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二章 浮出水面

二殿下若是到雙流去問普通的百姓,相信沒有人說出個不好來。但就是這樣的人,卻叫上司尋了個『斂財貪名』的罪狀出來給免了,姚玉林則完全不顧事實真相,查都不查,致使夏言被免完全沒有生出一絲風浪。這可是污衊田長,皇上要是知道了,豈能不惱?」
一瞬間,他是立馬扔掉拐杖,忍痛下跪,「小的……小的參見裕郡王!」
他那張老嘴唇顫了顫,擺擺手道:「君主無過,總之還是我這個老臣對不住陛下。」
載壦年紀小,臉皮嫩,而且少與人接觸,忽然受楊慎這樣有名望的人誇獎,也有些微微的臉紅。
這裡是前閣老府邸,除非楊廷和瘋了,不顧他這些後輩子侄和楊氏的祖墳,否則他不會有任何問題。
載壦眨了眨眼睛,「請前面帶路。」
於是他走了進來,竹門也被關上。
「當年,老朽一時糊塗,不理解陛下的苦心,頂撞了陛下,還以為陛下惱火之至,一輩子也不會再原諒老朽了。」楊廷和說起來還真有些傷感。
「貪財之說也有,但侵佔民田之事則少聞。」
他這些日子雖說是養傷,但實際上是急瘋了。
徐敏抬頭看了一眼,只覺得是大戶人家出身的貴公子,但還未說話,就已經聽他開口詢問。
就是那種泥鰍類的,說起來堅決奉朝廷之命,但是自己完全不粘鍋,有什麼事情,你下面人去做,做了署名報我,將來萬一出了問題那就是經辦人的事,他不會有實質上的罪名,要是沒出問題,上面開心了,他又往前頭去爭著露臉。
兩人出門以後,走過長廊,來到一處用竹子興建的別院,院落當中是土路,只有幾和*圖*書塊大大的石頭錯落有致的分佈。
說著他向里走,「徐敏,趕緊出來,你的貴人來了。」
楊慎繼續講,「父親所說也有幾分道理。既是拍馬屁之臣,這天下人人都搶著拍的馬屁那肯定是皇上的。姚玉林是張驄的人,張璁又是皇上所用之人,所以這姚玉林到了四川以後,對於如何邀寵,那是全心全意,用心至極,但對於真正利於國、利於民的實事則興趣缺缺。
主要是時間太久了,這麼多年沒有起複,如今又怎麼會忽然用他?
楊廷和聽著都要流淚,他其實也一樣,當時是有些衝動,但皇帝對他的處置並不重,可以說沒有讓他受什麼苦,而時間一久呢,他也會念起正德皇帝的寬厚以及對老臣的體恤。
楊慎在前,載壦在後,兩人踩過石頭走了過來。
載壦則道:「生氣也確實是生氣的,父皇說介夫公是潛邸舊人,不管民間鄉紳怎麼說,但介夫公應當理解才是。但父皇從來都是心胸開闊之人,而非刻薄寡恩之主,就算有氣,事後也就消了,時間再長又會念起介夫公的好。」
說著便起身隨他一起走。
這是大明如今官員腐敗的新的特徵和表現形式,載壦涉獵不深,不太知道,楊氏父子離開朝堂也久了,自然也不知道。
「夏言是你什麼人?」
張璁用官位許人,自然是有那無恥小人前赴後繼,而且年頭久了,這些人是爭前恐后,就是擔心自己馬屁拍得不如別人快,官兒呢也升得比別人慢。姚玉林便是這些人當中的佼佼者。」
還有更好的辦法。
甚至讓自己的親屬直接在自己管理的地方坐生意,其他人誰www.hetubook.com.com能做得過他?
大明現在不像以前那樣了,上上下下都窮。現在是商業繁榮,銀子流動的嘩嘩聲誰都聽得到。
不錯,此人正是準備入京的徐敏,可惜這時候的他卻要拄著拐杖,原來是為人傷了腿腳,行動不便。
這種人在官場之上白白佔著位置,但是不幹實事,著實可惡。
楊廷和喜歡二皇子,所以說了句心裡話,「朝中的事倒也不能這麼簡單的看,若真是如此,以皇上之明,又怎會容他?」
楊慎和他出主意,找個人代他去送信,但徐敏想到此事事關自己父親性命,所以堅決不肯。只等著傷勢稍好,他就再次出發。
不過這種人也最能分辨,因為上面本來的要求就是你下面人要聽話,不能把我講得話不當一回事。
載壦知趣的不再說下去,而是說起剛剛的正事,「此番我奉父皇聖旨入四川,實際上並不僅僅是為了督辦魚鱗圖冊之事,至於更為重要的事,因是密旨,不便與兩位透露,非是信不過兩位,於我自身而言,說出來我相信不會有事,只是聖旨如此,兩位知道了對兩位也不是好事,還請諒解。但總之,也與這四川巡撫姚玉林有些關係。」
但在大明的朝堂上,實際上是有官員和皇帝在談論這件事的。
載壦摸了摸下巴,雙流知縣的兒子?看來他定是知道夏言的事情的。
「二殿下,」楊慎起身,又轉過身來面向載壦,「夏言之事,在下還有密奏,不知二殿下可否移步?」
載壦沒想到還有這等收穫。
這裏四下無人,楊慎作揖,講道:「二殿下,夏言是為人污衊,此事決計假不了,除了在下相信m•hetubook.com.com夏言平日的為人,更因為有此人。他受夏言之託,入京送信,可惜也是年少之人,不知外間險惡,還未走出成都府,就已經被官府的人尋到了。在下也是機緣巧合救了下他,但也只能將他藏在此處。」
