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心機

「等。我的敕書下來了,自然會再舉薦他們復出。」只不過安南是不會給他們留位子了。
「你們說,我再看看丹青去。」
「呃……上京之後,會館中難免有熟人,我該怎麼回答他們?」
祝纓又補了金銀等禮物,給皇帝的賦稅可以賴掉,小禮物就不能省了。她特意準備了一匣子的金子:「這些,送去給鄭夫人賞人。」
張仙姑看到女兒騎著高頭大馬,眼眶忍不住濕了,心裏念叨著:可算回來了!
「好。」
次日就是「大典」。
陳萌也說:「你或許要被宣去奏對,知道怎麼回答么?」
皇帝隱隱有些不悅:「既是開疆拓土,豈能不服朝廷?」
祝纓看到張仙姑,想起來趙蘇說她腿不好,驅馬加快了速度,到了府前,張仙姑先往前走了兩步,祝纓跳下馬來:「娘,我回來了。」
以趙蘇的想法,這典禮得辦得盛大,一是戰事拖了這麼久,大家都過得苦兮兮的,需要熱鬧熱鬧,二是這場戰爭它意義重大,直到此時,才算是奠定了祝纓、包括趙蘇等在在西南立足的根基,值得一場慶祝。
鄭熹肚裏罵了句髒話,把信看完之後,又在嘴上罵了句髒話,問道:「去過陳大家了嗎?」
皇帝卻在兩人走後,命人宣了冼敬進殿,兩人說了好一陣兒。三日後,祝煉接到了宣召,命他面聖。
陳萌深呼吸:「去過鄭七家了嗎?」
鄭熹道:「有點意思了,還不夠,會有人刁難你的。要將安南說得地瘠人貧,西番兇惡,需要有人鎮守。要兵馬錢糧……」
鄭熹道:「必是真的。她一向不虛言詐語。即使是假也無妨,朝廷本也收不了梧州什麼租賦,她所要的,不過是個虛銜,朝廷除了一紙冊封,也不需要拿出額外的東西來給她。讓她守在那裡,挺好。」
祝纓道:「他們,我自有安排。」
兩個幸運的人湊到了一起,很快有了結論:「要促成!」
府門前,張仙姑正在門前等候,左邊一個花姐、右邊一個趙蘇的妻子祁娘子,一同攙著她,府里的其他人都圍擁在張仙姑的周圍。
趙蘇便代為解釋。
不等祝纓與花姐等人寒暄,身後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群人便齊齊拜見,祝纓道:「好,都好,進去慢慢聊吧。」她看到了金羽兄弟與林風也在,對他們點一點頭。
張仙姑道:「莫哄我,我聽他們說了,我與你姑姑她們去西州,你不在西州哩。唉,真是長大了,都做刺史了。你才到家的時候,才這麼高哩。」
祝纓回府,先去卧房換了衣服,衣服是張仙姑和花姐準備的。她平日都穿得很簡單,這一套衣服卻是精緻華美的紫袍,配上玉帶金簪,身姿挺拔,除了臉頰上的一道長痕透出了些「故事」,整個人又是個看著頗為親切的清秀樣子了。
祝纓道:「這三州我先權領,看誰能理政安民,再升他領職。」
「你隨我去鄭家!」
一行人到了鄭府,鄭熹才與祝煉見上面。鄭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她又要幹什麼了?」
之前陸續有人家收到了撫恤、得到了獎賞,大家都相信,接下來是兌獎的時候了。趙蘇再抽人準備典禮的時候,也沒有聽到什麼怨言。
普通的士兵也各按軍功,分有田宅。祝纓先前便有遷徙的計劃,如今祝縣田地不夠分了,正好,也可以遷一部分人與自己一同去西州充實西州的人口。西州離西番更近一些,想要防禦西番,必須有一定的人口。單憑普生頭人他們留下的人口,還是不太夠。
人們無不高興。
接下來才是開會。
此外,又有金帛之類壓驚。在正在營建的西州城內,各人還有房子。
「病在家裡了。」
趙蘇笑道:「那正好,大家都沾沾喜氣,也能安撫一下人心,讓大伙兒有些耐心等著接下來的好事兒。」
外面鑼鼓喧天,祝煉的房裡,張仙姑又幫著他收拾行李:「哎喲,這才回來,又要你上京啊?」
待她到了前廳,祝青君等人也回來了,整個梧州幾乎所有的「精英」都聚在了這裏,外五縣的縣令們除了路果,也都到了。路丹青踢了踢大哥的小腿,低聲問:「阿爸呢?」
陳萌倒吸一口冷氣:「她動手了?」
祝煉去見鄭熹,路丹青去見陳萌。
陳萌卻說:「邵書新差使辦和-圖-書得漂亮,你只用操一份心,有兩份果子,不錯。」
鄭熹的表情卻不輕鬆,交待道:「先不要高興得太早!奏本拿來,我們看一下。」
陳萌定了定神,將信仔細看了一遍,心說:我真是欠了你的了!你這是要割據啊!什麼官員都是你任命的,你還當節度使!你要氣死陛下嗎?
