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葛調,既然是冤假錯案就給人家平反唄,那些人昧著良心辦案,難道不怕遭報應?」
老葛點上煙問道:「海利,向檸的事你們局領導怎麼說?」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韓局,對不起……」
「鹹魚,這事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許局和朱局態度明確,韓處在長州干不下去就不幹了,大不了回來。」吳海利笑了笑,補充道:「這事湯局也知道,還專門給許局打過電話。湯局說韓處既是省委組織部安排到地方掛職的幹部,更是我們交通部海事系統的先進個人。如果韓處在地方上干不下去,丟人的不是我們海事局,而是長州市委市政府乃至南通市委市政府。」
韓渝點點頭,胸有成竹地說:「他們不是只擔心造成惡劣影響嗎?他們敢做就不要害怕別人說。我們嗓門不夠大,王叔嗓門大,王叔寫一句話頂我們說一百句!」
「這麼說韓市長在人代會上開炮的事真跟你有關係?」
楊建波既不是人大代表也不是政協委員,不需要參加兩會,送走沈市長和楊部長,熱情邀請夏團長、焦政委、韓渝、老葛和參加會議的戰友們去食堂用餐。
「檸檸不管怎麼說也是長州的常委副市長,如果連她豁出去了都翻不了案,那我也不會袖手旁觀!這是共產黨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長州的人代會昨天閉幕的。
「邪不勝正,我就不信真沒說理的地方。」韓渝一連深吸了幾氣,淡淡地說:「況且,檸檸在人代會上開炮只是開胃菜。既然他們需要影響,我就給他們影響,我倒要看看他們怕不怕!」
「我主要是看張強的愛人可憐,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為了幫她愛人伸冤,抱著孩子左一趟右一趟往法院跑。陳哥,天地良www.hetubook.com.com心,她愛人真是冤枉的。」
在最後的選舉投票環節,韓向檸雖然當選了但不是高票當選,居然有十七張棄權票和六張反對票,這不是一件小事,或者說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夏團長和焦政委不想稀里糊塗卷進去,連忙岔開話題,熱烈祝賀馬金濤、陳健和小魚等人再次被評為優秀預任軍官,給馬金濤等人敬酒。
楊建波大吃一驚:「照這麼說,那個臨時被拿下的法院院長還有點冤?」
「很難。」
一審,檢察院和法院那麼多人參與了。二審,檢察院和法院那麼多人又參与了。真要是糾正之前的判決,不就意味著那麼多人都有責任嗎?況且,糾正錯案的機制本身就有問題。」
「我?」
一年難得聚幾次,你敬我,我敬你,好不熱鬧。
「陳哥,我錯了,我不應該去找韓市長的。」
老葛頓了頓,接著道:「姓陳的很精明,當年受理張強貪污、挪用公款案的時候,知道按時任市領導的要求判張強肯定不服,曾向中院領導彙報過案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時任市領導做過中院的工作,於是有了後來的一審判決。
「高檢高法那邊每天收到的申訴沒有一百起也有九十起,光靠高檢高法忙得過來嗎?這種事跟越級上訪一樣,申訴材料送給上級,上級會轉回來。說白了就是讓他們自己糾正自己的錯誤,那些人能自己打自己的臉,自己追究自己的責任嗎?」
今天他原本不敢來的,可要是不來會顯得沒擔當,幾經權衡最終硬著頭皮來了。
其實他做上長州市香港工業園副總經理之後不止一次請辭,可他以營里高級專家的身份參加過98抗洪,並且被評為全國抗洪模範,如果他不做這個高級專家,啟東和*圖*書預備役營的金字招牌會受影響,啟東市委市政府和啟東武裝部堅決不同意,反正只是挂名,又不用給他發工資。
別的區縣,都是由一位副市長兼預備役營第一書記。
「鹹魚,你想做什麼,你可不能做傻事。」
「我都知道那件事跟他有關,他們單位的領導同事能不知道?」陳健反問了一句,憂心忡忡地說:「不信我們可以打賭,等風頭過去,人家肯定要給他小鞋穿。而且法院不是別的單位,人家真要是想收拾他,找個借口把他關進去都有可能!」
「就是害怕遭報應,那些人才不會糾正錯案。」
楊建波驚問道:「沒這麼誇張吧?」
去年上級只給了兩個優秀預任軍官名額,今年給了四個,同時給了兩個優秀預任士兵的名額。
申有文也來了,見著韓渝和老葛別提多尷尬。像做了虧心事似的不敢坐在前面,躲在最裡頭的那一桌,甚至背對著韓渝和老葛。
老葛掐滅煙頭,捧起茶杯繼續道:「而且,糾正錯案有一套程序,不是誰想重審就能重審的,要符合一系列重審的條件。換言之,那些人會利用程序來拖,你說誰耗得過他們?」
「開弓沒有回頭箭,再說那個張強確實很冤。」
「這有什麼對不起的,你做的很對!你是啟東預備役營的戰士,如果連這點正義感都沒有,真對不起你這身軍裝。」
張強案顯然不符合「糾正條件」,吳海利猶豫了一下說:「韓局,看來你和韓市長都要有心理準備。」
更重要的是,韓向檸不只是長州副市長的候選人,也是南通市人大代表的候選人。可能上級擔心韓向檸順利當選南通市人大代表,等過完年南通開兩會的時候,她又會在南通市的人代會上讓南通中院和南通檢察院難堪,被取消了南和*圖*書通市人大代表的候選人資格。
「話糙理不糙。」老葛無奈的點點頭,想想又說道:「不過想翻案也不是完全沒可能,這要看案子的政治影響和社會影響。比如一起命案的被害人死而復生,或者真正的殺人兇手冒出來了,這個影響就比較大了,不改判都不行。」
韓渝作為第一任營長,也受邀列席會議。
正因為如此,申有文很內疚。
「那個案子的當事人跟你有什麼關係?」
學姐搞出那麼大事居然還能繼續做副市長,韓渝真有些失落,不禁笑道:「她好著呢,像沒事人似的,正等著檢察院和法院的回復。」
「那你為什麼沒事找事?」
然而,有些事是躲不過去的。
「沒關係。」
「沈市長是我們預備役營的第一書記,營里的官兵遇到困難,他不能不幫忙。」老葛頓了頓,笑道:「沈市長要是不幫忙,你給我打電話,我去找沈市長。」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哥,我……我……」
南通預備役團的夏團長和焦政委,啟東市委副書記、市長沈凡,啟東武裝部楊部長出席會議。
陳健給葉書記開過好幾年車,不但消息靈通,而且知道韓市長在長州的人代會上發飆問題有多嚴重。
「難道明明是一起錯案卻平反不了?」
這個話題比較敏感,部隊和地方又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他明明只是個法警,非要管法官的事!
