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泰山壓頂般的剿匪之勢,也震不住人心。
豐熙漸漸明白了,「可現在泉州市舶司的門,也是向他們打開的呀。」
于子初還沒說話,他的一些副將都叫喚了起來,反正最難的佛豹山已經拿下,其他的一些蝦兵蟹將還算得了什麼?
於是各種因素綜合之下,三下五除二,佛豹山剿匪也就這麼結束了。
這倒是。
只要不斷的有勝利的消息傳來,朝廷官軍這幾個字就會不斷的變得有壓迫感,也沒有任何一個敢輕舉妄動。
「福建可以稍微改動一下,加一個時間。旁得不說,若在下是福建的商戶,看到浙江的事,再看到剿匪的形勢,心裡頭一定擔憂官府有一天會找上門。」
「你要出海?!」
「為何?」
過程中於子初也帶人殺了一番,不過戰鬥的過程並不激烈,相比於他在西北打得那場,實在算不上什麼。
這位讀過書的進士,按理說應該在書齋里寫文章,但是到了戰場上卻異常生猛,每次出擊都料敵在前,直打敵人七寸。
山匪已經抓到了,和山匪相勾結的你們,還奈何不得?
「這兩家,都是當地有名的商人,二當家如何認識的?」
王守仁倒是不介意以進士的身份接觸土匪,他回道:「在下的事在下心裡有數。姑娘你還是照顧好令尊,也想想以後,最好是能過上安穩的好日子。」
「過了這個時限,咱們就像浙江那樣做!」
所謂的大當家二當家都被綁了起來。
「好!」
王陽明從營帳里供著手出來,「于將軍,眾位將士都辛苦了!」
www.hetubook.com•com王守仁碰了個釘子,甩了甩袖子離開了,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上一句聽著好話,下一句能忽然凶你一下。
王守仁蹙著眉頭,「方伯,我倒是有一言,或許可以兵不血刃,一舉定之!」
因為沒有皇帝在浙江立的威,很多人還不知道京師怎樣想。也沒有王守仁在福建剿匪,很多人還在懷疑,官府到底有沒有那個能耐。
「本來我們日子也挺安穩的……」女土匪埋怨了看了他一眼,又問道:「我沒有錢交准入制的名額,你能不能和管事的說一聲,讓我也能出海做生意?」
浙江和福建都到了這樣的關口,開海就差最後兩三步。只要成勢,便勢不可擋。
姑娘叉開腿坐,完全沒有什麼淑女的樣子,常年在山上風吹日晒的,略微有些黑了,但五官還算精緻,一口整齊的大白牙異常顯眼。
「不是說皇帝叫的嘛?」
豐熙和章黎相互看了一眼。
便說這佛豹山剿匪,明明是兩千多名惡匪在山,他先是迷惑敵人,讓山匪覺得官軍不可能再去剿匪,隨後又迅速點兵,在清晨時分、人最不清醒的時候突然攻上了山。
官軍一路摸到山上時,天才大亮。
「伯安兄請講。」
所以接下來的幾日,官軍確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一舉蕩平了方圓兩百里的匪盜。
王守仁說:「方伯想一下那些人的心就明白了。打開是沒錯,但一直打開,人就不會急了,相互之間都在觀望,你不去,則我不去,我不去,他也不去。但官府若是加上時間限制www.hetubook.com.com
。實際上就是變成了一道生死令。」
但看他的背影,姑娘卻開心的大笑起來,並喊道:「記住了,我叫白藜!」
前幾次王守仁的確對待土匪還算不錯。
她雖然現在一無所有,但只要被放出去,舊部一招,馬上又不一樣了。
「跟著王先生打仗就是痛快!這幫人都沒睡醒,就被咱們攆下了床!」
當初他在西北雖然也是勝利,但周尚文帶領他們那一仗打得實在慘烈,基本上就是雙方互砍,敵人沒砍過他們,所以他們贏了。
「哈哈哈!」
准入制的時間一停,沒有獲得資格的商家,隨時面臨著牢獄之災。
這時候王鏊已經在浙江了。
他們這些人在福建一起共事也有幾個月的時間了。從最初不理解王鏊為什麼帶著王守仁,到現在他們只要聽到這句話,就立馬升起一番希望。
王守仁想了想,「先關上。于將軍,我看眾位將士好像還有餘力,倒不如這幾日也將周圍掃蕩一番,佛豹山被拿下,周圍的小股匪盜也就不足為慮,到時候一併向朝廷上奏請功!」
現在條件都具備了。
看著他們期待的眼神,王守仁也不再賣關子,「方伯應當還記得陛下先前說的准入制吧?」
人的心理就是這樣。
與此同時,王守仁則帶著他的大軍又一次出發了。
山匪向來難剿!但是這王守仁一出馬,兩個月的時間竟然連戰連捷!難怪當初皇帝要特別將他派來跟著王鏊,這是有本事的人啊!