當下派出一隊衙役,敲著鑼出去沿街吆喝,又點了十個書吏,去抄寫告示,四處張貼,務必要將下面的各村寨都通知到。
祝煉道:「這原是一項耗時三十年的計劃,老師為之付出了整個青春,如今,我來複命。」
祝煉也感慨許多,故意岔開了話題,對祝纓道:「老師,安南已在手裡,朝廷答不答應也都於事無礙。不過,您既有這般的聲勢,顧同他們或許會來道賀。」
趙蘇彙報,稱場地等都已準備好,只得祝纓下令。話音一落,廳內有幾個人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身體,要向朝廷申請敕封,梧州就得自己先準備一套任命,包括給準備身新官服之類,這些都要經過一些人的手,無法完全保密。不少人已經知道些小道消息了,都盼著這一天。
「是。」
項安在人群里看到了巫仁,心中略有遺憾,她因在梧州襄助趙蘇,未能一同西進,至今未曾親見西州情形。祝銀等人則是純粹的歡悅,祝纓出門在外,她們有不少事免不得與趙蘇打交道,趙蘇做事雖然尚可,但是她們還是覺得與祝纓相處更舒服。
張仙姑道:「那幫我也帶點兒給你金大嫂子。」
說著,比了個高度。
一句話,說得好些人心潮澎湃。
都商量好了,兩人才告退,鄭熹道:「不夠操心的。」
「切~」
「祝使君,哦,就是阿煉大哥,他親自去了?」
祝纓問道:「看過病了嗎?」
「是。」
次日,二人將奏本轉呈,果不其然,皇帝看完大吃一驚:「什麼?她不是去梧州隱居養老了嗎?怎麼還干這個事了?」
「是,在吃藥,大巫也祈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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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了驛站,先不去戶部,而是往相府等處投帖。陳萌、鄭熹的府邸都是他們要去的,祝煉與路丹青和_圖_書商議:「鄭相公最好講究,若不先到他家,他必有芥蒂。但陳相公委實厚道,不好欺負老實人,咱們分頭行事。」
路老大聽了妹妹的建議,搶先說了路果病倒在家!「去了老朋友的葬禮,回來路上就說心口難過,到家就病了。」老朋友當然指的是喜金。金羽兄弟聽了,臉上也黯淡了。氣氛變差了一點。
「脾性不合?」
祝煉這兒,整個鄭府都顯得不緊不慢的,他也能插上隊,被引到書房外等候。卻不像陳萌家,路丹青報了祝纓的名號,就被陳萌給叫到了書房:「今年梧州秋賦沒來,她又怎麼了?」
梧州與吉遠府極近,又素有貿易往來,雖然沒有通知。過不多久,吉遠府就能聽到風聲。
祝煉將要領一一記住,陳萌又指點他們,再在京中打點一下關係:「長公主們的府里可以走動,皇子母家之類,萬不可輕易結交。」
整套安排下來,出力的人人得到了回報,其中或有不滿足者,但也有升職的希望,都收起那點殷切的心思,一同歡慶起來!