「建波,這事你幫著辦。」
「這麼說這事沒完,她鐵了心要幫那個張強伸冤?」
老葛滿意的點點頭,隨即看向韓渝:「檸檸沒事吧?」
吳海利沒想到韓市長都鬧成那樣,居然會是這麼個結果,哭笑不得地說:「這不成一審製造冤案,二審維持冤案,再審保護冤案,檢察機關漠視冤案,老百姓www.hetubook.com.com難申冤案嗎?」
營里的成績不少,光配合105軍特戰團海訓就可圈可點。
吃飽喝足,韓渝、楊建波和吳海利陪老葛來到一樓休息室,關上門、泡上茶,聊起韓向檸的事。
跟著一起過來敬酒的楊建波,只能故作輕鬆地笑道:「陳健,別怪小申了,小申沒做錯,更沒給我們啟東預備役營丟臉!」
快過年了,啟東預備役營按慣例利用節假日召開工作會議,總結2000年取得的成績,表彰2000年度的優秀預任軍官和優秀預任士兵,並對接下來一年的工作進行部署。
一轉眼又是星期六。
把事情搞成這樣,陳健正不知道說他什麼好,韓渝端著飲料走了過來,拍拍他肩膀,微笑著說:「小申,路見不平一聲吼,沒什麼不對。別胡思亂想了,我愛人的事跟你沒關係。」
由於表現出色的同志很多,啟東武裝部再次發揮了「托底」作用,評選了十二個先進個人。填幾張獎狀的事,又不用發錢,還能鼓舞士氣,何樂不為?
判決下來后張強不服上訴,中院因為之前表過態只能發回重審,並沒有改判無罪。可能知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二審判決給張強減了幾年刑期,想以此讓張強閉嘴。
「小申有什麼好擔心的?」
小申想到單位領導同事一旦知道是自己帶包艷文去找韓市長的,一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再想到香港工業園在長州,如果去葛調那兒給香港老闆打工,很可能會給香港老闆帶來麻煩,連忙道:「葛調,我想做法警,我不想脫警服。」
只要有時間來參加會議的預任官兵都來了,老葛作為專家組成員代表受邀列席。
老葛輕嘆口氣,低聲道:「我在長州也有不少老朋友,這兩天我私下了解過。當年要求檢察院和法院從重從嚴查處張www•hetubook•com•com強的是時任市委書記和時任組織部長,而當時的書記就是南通現在的一位常委,當時的組織部長現在是一個區縣的一把手。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副檢察長兼反貪局長,現在是南通檢察院的副檢察長。」
「有道理。」
會議開得很成功,美中不足的是沈市長和楊部長要趕回去開人代會,孫有義、張二小和吳恆要去開政治協商會議,沒能參加聚餐,也沒能跟大傢伙敘舊鞏固戰友情。
「你找王記者了?」老葛下意識問。
「姓陳的只是做不成法院院長,並沒有被追究責任,昨天剛調到長州市政協,現在是長州政協黨組成員。」
「我就算做傻事也沒用,人家又不在乎這些,只能請能讓他們害怕的人找他們。」
「韓書記,楊部長,我不是擔心韓市長,韓市長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這個副市長是掛職的,再干幾個月就要回海事局,我是擔心他!」
啟東的情況不一樣,啟東預備役營是全南通乃至全省民兵預備役系統的模範單位,沈市長依然兼啟東預備役營的第一書記。並且在可預見的未來十年,啟東預備役營的第一書記會像市委書記兼武裝部第一政委那樣一直由市長兼任。
楊建波不懂這些,下意識問:「什麼問題?」
「鹹魚,建波,陳健的擔心不是沒道理。」老葛走了過來,低聲問:「小申,如果想換個工作環境,請楊部長幫你去跟沈市長說,看能不能調到啟東法院,反正只要是法院都需要法警。如果不想做法警,可以去我那兒干,我們香港工業園正好缺人。」
預任官兵都有本職工作,大傢伙對榮譽其實不是很上心,之所以來參加會議主要是想在過年前聚聚。
他走過來跟一個好兄弟換位置,坐到申有文身邊直言不諱地問:「小申,你們法院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