王守仁想了想,「你有功,在下可以幫你申請通融一番。」
王守仁https://m.hetubook.com.com聽到于子初的低語,便也瞄了一眼正在寫信的那姑娘,字跡……說不上有什麼特色,但作為土匪,能夠工整確實已經很不錯了。
不管科技怎麼樣進步、生產力怎樣提高,其實人作為生物本身,能力從來就只有這麼點。
「為何?」
時效很短,兩月的時間,過時不候。
這其實有點像房子漲價就瘋搶。
於是在這個冬天王守仁之名以不可阻擋之勢響徹整個泉州府,甚至就連身在福州的豐熙、章黎等人也驚異不已。
她說道:「先生是讀書人,不知道出門做生意的難處。對於福建的這些商戶來說,如果不和我們這些道上的人關係處好一些,那上路的貨十回有八回都是要被劫的。」
于子初從來沒打過這麼歡暢的仗!
但這幾次和王守仁在一起打仗則不一樣。
王守仁的這個辦法,一定會讓福建的商戶全都躁動起來。
其實哪裡略顯蕭條,往裡日也不都是靠這幾個人。
「……那個女匪倒是識得幾個字,寫出來也像模像樣。」
王守仁拱了拱手,算是客氣一下,「浙江、福建開海的事從今年夏天到今日,陛下、朝中諸公、地方要員已經談了太多太多次,幾個月的時間,京師震動、浙江慘淡,依在下看,這件事鬧到這個程度,也應該到了要結束的時候了。」
佛豹山一戰之後,王守仁和于子初回到福州。
王守仁不知道用了什麼本事,佛豹山山匪的大當家、二當家也願意聽他的命令行事。就是兩人其實是父女關係,一個二十歲的姑娘在山寨里當二當家實在令
hetubook.com.com人意外。
「人家都說讀書人心中裝著天下和百姓,什麼堂堂正正的君子,你這個人怎麼心眼這麼多?」
所以他跳下馬,分外客氣的問:「先生,你看這兩個山匪頭頭要怎麼處置?」
于子初看到一個土匪這麼得意有些看不過去,「還不是原來的官服無能!早讓王先生過來,早剿了你們。」
「記得。那是為了限制船小人少的百姓盲目出海而制定的。」
豐熙的意思,「從福州到泉州這一路的山匪叫伯安兄兩個月的時間給清得乾乾淨淨,依本官看順著這些山匪再查幾個走私商人,不怕他們不遵朝廷的開海令。」
「浙江來說,經此番變故應是可以辦成。但福建呢?兩個月以來,匪剿得越多,下官便越明白,其實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要福建再像浙江一樣殺人立威則顯沒有必要。因為威,陛下已經在浙江立了。並且,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浙江已令陛下心煩,若是福建能夠令陛下不心煩,這也是諸位的功勞。」
所以就他們幾人定奪。
一邊打一邊叫嚷著投降不殺,
「咯咯咯。」女土匪捧腹笑了起來,「看你,像個獃子一樣,開個玩笑這麼認真。你放心,真有那麼一天,只要你來了,我便立馬投降。」
「方伯過譽。下官也是為朝廷考慮。儘早將這件事做完。」
這封信其實是威脅,
「十年寒窗,一身功名。誰也不想輕易的丟了。」豐熙嘆息一聲,對浙江的事,他也是覺得有些唏噓,「如果按照這樣定,那本官就報部堂大人了。伯安兄也可在此稍做歇息。」
「那就好。」女和_圖_書
土匪拍拍手站了起來,「你們不讓本姑娘在山裡當大王,那本姑娘就到海上當大王!到時候你還會去剿我嗎?」
王守仁一臉正色,「如果你為非作歹,危害百姓,在下自然會再去剿你!」
「你管我為何!」
王守仁不多說,他把信接了過來交予于子初,「派人將這個分別送往這兩家。記得晚點去。」
土匪么,越是地位高,那越是起得晚,想睡到幾點睡到幾點。而且突然襲擊,不是正規軍很容易亂。
豐熙聽完后大受震撼,「伯安兄真乃奇才也!前面的事兒陛下替咱們做了,咱們也就好藉此一步騰飛!」
于子初也萬分振奮,啥話也不說了,從今日起王守仁就是他的偶像。
「我承認。」女土匪望了望王守仁,隨後說:「不過以前不是沒有這位神通廣大的先生么?那時候銀子可比告官好使。」
女土匪的老爹在戰鬥時被砍傷了腿,現在不能動了。倒是這人吧……現在能活著,而且安心的活著,反倒是整天呼呼大睡起來。真是心大。
只不過福州城確實不如以往熱鬧,這還是看得出來的。
「叫他們一夜睡不著覺,急得直跳腳,這樣第二日便想也不想就去市舶司交錢了。而且夜裡挖錢也符合他們一貫的做法。」
以往這個辦法不好使,
弘治十八年十二月八日,豐熙和章黎請示過王鏊之後,獲准頒布准入制並加上一個時效。
章黎也點頭,「而且浙江的事,福建這邊也都聽說了,說起來奇怪,這陣子福州城文會詩會之類的都少了不少。各家子弟都被嚴加管教,不許隨意出門。反倒是叫福州略顯蕭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