祝煉還是禮貌地說:「已經做完了。您知道老師的,沒有把握、沒有結果的事兒,她不拿到您面前來,她一向是最讓人放心的。」
「使君?祝煉?」
趙蘇領了梧州刺史,祝纓呢?只有一個「節度使」?那是個什麼玩藝兒?幹嘛的?還管不管得著梧州?分成五州,祝煉也能成刺史了,剩下的三個州呢?外五縣的縣令頭人不得參与西征,但是別人家都有子弟參与,郎錕鋙家沒有合適的人,因而消息不通。
「會來與我們共事么?他們……似乎……」
路丹青道:「這裡有信,您看過就知道了。這件事兒,還須請相公相助。」
祝煉與路丹青此行雖未押解糧草,攜帶的東西委實不少,好在各地的秋賦已經啟程,他們現在上路並不擁堵。無論水路、陸路都很通暢,趕在十二月到了京城,此時京城已經下了兩場雪了。
「快請!」
花姐看完祝纓看青君,又看到青葉、青雪等人,見她們都好好地回來了,臉上的笑容變得真實了。小江也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兩個人也像模像樣地朝人群揮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下巴也揚起來了,小江鼻子一皺,咕噥一聲,又笑了起來。
祝纓也似模似樣地先去廟裡拜一拜,再派人給祝大墳上上炷香。接著,宣布了給自己這一片新地盤取個新名,叫做「安南」,自稱安南節度使,下設五州。其餘都照著之前與趙蘇、祝青君等人商議的名單一一任命。
這三年,祝縣的日子過得比以前苦多了,壯丁不停地被徵發,不斷地有人死去,連徵收的賦稅都增加了。現在一切都好了,戰爭停止了,她還打贏了!即使還戴著孝,人們的臉上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總算不會再苦下去了。
離城二十里,有項漁出來迎候,離城十里,刺史府如項樂等又等候在路邊,到了城門前,趙蘇與蘇鳴鸞、郎錕鋙等人又恭候。進城之後,山城百姓也是夾道相迎,沿路的人們都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戴了自己最好的首飾,大人孩子都揮手歡笑,祝纓等人也不斷向兩旁的人群揮手致意。
陸超來報:「相公,陳相公求見。」
陳萌道:「她這不請示陛下了么?就是心裏還有朝廷的。」
「信上寫了,已經干成了,所以花了些積蓄,今年的錢糧,朝廷總不能再管我們要了。」
祝煉笑道:「我辦完差就回來啦,到時候咱們就都在安南好好過日子。」
陳萌便出列,講述了那個「鉗制西番」的計劃,再次將亡父搬出來背書。皇帝皺眉道:「也不知真假。」
「那你現在跟姥說。」
鄭、陳二人早有預料,這樣一件大事,皇帝對梧州兩眼一抹黑,不問點兒具體的情況,也不可能幾句話就定下來的。兩人拱手稱是。
當晚,祝纓沒有在刺史府里慶祝,而是去了軍營,給營中帶去了酒食,在那裡吃過了晚飯,因天色已晚,就在營中安歇,次日清晨才動身回城。
雖然準備遷居,祝纓的大本營還是在祝縣山城,這是里也是整個梧州最繁華的地方,其奢侈享樂不及山外大城,但百姓安樂卻不遜於他處。
「讓丹青去送了拜帖。」
祝纓道:「今天都累了,歇一天,明天吧。對了,有一件事,既然仗打完了,稅不能再加征了。減至什一,徭役也恢復如前,現hetubook.com.com在就去宣布。」
皇帝總覺得哪裡不對,道:「此事需要慎重,容后再議。」
祝煉早經兩個丞相培訓過了,以為萬無一失,不想皇帝只略了問了幾個問題「梧州有多少人口呀?」「路上走了多久呀?」之類,便說:「怪不得祝纓要薦你,你果然做得梧州刺史。」
郎錕鋙聽了之後,發出一聲疑問:「姥,那您呢?」
祝煉道:「那我明白了,路上如果路過遇到他們,我也這般說。」
「信上寫了。」路丹青有點疑惑,這個丞相這是怎麼了,信上寫的都沒記住,他到底看沒看啊?不是寫了姥讓祝煉做刺史的嗎?
這個「安南」一片,划作六州也可,但祝纓將其中一州劃得略大些,稱為「西州」,自領西州刺史。
陳萌匆匆拆了信,掃了兩眼,眼前一黑:「啥?擅開邊釁?」
「哎~」張仙姑雙手攥住了祝纓的右腕。
兵馬歸營,祝青君等人先去安排,趙蘇等人擁簇著祝纓回府。圍觀的人群見她們的身影沒入門中也漸漸散去,走著走著,熱鬧的心情忽地散去,想到自家死去的親人、這三年過日子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心頭縈繞著淡淡的惆悵。
接下來是武將,因為武將的安排比文官更加複雜——他們涉及到了軍功。軍功的賞賜,主要是土地。整個安南的土地名義上全是祝纓的,分給你,你可以耕種,自己種不過來也可以轉租,但是不能隨便買賣。然而,收益卻是十打十的。
只可惜祝煉、路丹青需要及早赴京,為祝纓將此事敲定,時間上不允許,趙蘇只得遺憾地將許多事項給削減了。好在秋收已畢,從上到下都閑著,趙蘇能夠調動的人頗多,祝纓還未進城,就看到道路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了,從山城出來的路也拓寬了一些。
「是開疆拓土,」路丹青糾正道,「姥之前不是對您說過的么?先前王相公與您的父親陳老相公在世的時候,姥就講過計劃的呀!咱們說話,算數的。」
祝煉與路丹青大喜,雙雙拜下:「多謝相公成全,大恩不言謝,我們老師從不讓人失望!」
「你且莫要奏本面聖,我與陳大商量過再說。」鄭熹很快冷靜了下來,這不算壞事,得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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