來每人打了二十板子。打完之後,姚臻的心裏又忐忑又快意。
「中宮興師問罪來了?」趙蘇一挑眉。
草稿的內容很簡單,即,只要祝纓幫助三郎入主東宮,等到三郎登基,就會給予她怎麼怎麼樣的回報。內容都是嚴歸之前對蘇喆講過的。
蘇喆道:「不是的,不能單指望阿翁護著,還得想想自己。我這些日子想了很久,我終須回家的。咱們在家是頭人,在京城算什麼呢?你,想好你接的將來在哪裡了嗎?」
顧同、林風等人都湊了過來,就著蘇喆的手上看去,只見上面寫著,他們的義父/阿翁,自陳是個女的!
嚴老娘與沈夫人都害怕起來,道:「好好,我們去就是了。」
嚴老娘與沈夫人回去之後,先到沈府去商量。去丞相府,不能空著手,再要準備拜帖。兩人又套了一陣詞兒,商議了一天,仍然覺得為難。
祝纓笑嘻嘻地道:「我見不得我辛苦你白吃,要你畫押做證人,你雖做不了什麼,我要你一直提心弔膽。這活兒,你接不接?」
蘇喆越聽越吃驚:「我……我用不著這麼些啊。」
蘇喆壓下了聲音:「答應了幫著嚴昭容?」
正經的場面也就這樣了,接下來就開始熱鬧了。郎睿開口就唱起了山歌,許多人跟著唱了起來。唱不兩首,蘇喆回來了。林風道:「罰酒三杯。」
沈瑛的心被刺痛了,因為妻子逼他的話也是「你如今不出力,我以後只為兒子求官爵,兒子比老子官大,你還要不要臉?」
祝纓道:「放心。」
路丹青被噎住了,頓了一下才說:「有義父在,不會埋沒咱們的。」
沈瑛被逼到了死角,脹紅了臉,怒道:「你想要什麼?」
「難道您要見什麼?」蘇喆的臉色糟糕透了。
蘇喆道:「怎麼了?」搶過來一看,也傻了。
「你們立字據。你、嚴歸,要給我寫字據,否則免談。現在是你們求我,記著,立嫡以長。或者,你們能去找陳大?」
沈夫人以前是聽丈夫的,但是現在,侄女兒更能幹,她轉而聽侄女了。
嚴老娘一慌,又跑去找沈夫人,兩個女人匆匆「賴」到了祝府。
祝纓擺了擺手:「我不要他們辦事。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本不想把他們牽扯進來,是他們自己硬要往我手裡跳的,我只好讓他們倒霉了。」
她急急尋了個由頭,托宮中採買的宦官捎信,再次求見了嚴歸,當天便將那一紙字據交到了祝纓的手上。
皇帝眼冒金星,腦子裡滿是「青史」「佳話」「澄清天下」……
「什麼?」
藍德冷笑道:「我的兒子, 是要做太子的。你們幫我,我必有厚報。」
趙蘇將奏本打開,才開口念了一句:「臣……」就哽住了,彷彿一隻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雞。
祝纓去換了衣服,坐在書房裡,拿出一本空白的奏本,一筆一筆地寫。
「來,照著這個抄,你來抄,去讓她畫押用印,帶回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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