載壦震驚,「還有這等事?」
載垨見他面色戚戚,又補充說:「父皇在教育我們的時候,的確是提過兩位的,父皇說介夫公思路清晰,頭腦冷靜,不管是什麼繁雜政務,總能切中要害,而令公子才華橫溢,舉世無雙,並且還有同窗之誼,可惜用修志不在朝堂。」
年齡呢,倒不是問題,他今年已經六十七歲了,雖屬高齡,但在皇帝的一眾大臣里,七十多仍然活躍于朝堂的也是有的。
「好。這事,我定然是要問清楚的。其人好色,則必定貪財,他是否有侵佔民田之舉?」
但實際上的好官,不僅僅是唯上,也要關心關心下面的實際情況,所謂代天牧守,天子給你權力,本身也是要你治理地方。
實際上到底有沒有貪財,卻不好講。
楊慎不疑有他,自顧說道:「此人是成都府雙流縣的一個田長。他為人光明磊落、剛正不阿,為官清正廉潔、鐵面無私。雖然只是八品的田長,但是在民間頗有賢名。
不是說楊慎講話不準,關鍵他先前也說什麼秘聞不秘聞的,秘聞可不能當正事報到皇帝的御案之上。
這倒也是,載壦自上次吃了個虧,心中時常提醒自己,現在還不是下定論的時候。
樂爾山原本想跟著,但載壦阻止了他。
楊慎也老實說:「這事倒是秘聞,不過傳得繪聲繪色,二殿下可差人一問。」
二殿下說皇上挂念他們父和圖書子,楊廷和和楊慎原本也都不是輕易便相信於人的人。
畢竟中央著眼的是全國,對於一個府內的具體事務,不可能掌握的十分清楚,就算掌握的清楚,也不會有那個精力去做。
載壦這話說的,哪怕是有精神潔癖的楊慎都挑不出毛病,拱手道:「二殿下有君子之風。」
這份觀察人臉色的心思倒是玲瓏剔透,楊廷和在心中對載壦的評價又上一層樓。
「雖沒有侵佔民田這類事,不過姚玉林在田地之事上並非完全乾凈,二殿下可曾聽過一個叫夏言的人?」
「二殿下?」徐敏雖然見識不多,但後面的郡王兩個字還是聽懂的,那不就是皇帝的兒子?當朝皇子?!
「……三月時,成都府有一樁大事,便是這姚玉林看中了四川當地一個富商的妾室,他倒是會做,讓自己的夫人出面藉機邀請,結果轎子抬進府的是一人,等到結束了,轎子原路返回,裏面坐得人卻變了一個。他是巡撫,公然做出這種事,人家也不敢直接和他去鬧。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聽著他那完全不屑的語氣,載壦的臉色也開始凝重起來,「照這麼說,這姚玉林倒像是張璁的臣子,而非我大明的臣子。」
載壦知道這類官員。
載壦越聽下來,眉頭便蹙得越緊。
「二殿下有所不知,這是原雙流縣知縣徐維明的獨子,徐敏。」楊慎又面向他,「徐敏,還不跪下?這是京師來的二殿下,裕郡王!你的事,裕郡王是完全能夠做主的!」
楊慎也不與他賣關子,直接說:「既然是和皇上密旨有關,那在下便豁了出去。二殿下有所不知,這個姚玉林最早是御史出身,這些年來朝中的張m•hetubook•com•com閣老任人唯親,排除異己,凡事明面上和他過不去的,他都指使自己的御史搜羅這些人的罪名,然後上奏彈劾,將其趕出朝堂。
只要握有權力,生財那不要太容易。
但裕郡王自成年以來,默默的跟在皇長子之後一直也比較安分老實,人品二字說出口還是讓人信得過的。
載壦看著這麼個陌生人,心裡頭有些詫異,楊慎是謹慎之人,不會隨意向他介紹什麼亂七八糟的貨色,「此人是誰?」
楊廷和解釋道:「田畝是如今第一敏感之事,即便宗室范下這等罪狀也很難善了,他既是一心唯上,全力鑽營,自然是想更進一步,不給自己留下這樣的隱患,是可以理解的。」
其實楊廷和也不過是一點心裏執念,真要說靠著這個重新起複,他其實不報希望。
比如官商勾結,收取商人的賄賂,在他做生意的時候予以關照。
心裏更加小心起來,「田長……確實為父皇所重視。用修,這樣的事……」
載壦眉目一閃,「此人是誰?」
說起來這雙流縣的夏言看來還真是個人物,先是他的父皇看出姚玉林奏報有問題,現在楊慎又營救與他相關之人,這裏面的事情,他應該是要搞搞清楚了。
財富不一定在田地,那玩意兒容易掉腦袋。
坊間都傳聞,凡事上面下來一道諭令,姚玉林就要與自己的門人徹夜研究,究竟上面是為了什麼?要怎麼樣回復才能讓上面開心?等到鑽研出辦法,那便甩手給下面人,要麼是布政使、要麼是各地知府,壓著他們給自己一道署名的奏疏,其中內容若是不合他意,就打回重寫,總之他是有了依據,之後便心滿意足的上交,那意思他已全力辦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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